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自谷
那年,祖国西北边陲大沙漠中建了一座导航的塔标,当地的边防支队派了一名战士去专职看守。每隔一星期,支队给战士送一次给养。浩瀚的大沙漠杳无人迹,除了太阳出来和下去时熔铸出一片辉煌的壮观。远处只有几棵稀疏的红柳树,难得还可以看见几头野骆驼警惕地竖着耳朵寻找食物。看守塔标的战士每天只能忍受着寂寞的煎熬。
看守塔标的是义务兵陆柱儿。陆柱儿在家里是独苗细伢,爹娘捏他手里怕碎,噙在嘴里怕化,瞅着是一个“秋宝贝”,老早给订下了亲。
陆柱儿千里迢迢到边关当兵,爹娘虽知道儿子保家卫国光荣,可是难免时时记挂这块心头肉,就让未曾过门的毛脚媳妇牡丹隔天写一封信,信上问得仔细:吃得怎样?和部队里的伙伴处得怎样?还要柱儿把自己的大小情况逐一汇报。牡丹不好意思拂了婆婆的意思,就有话必录,当然也免不得夹带些悄悄话。
陆柱儿接到家里来信,就犯难。他该告诉娘和牡丹什么呢?回信就总说自己在部队生活得很好,如同一面,干巴巴的,他娘听牡丹念着心里很不得劲。牡丹也觉得柱儿的信像一个锅里捞出面疙瘩,回信未免有些怨言。
柱儿读了牡丹的信心里有苦说不出来,对着面前一片大漠发起呆来,好半天脑子猛一个激灵,找出纸笔马上写回信:开头自然免不了是和牡丹说几句悄悄话,接着写牡丹你对娘说,我知道娘惦我的心思,那么这信就具体说说和我相处得像兄弟一样的伙伴吧。第一封信他写了他们的班长。
班长是个山东汉子,姓马,长得人高马大,平常总虎着脸,训起人来嗓门大得像打雷,可是,他关心战士用心比头发还细,每个夜头要起好几遍床,谁蹬掉被子他帮着掖好,对我可好呢,每次送给养都偷偷塞几个鸡蛋给我。他还会说山东快书,可好呢,不信我说一段给你们听……
第二封信说的是班副,上海人,斯文得像个姑娘,可是操练的时候却扑出性命,他特关心我,教我洗衣服缝被子,他文化高,写得一手好字,手把手教我练字,你们看得出来么?我现在的字比过去怎么样,有进步了不是?
整整一年,陆柱儿给家里写了12封信,把他的12个伙伴个个描绘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
让陆柱儿怎么也没料到的是牡丹没告诉他却突然到了部队。班上派了一个战士护送着她,让她骑在骆驼背上从沙漠里跋涉了7个多小时才来到塔标。
牡丹见到柱儿,惊呆了。“原来你一直是一个人守在这里?可是你信上怎么……”
柱儿把牡丹带出屋外,这时月亮正上来,浩如烟海的沙漠一片宁静。
“我带你去看我那些伙伴!”柱儿郑重地指着远处数数:“1、2、3……121”那里是排开去的十二棵沙漠红柳。
责编章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