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大手笔书写外交传奇

2004-07-01 07:51徐永军
世界知识 2004年16期
关键词:撒切尔赫鲁晓夫福田

徐永军

邓小平波澜壮阔的一生,与20世纪的中国紧密相连。他是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也是伟大的国际战略家和外交家。在新中国成立后的近半个世纪里,在中国的外事活动中,在国际交往的舞台上,一直活跃着邓小平的身影。

在长期的外事活动中,邓小平不仅提出了一系列外交工作的新思想、新观点、新判断、新政策,构成了内容丰富、博大精深的外交思想,而且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外交风格。他非凡的胆识、超人的智慧、豁达的胸襟、坚强的意志、坦诚的为人,给世界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各国政治家所叹服,为国际社会各界人士所钦佩,留下了众多展现其泱泱大国之领袖风范的佳话。在邓小平诞辰100周年之际,特撰此文以示怀念。

中日签署和平友好条约

“真下决心,一秒钟就可以达成协议”

福田首相说:“近一个世纪日中关系的不正常状态终于宣告结束了。条约是为了建立日中两国的永久和平友好关系,这是邓小平副总理下决断的结果。”

就缔结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周恩来曾对日本客人说:“要解决缔约问题,半年时间都用不了,三个月就够了。”邓小平则说得更干脆:“真下决心,一秒钟就可以达成协议。”短短的一句话,把邓小平高瞻远瞩、举重若轻,善于用大手笔书写历史篇章的大国领袖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谓“一秒钟”,就是“签订”

从1974年开始,中日双方为缔结和约进行了多次会谈,但由于在反对霸权条款上的意见分歧,谈判进展非常缓慢。后来,由于中日两国政局动荡,谈判搁浅。

福田组阁后,日本政界要求恢复日中条约谈判的势头再次高涨。福田首相多次向中方传话,表示将以积极姿态促进条约的签订,但实际上他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正如原日本外相园田直的秘书渡边亮次郎在《园田直其人》一书中所描述的,“政局,尤其是同在野党的关系趋于紧张,他(福田)就对日中条约采取积极态度,目的是稳定形势;情况稍有好转,他就犹豫徘徊,停步不前。”

对于福田首相犹豫不决的态度,邓小平看得一清二楚。他决定采取一些步骤,敦促福田首相下决心。

1977年9月10日,恢复工作不到两个月的邓小平,接见来访的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滨野清吾,谈到缔结中日和平友好条约问题时坦率地说,既然福田首相声明要搞这件事,我们期待他在这方面做出贡献。其实这样的事只要一秒钟就解决了,不要很多时间。所谓一秒钟,就是两个字:签订。

10月14日,日本众议院议员、前内阁官房长官二阶堂进来华访问。他对邓小平说,临行前他见了福田首相。关于缔约问题,福田表示现在还不能作出决断,希望中方等一些时候。二阶堂进表示,福田还是有热情的,只是还没有把热情变为决心。

邓小平说,我曾对滨野先生表明了两条:第一,我对福田先生的政治见解是熟悉的;第二,问题在于福田先生下决心,只需一秒种。我们期待福田先生下决心,这一点不变。现在越来越看出,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里写入反霸权条款的必要性。这是鉴别我们的政治家是不是有长远的战略观点、中日必须友好的信念是不是坚定的一个试金石。

1978年3月26日,邓小平会见来访的日本社会党代表团。他表示,中日友好、早日缔约是大势所趋,是真正符合中日两国人民根本利益的。日本绝大多数人民是明白的,绝大多数政治家是赞成的。现在的问题是要福田首相下决断。

邓小平还指出,缔约问题从外交角度是不可能解决的,要从政治角度考虑才能解决,从中日两国人民长远利益考虑就很容易解决。就日方的担心,他预言说,日本同意签约,苏联也就无可奈何,它能用什么东西来报复?

