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黎
那年冬天,很冷。几乎天天都在下雪。
家里没有人,没有灯光,没有蛋糕。我知道,在这个晚上,一定会很漫长。
小屋的窗上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透过冰霜望着外面朦胧的光线,我想,还是出去吧!或许,能够拾到那些别人残留的快乐。
我紧紧地缩在大衣里,眯着眼,迎着星星点点的雪光,朝着最亮的地方走去。
那是小城里惟一的一家歌厅。我径直走进点歌房,里面坐着一个男孩儿。
我漫无目标地翻看着歌本,“你过生日?”男孩很突然地问我。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瘦弱却很粗放,眉宇间藏着一丝微笑。
“嗯,算了,不点了。”我放下歌本,答道。
“等等,”他站起来,微红着脸说,“等等再走,喝一杯再走。”
看着他善意的神态,我点点头。我原本不打算立刻就走,外面已很冷。而这里,却很温暖。
我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厅里人很多,都在喝着酒听着台上的歌。窗外的雪,越来越大了。
那个男孩匆匆地走出来,目光搜索着,很快他就看见了我,他一直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张纸,笑了笑说:“下面这首歌是为你点的。”
那是一张最普通的纸。上沿还有被撕的痕迹,纸的中央是铅笔画的汪洋大海,海里有一只小舟,摇晃地驶着。画的旁边写着凌乱的三个字“砂之舟”。
男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等我从画的意境中走出来时,台上已唱起了歌。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握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唱这首生日快乐歌……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
我握着那张纸,我知道我该走了。推开门,迎着瑟瑟的寒风,我忽然觉得这入夜的冬天其实不冷。我没有再裹大衣,任由雪花拍打在脸上。我忽然有种幸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有了前行的勇气。
空中依稀传来那首歌,我才想起连声谢谢都没说。
后来,我又到那间咖啡屋去了很多次,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男孩儿,侍者说他早已辞职,不知去向。
我相信这本是世间的一种萍水相逢的短暂的缘,如同擦肩而过一样。芸芸众生,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帮助过我,给我安慰,催我奋进,就像那个男孩一样不要回报,连声谢谢都不要,虽然我无法一一铭记在心,但我明白,我都珍惜过,感动过。
也许,这就足够了。
我自由地生活着,每天除了在易趣上卖我的画,就是背着行囊到处写生。我的画标价不高,并且所有买画的人都会得到一张画着大海和小舟的临摹,算是我对那个男孩的怀念。
许多岁月后的今天,我捧着那张“砂之舟”,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文/杜丽摘自《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