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苏联使者来三峡

2004-01-11 06:25李声权
中国三峡建设 2004年2期
关键词:葛洲坝讲解员三峡

李声权

l991年3月24日至25日.苏联列宁格勒工业大学(现圣彼得堡工业大学)代表团一行五人在校长尤里·谢尔盖耶维奇·瓦西里耶大教授的率领下防问了我院—一葛洲坝水电工程学院(现三峡大学)。我和随同苏联客人——起来宜的武汉水利电力学院(现已并入武大)的马教授作为翻译.参加了两天的接待工作。

24日凌晨。代表团乘坐三峡号旅游列车从武汉抵达宜昌。苏联客人不顾旅途劳。当天下午便兴致勃勃地参观了葛洲坝水利枢纽。首先参观大坝。苏联朋友看了三江两个船闸和三江冲沙闸等水上建筑物,他们对大坝的建设质量连声称叹。听了葛洲坝工程完全是由我国的水电工程技术人员自己设计建造的后,他们更是赞扬有加,边走边说:”一切都不错。看来,苏联和中国的水电技术不比美国差。”而后又参观了二江电厂厂房。讲解员把葛洲坝工程的建设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当讲解员讲到二江厂房里安装的两台我国设计制造的单机容量为17万kW的轴流转桨式机组是目前世界上转轮直径(11.3m)最大的轴流转桨式水轮发电机组时,瓦西里耶大校长马上起身,快步走到讲解员跟前.握着他的手说:“祝贺你们!”

翌日,苏联朋友在我院徐院长的陪同下前往三峡工程坝址参观。那天,天色仍然阴沉沉的,学院附近山坡上盛开的油菜花不如往日在阳光照耀下那样灿烂夺目。上午9点钟左右。我们驾着 一辆丰田面包车从学校出发,向三峡工程坝址——三斗坪奔驰而去。过了南津关。车子便行驶在长江岸边蜿蜒曲折的崎岖山路上了。我们居高临下,远远望见河里航行的轮船像火柴盒似的漂浮在水面上。轮船时而被眼前的高山遮挡住,时而又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仿佛在和我们的汽车捉迷藏似的。一路上大家都很开心,欣赏着车窗外面早春原野上的金黄的油菜花、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李花……

约莫两小时光景,我们到了八河口。下了汽车。我们来到停泊在岸边的趸船上观看三峡水利枢纽于程模型。上个世纪50年代曾在苏联留学的马教授担任技术翻译。讲解员从三峡工程的由来、概况和防洪、发电、航运等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讲到“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乎湖”的宏伟蓝图。他按照我们中国人爱用数目、字归纳讲话内容的习惯.说出了三峡工程中的很多“3”:该工程位于长江三峡、坝址选在宜昌县(现为宜昌市夷陵区)三斗坪、70多年前最早提出建设三峡水电站没想的孙中山(湖北方言“三与”“山”发音相同)、毛泽东主席1958年3月30日(两个3)视察了三峡和葛洲坝、枢纽主要建筑物由三大部分(挡水泄洪建筑物、水力发电建筑物、通航建筑物)组成、整个工程分三期施工等等。瓦西甲耶夫校长听了,微笑着说:“我也提三个问题。”看来,他很机智,一下子就明白了中国人喜欢用数字归纳的习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三个问题把我们的讲解员给难住了,因为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而向他提问题的却是苏联著名的老教授、老专家。此时,马教授自告奋勇,越俎代庖了,对客人的三个问题逐—作了令他们满意的回答。顺便说说。真凑巧:办联《水利工程建设》杂志(1982年第12期)曾在《苏联水电院校(系)简况》这篇文章中提到了这位校长。称他是在培养未来的水电工程技术于部中作出了显著成绩的人。而我正好译了这篇文章并发表在我院出版的情报刊物《科技情报》1985年第2期上。但当时我忘了此事,他们走后我才想起来:要不然。送他一本作纪念该多好啊!