邓小平的这一系列谈话,目的都很明确,就是敦促日本政府早下决心。

邓小平的工作没有白做。从3月开始,福田在自民党内从事统一认识的工作。5月31日,日本驻华大使约见中国外交部副部长韩念龙,建议恢复缔约谈判。7月21日,日中和平友好条约事务级谈判在中国北京重新开始。8月9日,中日两国外长就条约达成原则协议。

8月10日下午,邓小平会见日本外相园田直。在会谈中,园田直提出了日本关心的钓鱼岛(日称尖阁群岛)问题。邓小平严肃地强调钓鱼岛等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然后说:“一如既往,搁置它20、30年嘛!”

邓小平这里所说的“既往”是指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谈判时双方达成的默契,不要因为钓鱼岛这样一些具体问题影响两国关系正常化这样的大问题。

10月,邓小平访日时,在东京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邓小平再次回答了日本记者提出的所谓“尖阁群岛”归属问题。他说,“尖阁群岛”我们叫钓鱼岛,这个名字我们叫法不同,双方有着不同的看法,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的时候,我们双方约定不涉及这一问题。这次谈中日友好条约的时候,双方也约定不涉及这一问题。倒是有些人想在这个问题上挑些刺,来阻碍中日关系的发展。我们认为两国政府把这个问题避开是比较明智的。这样的问题放一下不要紧,等十年也没有关系。我们这一代缺少智慧,谈这个问题达不成一致意见,下一代总比我们聪明,一定会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法。

邓小平的这一想法后来发展成“主权属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思想。这一思想为和平解决国际争端提供了新思路,为稳定国际局势提供了新办法,也为保持我国周边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作出了贡献。

8月11日,《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就全部问题达成协议。8月12日下午七时许,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安徽厅举行《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签字仪式。

中日关系近一个世纪的不正常状态终于结束

1978年12月,邓小平访问日本时,他同福田首相愉快地回忆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签订的情况。邓小平说,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签订,对中国、对日本,甚至对世界都是件大事。虽然有一部分人反对,但几乎全体中国人民、全体日本人民都欢迎这个条约,因为条约反映了他们的愿望。

福田说:“在任何国家都一样,作决断时总是有人要反对的,这次的条约,在日本原来持慎重态度的人也都表示支持,除极少一部分人外,几乎所有的日本人都表示欢迎和赞成。我调查了一下世界舆论,世界各国除一少部分外,都赞成这个条约。”

“少数人反对总是有的。中国国内也有,一年半前还有‘四人帮嘛。”邓小平诙谐的话语,引得全场一片笑声。

在高兴之余,福田没有忘记对邓小平敦促他下决心缔结日中条约表示感谢。他说:“近一个世纪日中关系的不正常状态终于宣告结束了。条约是为了建立日中两国的永久和平友好关系,这是邓小平副总理下决断的结果。”

中英谈判香港问题

“主权问题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

撒切尔夫人后来在回忆录《唐宁街的岁月》中写道:“我早就听说邓小平是实事求是的人,跟他一打交道,我还发现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他的态度很坚决。他说,香港主权根本不在讨论之列,稍后中国会正式公布收回香港的决定。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

1982年9月24日,邓小平同有“铁娘子”之称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在香港问题上进行了一番针锋相对的较量。邓小平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主权问题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就把英国方面原先以主权换治权的“美妙”设想变成了他们的一厢情愿。

承认中国的主权是谈判的前提

香港问题是中英两国间的历史遗留问题。随着1997年的日益临近,英国政府不断派其代表试探中国关于解决香港问题的立场和态度。

1982年4月,英国前首相希思访问中国,希思回顾了1974年5月访问中国时毛泽东会见他的情景。他对邓小平说:“那次你也在座,当时毛主席和周总理说,反正要到1997年,那还早,还是让年轻人去管吧。现在离1997年只有15年的时间,你是如何考虑在这个期间处理这个问题的?”邓小平表示:“如果可能,我们愿意同贵国政府正式接触,通过谈判来解决这一问题。”他说,现在是“考虑解决香港问题的时候了”。

