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难忘的三十五天

郭明进

在风风雨雨的几十年革命历程中，有过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事情，见到邓小平同志并能聆听他的重要讲话，就是令我终身难忘的事情之一。

1975年9月15日至10月19日，国务院召开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正式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全国所有县委书记及各省、市、自治区及地委一级主管农业、财贸的领导等共3700多人。会议前期在山西省昔阳县开，后期到北京开。当时我以云南省文山县县委书记的身份有幸出席了这次会议。在9月15日的大会开幕式上，见到了邓小平同志，并亲自聆听了他的重要讲话；在10月19日会议闭幕那一天，又再次见到了邓小平同志。这些场景，都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终身难忘。

1975年9月15日上午9时，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开幕。会场设在昔阳县新建的拖拉机厂的宽阔厂房内。主席台上方，高挂着毛泽东同志的巨幅画像。会场四周，悬挂着一条条巨幅标语，上面写着：“备战、备荒、为人民”、“农业学大寨”、“以农业为基础、工业为主导”、“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等字样。

当邓小平、华国锋、陈永贵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走上主席台就座时，会场响起长时间的热烈掌声。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华国锋宣布大会开幕。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致开幕词。接着，中共中央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邓小平讲话。

邓小平讲话时，没有写成文字的稿子，完全是凭事先想好的腹稿讲。但逻辑性极强，十分系统，十分精炼，很好记录。没有一句重复的话，没有一句空话，没有一句废话。他讲了约50分钟，我记下来的约有5000字。

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是讨论建设大寨县、农业机械化和整顿社队问题。邓小平讲话的主要内容都围绕着这些问题展开。

邓小平首先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向大会致以热烈的祝贺，他转达了毛主席、党中央、国务院对到会所有同志的殷切期望。

邓小平说：这次会议是很重要的，可以说是一九六二年七千人大会以后各级领导干部到得最多的一次重要的会议。这次会议涉及的问题，虽然不像一九六二年的七千人大会那样全面，但就实现二十五年的目标来说，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仅次于那次会议，或相当于那次会议。

邓小平说：二十五年来，在农业方面，我们由过去旧中国的半饥饿状态做到了粮食刚够吃，这件事情不可小视，这是一个伟大的成绩。在工业方面，我们也打下了一个初步的基础。但是，我们应该有清醒的头脑，尽管有了这个基础，但我们还很穷、很落后，要赶上世界先进水平还要几十年的时间。所以，我们说形势好，大有希望，但是头脑要清醒，要鼓干劲，不仅路线要正确，而且要政策正确，方法正确。

邓小平说，现在农业学大寨有三种态度，一种是真学，一种是假学，还有一种是半真半假学。我们要真学，不要假学。真学大寨，回去就要老老实实地干，苦干，实干，不怕流汗，永远前进。他提出了一个学大寨的标准；把手拿出来比比嘛。手一比就知道了嘛，手上有没有茧？

邓小平还说，我国农业还很落后，很可能拖国家建设的后腿。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关键是农业现代化。

邓小平在讲话中，特别强调了现在全国各方面都存在着要整顿的问题。他说：毛主席讲过，军队要整顿，地方要整顿。地方整顿又有好多方面，工业要整顿，农业要整顿，商业也要整顿，我们的文化教育也要整顿，科学技术队伍也要整顿。文艺，毛主席叫调整，实际上调整也就是整顿。邓小平这个对各方面工作都要进行整顿的方针，实际上就是要整顿被“文化大革命”搞乱了的各条战线，从而恢复党的正确路线。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敢于这么讲，充分表现了他政治家的勇气和胆识。

邓小平在讲农业要整顿，把农业生产搞上去时，讲到农村的贫穷问题。他说，我们不能吹牛。类似大寨式的县、社、队，各地都有，但是很不平衡，全国还有部分县、地区，粮食产量还不如解放初期！这时，同坐在主席台上的江青插话：不能那么说，那只是个别的！邓小平马上反驳说：就是个别的，也是值得认真注意的事！他一一列举道：据23个省、市、自治区统计，人民公社基本核算单位的农业产值按人口计算，平均只有124元，最低的贵州倒数第一，只有60几元，四川倒数第二，90几元，这行吗？类似四川100元左右的，还有好几个省，这是讲产值，还不等于社员收入，社员收入有的很少，有的还倒欠债。这种现状，我们能够满意吗？邓小平的这一席话，江青无言以对。对于当时听惯了大好形势的与会者来讲，思想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参加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的代表，都按军事组织编队。云南省共去了100多人，编为一个大队。文山州共去了10个人（即8个县委书记和州委分管农业的副书记李逢萼和州委秘书长徐德钧），编为一班。班长由李逢萼担任。我曾经多年主持过地委办公室的工作，便被指定兼任文山班的秘书，每天都要把班里的学习情况写成书面简报向云南大队和大会秘书处报告。与会代表对邓小平的重要讲话作了认真学习和领会。特别是对各方面都要整顿的问题感受较深。

大会开得很紧张。开会前，每个代表都发得一个价值2角钱的小马扎（帆布做的小折叠凳子）。参加大会或去参观时都要自带马扎，便于自己坐下开会或听介绍。

大会开幕后不几天，就组织到昔阳县大寨大队和昔阳县各个公社参观学习。每天早上6时起床，吃完早点后就带着马扎出发参观学习，直到晚间7时左右才回来吃晚饭。

会议在昔阳县开了10多天，就移到北京开。我们云南去的代表全部住在友谊宾馆。在北京过的国庆节。在北京期间，开大会的时间比较多，主要是交流各地学习大寨的经验。大会会场设在人民大会堂。人民大会堂的保卫工作做得十分严格细致。每次大会前，每人都发有入场证和座号证。不准带刀具等与会议无关的东西进入。

10月15日下午3时，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最后一次大会。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华国锋向大会作了题为《全党动员，大办农业，为普及大寨县而奋斗》的总结报告。

当叶剑英、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走上主席台时，代表们长时间热烈鼓掌。我在这次大会上又一次见到了邓小平同志。这天，他没有在大会上讲话，而且看上去心情比较沉重。为什么呢？后来我才知道，就在全国学大寨会议后期，江青窜到大寨，收集邓小平的言论，进行打倒邓小平的阴谋活动。

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结束不久，一场所谓“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从清华大学很快扩大到全国。邓小平再一次被打倒。但是，历史的发展是不以某些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粉碎“四人帮”不久，1977年7月16日至21日，党的十届三中全会作出了恢复邓小平职务的决议。从此，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邓小平理论开始逐步形成和发展起来，指导着全国人民开始了新的长征，开创了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新局面。邓小平名副其实地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

1997年2月19日，邓小平同志离开了我们；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他的思想，他的理论，都还活着，活在中国人民的心坎上，活在中国人民的实际行动中。中国人民因为有了他而自豪，中国因为有了他而富裕强大起来。

在纪念邓小平诞辰100周年的今天，让我们共同高声赞颂：

太阳在白天给予我们温暖，

月亮在黑夜放射光芒，

您的光辉理论日日夜夜照耀着我们前进；

您的身躯虽然已经远行，

您的精神将会永远生辉！

（注：本文写作过程中，文山县档案馆提供了一些历史资料，特在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