之后。我们乘坐一架机帆船朝江心的中堡岛驶上。登上岛后,几位苏联朋友被岛上春意盎然的风光迷住了。望着巍峨挺拔的群山、奔流不息的江水、金灿灿的油菜花.校长情不自禁地对他的同事们说: “风景如画!”大家准备在大坝中轴线拍照时,过来了几个当地的居民,苏联客人便十分热情地邀清他们一起合影。是的。应该邀清他们。他们是这里的主人,跟我们这些外来的客人。尤其是远道而来的苏联客人合影留念,岂不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真实写照吗?接着,我们来到岛的中部,观看了一口又大又深的钻井。这是上个世纪 50年代,我国的三峡地质勘探队和苏联专家一起打的井。这口井见证了一段中苏两国人民值得记忆的历史:两国的水电上程技术人员为建设我国未来的的三峡水电站曾经在这里携手合作过。

不知不觉已到中午了。我们乘船沿江而下,去南岸的三斗坪新镇 (葛洲坝工程修建后旧镇被淹没,在其下游建了新镇)用午餐。我们选择了一家餐馆,好像叫江峡餐馆。虽然它不如城里的大酒店、宾馆那么豪华气派,但是在这里能品尝到地地道道的农家风味,还能吃到从河里刚打捞起来的活蹦乱跳的鲜鱼。这是在城市里很难吃到的,对几位吃惯西餐的列宁格勒人来说,那就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舌头了。我发现他们特别喜欢吃豆腐,我就不断地往火锅里连下直下,没多久一大盘豆腐便下完了。遗憾的是,那时我还是一个点酒不沾的人,未能同他们举杯共饮。特别是瓦西里耶夫校长,虽然年过花甲但酒量不小,使我仿佛亲眼看到了苏联小说里描绘的俄罗斯人豪饮伏特加的壮观场面。60度的泸州老窖,他们一连喝了几杯。校长的夫人不甘示弱,也喝了一两杯。而且他们都是一口干,很爽快,不像我们有些人口里喋喋不休地喊着干杯,而手里端着的酒荡来荡去,就是半天不进口。

这餐饭吃得非常热闹、痛快。吃罢饭,苏联朋友把厨子从厨房里叫出来表示谢意,给他照相,还风趣地说道:“你去列宁格勒开馆子会发大财。”马教授把这句话译成了汉语.老板娘听了在一旁笑弯了腰,出了餐馆,客人们兴致不减,便在小镇的街上转悠着。校长夫人指着街道两旁一幢挨—幢的新楼房问我:“这些是私人的吗?”我告诉她,”是的。都是本地农民修的新住房。过去这里的老百姓很穷,改革开放十几年来他们都有钱了。”然后,我们顺便进到一家银行的储蓄所里面。客人们走到墙上挂着的存款利息跟前驻足观看,马教授见他们对这有兴趣便给他们翻泽了。随后,我们就径直朝船码头奔去。

我们的船开足马力。破浪前进。伴随着雄壮的马达声。不一会儿就返回了北岸。下船后,我对瓦西里耶大校长说:“今天我们乘船游了长江,还吃了长江的鱼。”他听了笑着答道:“这是一条伟大的河,这里住着伟大的人民,这里将建设一个伟大的工程。”说完,他高兴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意思是他说了三个“伟大”,超过我了,因我只说了两个 “长江”。大家都会心地笑了。在上岸的路上,他又对我说:“我要批评你们的院长。”这下我可慌了,院长怎么啦?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莫非是自己听错了吗?他见我不做声.又重复了一遍。我便问他: “为什么?”他回答说:“我们来了两天没有见到太阳。”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开玩笑。我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今天却被瓦校长“幽默”了一回,差点儿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了。于是我连忙:回答说:”我们的院长不管太阳。”他听了微微‘笑,我这才把刚才的话翻泽给我们的院长听了。返程的途中,行至天柱山时,我们特地在此逗留了片刻。校长夫人对这里的风景赞叹不已。俯视山下—江春水向东流的磅礴气势,仰望矗立在空中翩翩起舞的仙女雕像,她不禁感慨道:“多美呀!我真想住在这里。”站在天生桥上留了影后。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举世瞩目的三峡水电站已经有6台巨型水轮发电机组并网发电了。这时,我不由得想起了远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瓦西里耶夫校长。他现在已是古稀之人,想必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了吧。我想对他说:“亲爱的老校长,我想把您十多年前在三斗坪讲过的含有三个伟大的三句活,合成含有二个伟大的一句话:这里的伟大人民在这条伟大的河上已经建起了一个伟大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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