1982年9月22日,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抵达北京。

24日上午,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她。撒切尔夫人摆出一副先声夺人的架势,对邓小平说,必须遵守有关香港问题的三个条约。条约虽然写在纸上,但任何手段都不可能消除它存在的事实。

邓小平听到这句话,表情非常严肃地对撒切尔夫人说:“主权问题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他说,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应该明确肯定:1997年中国将收回香港。就是说,中国要收回的不仅是新界,而且包括香港、九龙。邓小平表示,中国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回旋余地。中国和英国就是在这个前提下进行谈判,商讨解决香港问题的方式和办法。

不是一个归属问题,而是三个问题

接着,撒切尔夫人提出谈判的题目就是一个:归属问题。

邓小平马上反驳道:是三个问题。第一个是主权问题,双方就香港归还中国要达成协议;第二个是1997年我们恢复行使主权之后怎么样管理香港,也就是在香港实行什么样的制度的问题;第三个是15年过渡期间的安排问题,也就是怎样为恢复行使主权创造条件。

原本打算用谈主权问题来迫使中国最终同意以主权换治权的撒切尔夫人,此时在邓小平面前,不得不承认失败,表示同意邓小平提出的三个问题。

当然,撒切尔夫人也不肯善罢甘休,话锋又转到保持香港繁荣的问题上。她认为,香港只有在英国的管辖下才能继续繁荣。

邓小平说,保持香港的繁荣,我们希望取得英国的合作,但这不是说,香港继续保持繁荣必须在英国的管辖之下才能实现。香港继续保持繁荣,根本上取决于中国收回香港后,在中国的管辖之下,实行适合于香港的政策。

说到这里,撒切尔夫人又用多少带点要挟的口气说,如果香港不能继续保持繁荣,对中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将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邓小平十分自信地表示,我认为,影响不能说没有,但说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中国的建设,这个估计不正确。如果中国把四化建设能否实现放在香港是否繁荣上,那么这个决策本身就是不正确的。

最后,撒切尔夫人拿出了她的“撒手锏”,用威胁的口吻說:“如果中国宣布收回香港,将会给香港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邓小平坚定地说,我还要告诉夫人,中国政府在作出这个决策的时候,各种可能都估计到了。如果在15年的过渡时期内香港发生严重的波动,那时,中国政府将被迫对收回香港的时间和方式另作考虑。如果说宣布收回香港就会像夫人说的“带来灾难性的影响”,那我们要勇敢地面对这个灾难,作出决策。

撒切尔夫人无言以对。

最后,邓小平建议双方达成这样一个协议,即双方同意通过外交途径开始进行香港问题的磋商。撒切尔夫人表示同意。

撒切尔夫人说,“一国两制”是充满想象力的构想

这次会谈给撒切尔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后来在回忆录《唐宁街的岁月》中写道:“我早就听说邓小平是实事求是的人,跟他一打交道,我还发现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他的态度很坚决。他说,香港主权根本不在讨论之列,稍后中国会正式公布收回香港的决定。这一点出乎我的意料。

“和邓小平的谈判进行得相当艰难,我连最初的基本目标都没有能够达到,但也不能算彻底失败。我毕竟说服邓小平发表一个简短的声明,宣布两国正在共同本着维护香港繁荣稳定的目标展开谈判。”

1984年9月,双方经过22轮谈判,终于达成协议。9月26日,草签了中英联合声明和三个附件。

1984年12月19日,中英两国政府首脑在北京正式签署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

1985年5月27日,中英两国政府在北京互换批准书,中英联合声明正式生效。

1997年7月1日,中国政府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香港回到了祖国大家庭的怀抱。令人遗憾的是,在香港回归前的四个多月,邓小平离我们而去了,没能实现在回归祖国后的香港土地上走一走的愿望。

邓小平与英国领导人在香港问题上的较量,充分展现了他意志坚定、坚持原则、决不拿原则做交易的品格。他在斗争中所表现的睿智,使他赢得了对手的钦佩。撒切尔夫人曾对邓小平说,从历史的观点看,“一国两制”是最富天才的创造,这个构想看起来是个简单的想法,但却是充满想象力的构想,是解决香港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达成协议的关键。

