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 坏
我一直没告诉林米米我喜欢她的理由。
爱情对我而言,其实就是一刹那间的电闪火花。
我爱林米米,一切的一切,大抵不过如此。
昨夜被我深吻的林米米,
突然就消失了
林米米是我们公司新招的文员。那天,在一大群前来应征的女郎中,我是一眼就相中了她。她穿白色的T恤,牛仔裤,一双看上去很舒适的鞋,很安静地站在窗边。
可是第二天,人事部的老周就气急败坏地把林米米的资料往我面前一放说:“唐总,你们怎么招一个硕士做文员?总公司老板过问这件事情了!”
什么?林米米是硕士?我赶紧拿过她的资料一看,我的乖乖,复旦大学中文系,女硕士。可是我明明记得,她来应征的时候,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本科文凭。
但是我没有道理辞退林米米。她的工作做得可圈可点。打字的确飞快,不用看键盘甚至不用看屏幕,一页纸呼啦啦就打到底了。秘书雅琪开心得眉飞色舞,说我们总算是招来了一个有用的人。我没敢告诉她林米米是硕士,不然她怕是从此不敢对她指手画脚。
林米米不喜欢热闹。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到食堂里吃饭。只有她一个人带了便当在开水房里吃。便当在微波炉里热得香气四溢,我问她:“吃的是什么呢?”
她给我看,排得很整齐的红烧小排,清炒藕,香干还有一些水果片,挺会吃的。
“我吃不惯食堂。”她说,“宁愿自己辛苦。”又问我,“你不吃?”
“胃不舒服。”我说,“今天就喝咖啡了。”
“胃不舒服喝白开水。另外要少吃多餐。”
我跟她说谢谢。她笑:“别认为我是拍马屁就行。”
晚上有应酬,忍着胃的不舒服和客户聊天喝酒。回程的路上将车停到一间酒吧外。我刚在吧台坐下,就看到了林米米,她化了淡妆,穿着很讲究看上去也很性感,和在单位大不相同。认出的那一刻我们都有些许的尴尬。还是她先开的口:“胃疼还来喝酒?”
我笑:“差一点没认出你来。”
她并不说话,拿起酒杯与我干杯。
我们的话并不多,只是有些微醉。那夜我送她回家,梦里全是她的沉静凝思,她的如花笑靥,她与我告别时那声轻声的“谢谢”以及瞬间滑出我车门的紫色裙袂。
醒来后,我决定追求她。
巧的是,一大早就在电梯里遇到她。她又恢复素面朝天的样子,我把她叫进办公室,单刀直入地对她说:“晚上一起吃饭。”
我告诉她晚餐的地点,我有把握她一定会来。我唐一苇今年三十四岁,虽没近过什么女色,可在商场打拼近十年,这点把握没有那也算是白活了。
可是我好像错了,她并没有来。我等了十分钟后接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唐总,很抱歉,我想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女人。”
“你怎知我如何想你?”
她轻笑:“这还用说?”
“林米米。”我败下阵来,“我是认真的。”
“你别说你至今未婚就是为了等我。”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幽默。
“那你教我,我该怎么说?”
“开门。”她说。
我站起身来拉开包厢的门,她就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手机,一脸捉弄我过后得意而满足的微笑。
我一把扯她进来。吻她。
“你得辞职。”我喘着气对她说,“你这个小妖精,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还要不要工作了?”
没想到第二天我真的收到她的辞呈,是托快递公司送来的。我打她的手机,关着。一直到下班,我也没联系到林米米。我找个借口在人事部要到她家的地址,开车赶到那里,开门的是个小丫头,她对我说:“林姐姐搬家了。”
“你是她什么人?”
“她租我们家房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让我一见倾心的林米米,这个昨夜还被我深吻的林米米,就这样像一阵烟一样地从我面前消失了。
当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又奇怪地消失了
半年后的一天,雅琪对我说:“你知道吗?我看到林米米了,她居然装做不认得我的样子,我也懒得跟她打招呼。”
“在哪里?”我尽量掩饰我的激动。
“天地度假村。”雅琪说,“人家都叫她林经理。”
我知道那地方,离市区差不多有五十公里,在深山。我开车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快近黄昏。
林米米很快就来了,她没穿工作服。不知是不是山里的空气滋养,她显得越发的空灵和飘逸。
见到是我,她显然大吃了一惊。
“山路真难走。”我低沉着声音说:“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热茶伺候!”
我握住她的手,她想躲,不露声色地收回手:“开车回去还来得及。这里连热水都供应不了。”
“林米米。”我喊她。
“我不会爱你的,唐一苇。”她也直呼我的名字,然后低声地说,“你死心吧,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是谁?”我说,“让你深夜到酒吧喝酒的那个?让你心甘情愿做文员的那个?让你躲到这深山野林里来的那个?”
