黄 莺
长期以来,在人们的印象里,泰国是个平和的佛教国家,僧侣遍地,民风温和。但新年伊始的1月4日~6日,泰国南部突然爆发大规模的恐怖活动,恐怖狂徒不仅焚烧学校、引爆炸弹,实施针对一般平民的恐怖活动,而且将矛头直指政府军武器库,气焰异常嚣张。
南部的差异和动荡
实际上,泰国南部一直存在着分离组织与中央政府的对抗。泰国居民90%以上信仰佛教,但在全国76个府中的南部四府———北大年、也拉、陶公、沙敦,居民主要以马来人穆斯林为主。马来穆斯林最早移居北大年地区是在公元14世纪,其文化、宗教和社会政治体制与北方的佛教泰王国迥然相异。1909年,当时的曼谷王朝与英国殖民者签订条约?熏北大年王国被正式并入泰国版图。为加强对该地区的统治,曼谷王朝强化了对北大年地区的中央化改革,内容包括加强税收、强制泰语教育、废除“落后”的伊斯兰习俗等。
20世纪30年代,泰国南部几府开始出现穆斯林骚动。60年代开始,泰国南部又多次爆发大规模分离主义运动。虽然这些分离组织追求的理念不尽相同,但目标却基本一致,即建立一个以北大年为中心的独立的穆斯林国家。60年代到80年代,以伏击、暗杀、绑架、勒索、爆炸为主要内容的分离运动在泰国南部此起彼伏,严重影响了该地区的稳定。虽然泰国政府努力在宗教上采取宽容的政策,并给予当地人更多的自治权,但暴力活动并没有完全消除。
在活跃于泰国南部的伊斯兰分离组织中,“北大年联合解放组织”规模最大,影响力也最强。该组织成立于1968年,由伊斯兰学者卡布尔·阿布杜拉·拉曼创建,其成员多在海外求学过,思想非常激进。该组织意识理念的核心是“宗教、种族/民族主义、家园和人道主义”,其目标是实现南方几府的完全独立,建立一个独立的伊斯兰教共和国。冷战时期,泰国南部的大部分政治暴力事件均是其所为。该组织之所以能量巨大,重要原因之一是它获得了中东地区和马来西亚同教者(尤其是泛马伊斯兰党)的政治支持。这些外部支持不仅使北大年联合解放组织的“事业”合法化,也为它的活动提供了重要的支援:中东为它提供军事训练,马来西亚北部为它提供避难所。
1998年1月,马泰两国改善了边境关系,此后双方加强了合作打击激进组织的力度。这些组织的政治、军事行动领导人相继落网,泰国南部暴力活动暂时平息。
勾结三股邪恶势力
沉寂了五年的分离组织突然显示出如此巨大的活动能力,绝不应解读为“偶然”。实际上,在9.11事件之后,泰国南部分离组织就认为他们迎来了“重整旗鼓”的绝佳机会。它们与地区内另外三股邪恶势力勾结在一起,对泰国社会实施了一系列的恐怖活动。
第一股:国际恐怖组织的分支———“伊斯兰祈祷团”。该组织是“基地组织”在东南亚的分支,其首领汉巴利是“基地”在东南亚的代理人,也是巴厘岛爆炸案的主要策划人。2003年8月,汗巴利在泰国中部落入法网。他的被捕表明国际恐怖组织已经渗透到泰国,泰国很可能由“东南亚最安全”的国度转变成恐怖分子的新乐园。一方面,民族矛盾、宗教矛盾、贫富差异是恐怖主义快速滋生的温床,泰国显然符合以上所有条件,拥有“移植”恐怖主义的绝佳土壤。另一方面,恐怖分子也需要开辟新的“作战前线”,以追求一种不断扩散的恐怖效应。汉巴利在泰国活动期间,不光筹集了一些活动资金,还建立了几个恐怖小组。在他被捕后,他的追随者发誓要血洗10月的APEC曼谷峰会。为防止恐怖袭击,泰国政府调集大量军警,在曼谷处处设防、步步为营,终于保证了会议的安全。但是,恐怖分子与政府的较量并没有结束。本月连环恐怖案发生后,泰国一些军方高层人员指出,“伊斯兰祈祷团”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也是它让早已溃不成军的泰国南部分裂势力重新死灰复燃。
