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饵之钓

高　宽

太阳磨磨蹭蹭地晃进了西山里，月亮懒洋洋地接班来了。

当劳作的人们一天结束时，作家黑木耳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他穿上雨衣，腰里别着一瓶御寒的烈酒，肩上斜挎着一根约三尺长的鱼竿，跨上山地自行车，歪歪扭扭地来到草木丛生的湖边。

作家熟练又仔细地挂上鱼饵，轻轻地将鱼钩扔进水里，然后，在屁股下铺上一张快磨光了毛的狗皮，点上烟，悄悄地坐在岸边……风儿轻轻地掠过水面，荡漾着他那颗充满希望的心。

突然，希望燃起，鱼漂动了———收线，嘿，拉上一只碗口大的王八来，打着滚儿在地上挣扎着。

“啊，太好了，这野生的玩艺可比鱼值钱多了！”作家自言自语着，打开手灯，那只王八使劲地将头缩进壳里，任凭他摆布就是不肯把头露出来。

“咦，明明我下的是鱼饵，怎么会钓上王八来呢？”

作家心里嘀咕着，立即在鱼钩上换了王八爱吃的鸡肠子。他将烟头扔掉，然后把鱼钩朝远处的水面抛去。

抛去的是一个金灿灿的希望，收回来的却是一个灰暗暗的失望：那个鱼钩却钓上一只肚子鼓得圆圆的癞蛤蟆来。

“您姥姥的把眼都长到裤裆里了！”作家很粗鲁地骂了一句，抬脚朝它踢去，那只癞蛤蟆呱呱地叫骂着扑通一声飞进了水里。

“只要多下饵，总有咬钩的！”

作家搓着两手，突然灵性大发，他从包里翻出许多鱼钩，又在每只鱼钩上分别挂上钓鱼的、钓王八的、钓蟹子的饵，然后，一古脑儿将它们抛进水里。

他从腰里摸出酒壶来，美美地灌了一口。作家今晚运气真是好极了，他好像觉得自己不是在钓鱼，而是在捡鱼。一会儿他的鱼篓里就装满了鱼、蟹之类的东西。

作家一高兴，将壶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再一高兴，他干脆将鱼饵都拿下来，又把那些没有饵的空钩都抛进了水里。

“哈哈，我倒想体验一下当年姜太公是怎样钓鱼的！”作家哼起了京剧小调子。

可是个把小时过去，那些鱼漂儿连动也不动。

“空钩钓鱼，简直是在做游戏呀！”他苦笑着咧了一下嘴，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开始收钩，结果钩都是空空的。正当他失望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只钩上挂着东西。用手灯一照，眼前的两样东西真是叫他哭笑不得：

一只钩上钩着县长扔掉的假文凭；

另一只钩上却钩着一个大老板曾用过的小号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