“是。”她沉静地答我。
这个残忍的女巫!
我到车库取了车,狠下心踩了油门,对自己说:“忘掉他妈的该死的林米米。”
我没想到山里的气候变化是如此的快,还没开出三公里,山风就起,山路开始渐渐地看不清,斗大的雨点也开始降落。我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林米米,她在电话那边高喊:“唐总你快回头,变天了!”
我挂了电话。
电话一直响。最后,我索性关掉了它。
其实电话没响的时候我就调头了,我很顺利地回到度假村,我看到林米米,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按我的手机号码。我从后面搂住她,说:“亲爱的,我在这里。”
她吓得尖叫,然后我看到,她的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
我用唇堵住了她。
清晨的时候,她送我回去上班。
车窗外风和日丽,昨天的大风大雨像是命中注定。就在这时收到林米米发给我的短消息:“去看两年前七月十三号的报纸,头条新闻。”
我让雅琪找来报纸,一行大字赫然进入我的眼帘:“女研究生的男友坠入深崖,是意外,还是情杀?”
报道的大意是某女年轻漂亮,正在攻读某重点大学的硕士学位,其男友是普通工人,有人证实他们常常会因小事而吵嘴。假期里俩人共同出游,男友意外坠崖身亡,是意外还是情杀,一时间众说纷纭……
报纸刚看完我就接到林米米电话,她问我:“知道了?”
“无关紧要的事知道不知道都没什么。”我说。
“唐一苇。”她好像被我感动,有些泣不成声。
“我等你吃晚饭。”我说。
我无论如何没想到的是林米米居然又放了我的鸽子。她没有来,她又奇怪地消失了,和上次消失得一样的迅速和离奇。
私人侦探告诉我,她在天涯海角
这一次我没办法了,只好找来郭明亮。
这家伙是我小时候的死党。现在开了一家中介公司,生意好得不可思议。我知道他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更多的时候他做的是私人侦探的事情,比如,替人家查查婚外恋什么的。
我把林米米上次来应征时的照片和资料还有那张报纸扔给她:“三日之内,替我找到这个丫头!”
郭明亮的确是有办法,三个钟头后他告诉我:“你的朋友昨天坐下午二点半的航班去了海口。”
三个月后,我收到郭明亮从网上给我发来的一张照片,他在电话里问我:“你好好看看,是不是你朋友?”
没错,是林米米。也许是远距离偷拍的缘故,照片不是太清晰,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她剪了短头发,露出尖尖的下巴,一个人坐在海边晒太阳。
郭明亮给了我地址,原来她在一家报社做文字编辑。她的笔名叫忆唐。
忆唐?
回忆唐一苇?
呵呵。这个林米米,总是让我没有把握。
我在双休日的时候飞往海南。我很容易地找到了那个地方。林米米住在底楼,厨房的窗户开着,我看到她在里面忙碌。我走过去,嘶哑着嗓子问:“红烧小排还是清炒莲藕?”
她手里的锅铲应声落地。
她的小屋很小,只有一室一厅,不过她将它收拾得极为干净。递给我一杯茶,她说:“唐一苇,你真是阴魂不散!“
我说:“忆唐?怎么不叫思唐或爱唐?那样我比较喜欢一些。”
“你笑话我。”她气愤。
“不,我打算揍你。”我把她拉到身边,她没有抗拒。
“这次躲到天涯海角来了,下一次会是哪里?”我收紧双臂问她。
“也许是非洲食人部落。”她说。
她的泪落到我的手臂上:“我没有办法忘记,”她说,“一分钟前他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一分钟后他就掉了下去。你爱的人,眼睁睁地看他坠落可是你无能为力,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
“我不用知道。”我说,“我会看好你。”
“他们说我不爱他。其实,我们那天已经商量好婚期。”林米米说,“我只有独守今生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傻丫头。”我搂紧她,“我可不打算做一辈子的处男来成全你的梦想。”
她握起拳头擂我。花拳绣腿,任她打去吧,只要她开心。
那晚,我没有放过林米米。这丫头折磨得我死去活来,我可不打算再做什么君子。缠绵到极致的时候,她喃喃地问我为何会喜欢她。我没有回答她。
第二天清晨醒来,枕边犹留她的发香,只是人不在了。我大吃一惊,不过又很快地放下心来,她的包在,高跟鞋也在,卫生间的水笼头正发出欢快的出水声。
我终于带回了林米米。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雅琪说:“林米米是个狐狸精,从她进我们公司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不过,还是祝福你。因为要知道在如今的世道,娶到狐狸精是多么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