第二股:东南亚地区的其他恐怖组织。调查表明,菲律宾南部、马来西亚和印尼的恐怖组织之间早已建立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如印尼亚齐等地的伊斯兰分离组织得到马、菲等国恐怖组织的武器援助;马来西亚“圣战者组织”成员在印尼恐怖组织的帮助下抢劫银行,建立“圣战基金”;马“圣战者组织”成员在菲律宾南部“摩伊”组织营地受训;“伊斯兰祈祷团”帮助“摩伊”制造炸弹等。新的证据表明,泰国南部分离组织也被编入了这张巨大的恐怖之网,有关分析人士指出,像铺设路障,以减缓执法人员的反应速度,使用假雷制造恐怖气氛,使警察疲于奔命等招数都是印尼亚齐分离分子惯用的伎俩。据此,泰国警方认为,泰国南部恐怖活动呈现出更大的地区背景。
第三股:武器走私组织。冷战结束后,东南亚的非法武器市场逐渐繁荣起来,一方面,长年受到战乱折磨的柬埔寨和缅甸成为东南亚武器扩散的源头。另一方面,东南亚、南亚长年活跃着的分离组织成为武器的大宗买家。地处中心地带的泰国在上世纪90年代逐渐成为东南亚非法武器走私的中枢。一些学者认为,泰国南部分离组织很可能已与武器走私组织结成了某种联系,理由是上世纪90年代末,泰国南部分离活动陷入低潮后,一些散兵游勇便以走私武器为生。
他信速派大军南下
此前,泰国政府一直矢口否认泰国存在恐怖组织,也从不承认国内藏有任何恐怖分子,南部暴力活动一直被泰国政府归结为“分离主义运动”。但是,汉巴利的被捕和今年初发生的系列恐怖活动却清楚地表明,泰国并没能对“恐怖主义”产生免疫力。
在接到泰国南部不断传来的恐怖爆炸消息后,他信总理暴跳如雷,怒不可遏。为控制局势,他立刻派大军南下,还命令安全部门在七天之内将肇事者捉拿归案。泰国南部恐怖分子到底积蓄了多少能量?此次恐怖活动是否预示着泰国南部新一轮暴力活动高潮的来临?泰国南部的恐怖硝烟是否会弥漫到平静的中部和北部?这些问题都让他信寝食难安。
恐怖活动的突然发生打乱了他信原先制定的三步走的执政计划,即恢复国家经济实力,获得连任,并在地区政治舞台上做出一番业绩。他信的危机控制能力和政治领导能力受到了突如其来的考验。
泰国南部问题并非单纯的恐怖问题,它与民族矛盾、宗教矛盾、贫困问题及其他跨国犯罪活動交织在一起。
首先,要缓和民族、宗教矛盾。一百年来,泰中央政府对南部一直采取同化政策,未能消除南部穆斯林与其他地区佛教徒之间的心理隔阂。因此,他信的首要任务应是缓和民族关系,使恐怖分子无法利用民族宗教问题煽风点火,兴风作浪。
其次,应对南部实施减贫计划。在泰国南部省份,几乎看不见现代化的工业厂房,橡胶加工、棕榈油提炼和渔业加工是那里为数不多的主要产业。由于南部仍以传统的农业为主,大部分人生活拮据,入不敷出,与泰国中、北部的繁荣富庶、欣欣向荣形成鲜明对比。而贫困是滋生罪恶的温床,在南部6岁到24岁的适学人群中,有38%的人在社会上游荡,许多辍学的年轻人滑入毒品贩卖、武器走私、黑社会犯罪的歧途。
再者,要整肃边境。泰国边界存在着许多隐患:泰马边境是国际恐怖分子进出东南亚的主要通道之一;泰缅、泰老边境是毒品走私的要道;泰柬边境存在着严重的武器走私问题。过去,他信对东南亚反恐合作多是“半心半意”,如今,面对已蔓延到自家门口的“恐怖之火”,他信不能不审时度势,重新考虑地区恐怖主义合作对泰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