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 宗
红色镂空、黑色轻纱、斑点豹纹……我的内衣可以开展览。从不外泄的春光衬托出两座洁白的山峰,不像昨天,一件白色的背心把两只白兔包得严严实实。其实已六年,只是恍惚如昨日。
那时候,脸上没有一点雀斑的我却从来都低着头,和男生说句话,脸便红得可以融化冰块。那时候,女生都似有同性恋趋向。我们宿舍,我最小,她们个个是我姐,我支支吾吾地问洁姐,为什么我胸前的痒痒涨涨一日不停,她只轻描淡写了一句,没事的,都是这样的,你还小,正在发育。
那时候班上已经有好多的女生已经穿白色纯棉带白色蕾丝的内衣了,有时穿衣服不小心露出的一根白色的蕾丝带子便让男生看得呆呆的,而我却排斥。我固执地穿着背心,及腰长,圆领,棉布的那种。
买了一件夏衫,白色半透明的那种,清淡的绣花。比了又比,就是不敢出门,只因那半低的领子。圆领的背心穿在里面把低领的纤巧全部埋没,使整件衣服显得土气,那自低领处探出的小半块圆领又显得那么突兀。
日头下,洁姐和我逛遍了所有的商场,一件件看得我们相对无言,全都是令人脸红的款式,对售货员说了我们要的款式,白色及腰吊带款式,胸口一圈白色蕾丝。她直摇头,往自己身上比着,半透明的白T恤下面竟是挑逗的红:夏天的女孩子谁不这样穿,凉快。那样穿,多热呀?我们吐吐舌头,跑开了。
我一转头,我们发现了我们需要的那种款式。老板大力推荐:全棉的,不会透。
正中我的心思,15元一件,当日30元即可买件裙子,但拿在手上就舍不得放了,买了回去,才把那件衫子穿了出去,都赞漂亮,我浅浅地笑,小心穿着,不惹尘埃,只盼快快去画室画画。到了画室,一看,芥子不在,心底失落,便安静地画画。
“是你!”转过头,却看见芥子的脸离我很近,惊得手一抖,一点画画的颜料滴在自己的衣服上,他一个劲说对不起,却又不敢揩。洁姐说,哎呀,芥子,你看,小竹的新衣服。
芥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一下子没认出是小竹,谁知把她吓倒了。我点头:没事没事。我到卫生间清理衣服,心想,他怎么帮我揩呀,那滴颜料正好在我的小山丘上。
我轻轻揩去,柔软的感觉,羞红了脸,看着镜中的我白衣黑裙,面若桃花,他终于注意到了我是小女生么,是啊!是什么时候呢,是画室里开始关注他的专注的眼睛时?还是看到他在篮球场上跳跃灌篮时?
画室里,洁姐一看,揩不掉了么?接着对芥子说:看你,赔小竹一件。芥子笑嘻嘻地看着洁姐:洁洁要我赔那我就得赔。
洁姐说:再叫我洁洁,小心你的皮!
芥子说:对不起!我请你和小竹去滑冰吧。
滑冰!和他。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牵出了一朵花。和他手牵着手,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合作默契时我们相视一笑,我若不小心摔倒,他会轻轻将我扶起来。
他朝我们走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我几乎要眩晕了,正欲起身,他的手却伸向了洁姐:洁洁,来!我带你。洁姐被他带着,她的腰被芥子轻轻揽起。我坐在旁边,清楚地看到芥子拂去她额上的碎发……
那场聚会因为我的摔跤而不欢而散。洁姐扶我回宿舍,一路问我:没事吧?我只是流泪地摇摇头:没事没事。
袋子被擦身而过高高瘦瘦的女生挂得一晃,一下子把我带出记忆,我抓紧了,里面是刚买的内衣,那种无肩带,浅蓝底子上落英缤纷。
时日远去,我不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而今日青葱般的少年不再包裹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曾令我们欲语还羞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