中苏两党两国关系正常化

“真正的实质问题是不平等,中国人感到受屈辱”

毛泽东说,邓小平“率领代表团到莫斯科谈判,没有屈服于苏修”,“做了一件好事”。

1989年5月6日上午,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戈尔巴乔夫。这次会见,标志着中苏两党两国关系实现了正常化。

在会谈中,邓小平总结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中苏关系说:“真正的实质问题是不平等,中国人感到受屈辱。”

历史回眸:邓小平舌战赫鲁晓夫

这屈辱来自苏联对中国实行大国沙文主义,把中国摆错了位置。对此,邓小平有切身的感受。60年代,为反对苏联大国沙文主义,邓小平曾同赫鲁晓夫多次进行面对面的交锋,批判赫鲁晓夫把苏中两党间的意识形态分歧扩大到两国关系,严重破坏了苏中国家关系,把苏共的路线强加给国际共运等错误。

1960年9月15日,邓小平率领中共代表团赴莫斯科,参加中苏两党会谈,以便在世界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会议之前,中苏两党能够在兄弟党普遍关心的重大问题上尽量多地取得一些一致。从某种程度上说,邓小平这次莫斯科之行,是寻求共识之旅,是中共中央出于维护中苏两党团结的一次重大行动。

但是,在欢迎中共代表团的宴会上,赫鲁晓夫挑起了争论:“阿尔巴尼亚对不起苏联共产党。”

邓小平非常清楚赫鲁晓夫这是指桑骂槐,借以攻击中国共产党,因为在中苏两党论战中,阿尔巴尼亚支持了中国共产党。于是邓小平率直地对赫鲁晓夫说:“阿尔巴尼亚劳动党是小党,能够坚持独立自主,你应该更好地尊重人家,不应该施加压力。”

赫鲁晓夫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大声说道:“这不仅仅是苏共和阿共之间的分歧问题。他们拿了我们的金子和粮食,可是反过来又骂我们……”

听到这里,邓小平严肃地说:“援助是为了实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义务,而不是为了控制和干涉。你援助了人家,人家也援助了你。”

這番话,绵里藏针,令赫鲁晓夫一时语塞。之后,他不再绕圈子,话题直接冲着邓小平来了。“邓小平同志,你们中国在斯大林问题上态度前后不一致。”

邓小平回答得很干脆:“我们的态度是一贯的。”

“你们开始拥护我们,后来又反对我们。”“你们每逢‘五一、‘十一过节的时候,天安门总要摆斯大林的像,这就好像是一根刺,扎到我们的肉里面一样。”赫鲁晓夫接着说。

邓小平说:“拥护什么,反对什么,这个总是要说清哟。反对个人迷信我们过去拥护,现在仍然坚持。在我们党的八大上,对这个问题已经明确表示了态度,少奇同志向尤金大使讲明了我们的态度。”

“高岗是我们的朋友,你们清除了高岗,就是对我们不友好,但他仍然是我们的朋友。”赫鲁晓夫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很不得体的话。

“这可是你说的话啊。你这个讲法要记录在案的。”邓小平的语调既高又非常严厉。

赫鲁晓夫继续信口开河地说:“你们不是喜欢莫洛托夫吗?你们把他拿去好了,把他给你们。但高岗是我们的朋友。”

“荒唐!简直是无稽之谈。”邓小平丢下重重的一句话,离开赫鲁晓夫身边。他已经不屑与赫鲁晓夫多谈下去。

两天后,赫鲁晓夫再次向邓小平挑衅:“你们说社会主义阵营要以苏联为首,但我们提出的意见,你们并不接受。”

邓小平从容应战:“可我们也从没有强迫或要求你们接受我们的观点呀!”

