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华一查到底

司万方

“不能因为自己的方法在瑞士、在美国管用，就要让别人去适应自己，认为它是惟一的放之四海的办法，只要能达到同样的目的，方式可以有相应的改变。”

刘保罗办公桌的对面挂着一副用狂放的字体写的名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他说自己最崇敬的人就是岳飞。身为一个出生在香港，却大半辈子“周游列国”的他，对职业经理人的体会已经超越了民族和国家的制约。从1963年起，他的从业经历跨越了机械设计、会计师事务所、行政总监及公司总经理，一直到他1999年出任瑞士诺华中国区总裁，刘保罗引用了李白《侠客行》中的一句话：“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来说明职业经理人对于行为方式的最高准则。

提到中瑞两国企业家的不同之处，刘开玩笑道：“也许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一个特别喜欢奶酪，另一个特别不喜欢吧”，随之他又严肃地指出：“比尔·盖茨在卖Windows时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是个美国人。”

言语风趣的刘，比较欣赏诸葛亮。“他的许多办法和现代管理都是相通的。比如说《兵要七则》，就能时刻提醒我关于管理的一些基本原则，第一则‘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以败这句话，就完全适用于公司中的各个部门和团队。”

生意如婚姻

早在19世纪80年代，诺华的前身之一瑞士嘉基公司就曾在中国推广染料。从这一层面上讲，全球化的概念在奉行“中立政策”的瑞士早已深入人心。百年之后，诺华在中国已经拥有4家企业，总投资额超过近8000万美元。这个按市值位列世界500强第14位的公司，在专利药、非专利药、眼睛护理、消费者保健和动物保健等领域均是业界标杆。

全球化的经营理念已经渗透到刘保罗的日常行事原则中。他承认在和中国企业合作的过程中，由于观念上的根本分歧，矛盾有时相当尖锐。“就像我们对待婚姻的态度一样，有时候也要大胆地和对方争论，有时候又必须学会妥协——只要两个人还不想放弃这段婚姻。在发生冲突时，你也要时刻提醒自己无论如何，大家有着共同利益，谁都离不开谁。”本着这一点，刘保罗在“麻烦频仍”的制药行业里小心地驾驭着这条大船。

在制药行业，有一种现象：发达国家的医药企业挟垄断技术和专利药品到发展中国家赚取高额利润，穷国骂这是纯粹的“强盗”行径；而发达国家的医药行业认为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偷偷地仿制专利药品去赚钱，这是“土匪”行为。“作为专业性很强的医药公司，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产品之上。诺华作为一个医药企业，对待产品的态度非常谨慎小心。任何一点微小的差错，都会毁了诺华的声誉。” 刘保罗这样说。

“我们认识到，不能因为自己的方法在瑞士、在美国管用，就要让别人去适应自己，认为它是惟一的放之四海的办法，只要能达到同样的目的，方式可以有相应的改变。在中国，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一点。”

改变的是思路，不变的是诺华的原则性。对于事关声誉的事件，诺华的态度始终是“一查到底”的。不久前，诺华制药公司中国总部把国内一家知名媒体告上了法庭。官司的起因是该媒体宣称诺华公司即将推出的一种抗癌药“格列卫”，其介绍的药物机理与金龙胶囊惊人地相似。并称之为“中国最大宗中药秘方遭外国人剽窃”。从此，双方打起了官司。这场官司也揭开了中药的“致命伤”：90％以上中药未获专利保护。

刘保罗认为“没有了专利的保护中药，也就等于失去了法律的保护，当外国人用高科技手段突破了中药的这道屏障之后，他们肯定会长驱直入，这对中药行业来说意味着毁灭性的打击！”

在中国，最令刘保罗头疼的就是知识产权保护不力。 “我们正在收集证据，准备打几场产权官司，控告那些仿冒者。”

只提供三样东西

在诺华中国总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周一上午，员工在公司内部只能用英文交流。听上去，这似乎有点强求，但是刘的解释却让人忍俊不禁。“我的母语是英文，汉语水平不怎么样。作为对中国员工的补偿，我在每周一的下午必须学说中文。其他时间，员工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管。这样就扯平了。”在刘看来，作为跨国公司的职员，英语是保证沟通并且必须掌握的最佳工具；而作为公司的老总，学好中文同样也是他的义务。据说，他的瑞士籍太太经常到公司来为中国员工“小班授课”，而诺华的员工们则习惯于纠正他那一口“糟糕的中国话”。

上任之初，刘给自己立的管理解决之道就是每年一次的“360度员工评估”。“每个人都要被自己的上级、下级和同级评头论足，经受全方位的评估。如果某一个心胸狭窄的上级，给了他直言不讳的下级超低分，那么可想而知的结果是出现分值高低的失衡，引起人力资源部的质疑和调查。”在刘的眼中，领导的不称职远比员工的失职可怕得多。系统内的评估之后，排在最末位5%的员工要被公司敬请出局，名列前茅的人不光加薪，还会被公司送到哈佛等世界著名的商学院公费培训。在诺华公司，每年会有4位员工送到MBA学院学习。“比起薪水，这种鼓励方式意义要重大得多，它会改变员工的人生，包括我自己也曾是这一制度的受益人。”

刘保罗把管理者分成两类。一类，把所有员工预设为负面。“他们认为手下是愚蠢的，或者是存心欺骗上级的，然后用戒备的心理、严格的规章去管理他们。”还有一类，则把所有员工预设为正面。“他们认为手下是能干的、胜任的，自己所做的不过是帮助他们完成工作。”他自认为是第二类的管理者。

“身为管理者，我希望自己可以为诺华带来这三样东西：result(成果)、vision (前景)和fairness(公平)。”刘保罗说。

“如果你不能公平地对待周围的人，那么腐败就会滋生。所以，千万不能因为诱惑或者私人感情而出卖了你自己的原则。假如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地摧毁一个领导的权威，那么没有比这更快、更彻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