“‘为首、‘为首,我们‘为首不是只能出面召集一下会议,这样的‘为首我们不当了。”赫鲁晓夫满脸不高兴地说。

“‘为首也不是老子党,可以随便发号施令,任意规定别的党怎么做。”邓小平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

11月,在世界共产党、工人党代表会议上讲话时,邓小平多次点名批评赫鲁晓夫的大国沙文主义。他列举了苏联压迫中国的种种事例后说,赫鲁晓夫搞什么分工协作完全是假话,搞什么平等协商也是假话,他就是要大家听他的指挥棒,不听,他就打击你,压迫你。他认敌为友,以友为敌,跟敌人坐在一条板凳上对付自己的朋友,对付自己的同志、兄弟,我们能够跟他“对表”吗?

1963年7月,邓小平再次率中共代表团赴莫斯科参加中苏两党会谈。这是邓小平第八次到莫斯科,也是他最后一次到莫斯科。这次会谈后,中苏两党关系完全破裂,不再往来,直至1989年5月戈尔巴乔访华,两党关系重新恢复正常。

“双方都讲了许多空话”

邓小平在同赫鲁晓夫等苏共领导人的大国沙文主义斗争中所表现的不畏强势、敢于斗争、坚持真理的精神受到了毛泽东的高度称赞。1963年7月21日,邓小平从莫斯科回到北京,毛泽东亲往机场迎接。“文革”中,毛泽东决定重新启用邓小平时,特意提及邓小平同赫鲁晓夫等苏共领导人的斗争。他说,邓小平“率领代表团到莫斯科谈判,没有屈服于苏修”,“做了一件好事”。

20多年后,邓小平在同戈尔巴乔夫会谈时则这样总结了中苏两党的争论:“双方都讲了许多空话。”“这方面现在我们也不认为自己当时说的都是对的。真正的实质问题是不平等,中国感到受屈辱。虽然如此,我们从来没有忘记在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苏联帮我们搞了一个工业基础。”

多么开阔的胸襟,多么实事求是的态度!

正是依靠这种实事求是、尊重历史、豁达坦诚、光明磊落的态度,邓小平提出了“不纠缠历史旧账”、“过去的问题一风吹,一切向前看”的方针,处理了中国共产党同其他兄弟党之间的关系,为中国也为他本人赢得了朋友,赢得了尊敬。

打破制裁,中美关系正常化

“要中国来乞求,办不到”

“邓小平具有一种把握强硬与灵活间最佳比例的高超才能。”这是布什总统对邓小平的评价。

这是1989年中美关系的严峻时刻,邓小平会见来访的美国前总统尼克松时说的一句话。它鲜明地展现了邓小平在对外关系中坚定地维护国家主权、独立与尊严,始终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品格,展现了他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怀。

“世界上最不怕制裁的就是中国”

1989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七国,借口中国平息国内政治风波,宣布对中国实行“制裁”,中美关系陷入严峻的局面。

当听到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决定要制裁中国,邓小平马上就联想到1900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历史。但是他并没有屈服,而是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沧海横流尽显英雄本色的大国领袖风范。

1989年6月16日,邓小平在同几位中央负责同志的谈话中明确指出,“整个帝国主义西方世界企图使社会主义各国都放弃社会主义道路,最终纳入国际垄断资本的统治,纳入资本主义的轨道。现在我们要顶住这股逆流,旗帜鲜明。”“否则,只能是看着美国人的脸色行事,看着发达国家的脸色行事,或者看着苏联人的脸色行事,那还有什么独立性啊!现在国际舆论压我们,我们泰然处之,不受他们挑动。”

9月4日,他又说:“发达国家欺侮落后国家的政策没有变。中国自己要稳住阵脚,否则,人家就要打我们的主意。世界上希望我们好起来的人很多,想整我们的人也有的是。我们自己要保持警惕,放松不得。要维护我们独立自主、不信邪、不怕鬼的形象。我们绝不能示弱。你越怕,越示弱,人家劲头就越大。并不因为你软了人家就对你好一些,反倒是你软了人家看不起你。”

针对西方的制裁,邓小平一开始就表示出极大的蔑视。他在会见外宾时多次指出:“巴黎七国首脑会议要制裁中国,这意味着他们自认为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对不听他们话的国家和人民进行制裁。他们不是联合国,联合国的决议还要大多数同意才能生效,他们凭什么干涉中国的内政?谁赋予他们这个权力?任何违反国际关系准则的行动,中国人民永远不会接受,也不会在压力下屈服。”“中国不怕制裁,外国也没有权力制裁中国。” “西方一些国家对中国的制裁是不管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打了22年仗才建立起来的,是在被封锁、制裁、孤立中成长起来的。” “世界上最不怕孤立、最不怕封锁、最不怕制裁的就是中国。”

关于”解铃“与”系铃“的争论

实际上,制裁中国并不符合美国的全球战略和长远利益。这一点,美国认识得很清楚。因此,就在制裁中国的喊声甚嚣尘上之时,美国总统布什派来了特使斯考克罗夫特。

1989年7月2日,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会见斯考克罗夫特。邓小平指出,目前中美关系处在一个很微妙,甚至可以说相当危险的境地。问题出在美国。中国没有触犯美国,而美国在很大范围内,直接触犯了中国的利益和尊严。中国有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希望美国能采取实际行动,取信于中国人民,而不要火上浇油。

斯考克罗夫特对美国制裁中国做了辩解,并强调布什总统是邓小平和中国人民的真正朋友,同伟大的中国和中国人民曾有直接和密切接触的经历,这在多年来历届美国总统中是独一无二的。他此次秘密访华,没有其他含义,就是要同中国领导人取得联系,维护中美关系。

斯考克罗夫特回国后,向布什总统汇报了同邓小平会见的情况。7月28日,布什总统秘密致函邓小平,一方面感谢邓小平接见斯考克罗夫特,表示愿意为维护和发展美中两国关系继续努力,另一方面试图把美中两国关系发生困难的责任推给中国。布什在信中说:“您在接见斯考克罗夫特时提到一句中国的成语:‘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正是我们的难题。您认为我们的行动是‘系铃。而我们认为,正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才是‘系铃。”

8月11日,邓小平复信布什,指出:“我说过‘解铃、‘系铃的话,意思是,美国深深地卷入了中国的内政,其后又带头对中国进行制裁,在很大范围内触犯了中国的利益和尊严,由此引起中美关系的困难,责任完全在美国方面,应由美国来解决。”

10月31日,邓小平再次请来访的尼克松回国后转告布什总统,结束严峻的中美关系“美国应该采取主动,也只能由美国采取主动。美国是可以采取一些主动行动的,中国不可能主动。因为强的是美国,弱的是中国,受害的是中国。要中国来乞求,办不到。哪怕拖一百年,中国人也不会乞求取消制裁。如果中国不尊重自己,中国就站不住,国格没有了,关系太大了”。

11月6日,布什总统再次写信给邓小平,建议在他同苏联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会见后,美国将再次派特使访华,向邓小平通报情况,并探讨如何使中美关系正常化。

这次邓小平再次展示了他的这种才能。在严厉驳斥西方七国对中国制裁的同时,对于美国方面希望维护中美的主动表示,邓小平也给予了积极的回应。11月10日,邓小平会见基辛格,提出一揽子解决中美关系纠葛的建议。

基辛格回到美国后,很快向布什总统汇报。美方迅速做出反应。12月1日,布什再次写信给邓小平,表示他正在为“解铃”而做出努力,请中方予以协助,共同做出努力。

12月9日,布什总统特使斯考克罗夫特公开访华。10日上午,邓小平会见了他。这实际上标志着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七国对中国制裁的帷幕已经撕开了一道裂缝。

1990年8月31日,美国驻华大使馆向中方转交了布什总统给邓小平的信。布什在信中表示,美国不会缩小或降低具有重要战略性意义的中美关系。至此,美国对中国的制裁难以为继,最后只能彻底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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