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高棉打破政治沉默

仲　力

柬埔寨与联合国关于设立审判红色高棉领导人法庭的谈判，在中断一年之后，最近恢复。

红色高棉前要员的情况怎样？他们如何看待这场审判？

农谢把责任推给波尔布特

１９９８年４月，柬埔寨共产党书记波尔布特从美国之音电台听说要对他进行国际审判时，心脏病复发死亡。

７７岁的农谢是前柬埔寨共产党副书记，１９９８年１２月向政府投诚。他现在疾病缠身，患有胃病、肠炎、心脏病、高血压，每天吃药。他表示现在什么也不做了，只是一介平民，不想谈过去，议政治，只想和妻子、女儿过平民日子。

话虽这样讲，但农谢却是接受柬埔寨和国际媒体采访较多的红色高棉人士。尽管大量一手资料可证明农谢对当时的大屠杀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对《远东经济评论》、《金边邮报》和自由亚洲电台说："他们是为了杜撰一个罪名，以便搞臭红色高棉。"他否认自己和１９７５-１９７８年期间的大屠杀有关。他说，波尔布特是第一把手，他自己只是负责思想教育工作的副书记，对很多事情并不知道，重大问题都是波尔布特决定的。这样，他把责任推给了死人。

农谢希望建立一个有联合国参加的独立、中立、公正的国际法庭，以便搞清事实，不给后代留下谜团。他表示如果接受审判，他不请律师，他信不过律师，也不害怕上法庭。

乔森潘离群索居

１９９８年１２月和农谢一道向政府投诚的乔森潘，虽然在党内地位不高，但从１９７０年起就一直在红色高棉政府担任重要职务。他经常以温和的形象在国际上露面，但党性立场却十分坚定。乔森潘是最早打破沉默的红色高棉前要员。大约两年前，他对红色高棉时期的大批人死亡一事向全国人民道歉，同时表示对屠杀并不知情，结果遭到包括洪森在内的朝野人士公开批评。

从那之后，乔森潘对记者十分警惕，在审判红色高棉问题上相当低调，不愿多谈。面对记者提问，他只是重复地说，请原谅，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没有必要再来谈论。他也表示只要建立法庭，审判将有助把问题搞清楚。但乔森潘的夫人却代夫直言，批评柬埔寨资料中心指责红色高棉搞大屠杀是不公正的，是难以接受的。柬埔寨资料中心是一个得到西方多个国家资助，致力于把红色高棉送上法庭的非政府机构。

熟悉乔森潘近况的人士透露，乔森潘患精神抑郁症，他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远离那些追踪红色高棉的记者和学者。现在，乔森潘住在靠近泰国边境的拜林机场附近，离农谢家很近。他种了点地，和妻子照顾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乔森潘还在当地开办了外语班，教小孩子英语，打发时间。

达莫时日不多

现年７６岁的达莫，在红色高棉中一直负责军队工作，是柬埔寨共产党中央常委中唯一可以向波尔布特说"不"的人。在１９９８年红色高棉中央的一次内部斗争中，他逮捕和审判了波尔布特，拒绝投诚，只身一人坚持对抗金边政府。终于在边界被捕，成为唯一被关在铁窗内的红色高棉将领。

尽管达莫被指控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但他宣称不知道柬埔寨发生屠杀２００万人的事情。他的辩护律师最近向笔者谈到达莫案子时表示，达莫被关押快４年了，至今没有发现能证明达莫应对大屠杀负责的证据。达莫本人也表示，不论是何种法庭，公正与否都无所谓，只要让他有机会陈词，说明真相就行。

这位律师还透露，达莫的健康状况不好，也就只有一两年的活头。

现在农谢、乔森潘和英萨利等人都在写自传，但表示等去世后才发表。他们对红色高棉的历史有自己的看法，不愿意因为讲真话而对社会造成冲击。

波尔布特的秘书

在１９９３-１９９８年担任波尔布特秘书的迪昆那对于波尔布特的死感到可惜。他说，自己从波尔布特那里继承到两种东西：一是波尔布特要他做一个纯洁、高尚和普通的人；第二是要他在自己死后照顾和保护他的妻子和孩子。他说，尽管波尔布特没有明确提到结婚，重建家庭，但这就是波尔布特的愿望。波尔布特死后不久，迪昆那与他的遗孀组成新的家庭。

他认为，从个人的品行来看，波尔布特是一个纯洁、正派的人，考虑问题周到。但是从他的实践和政治领导看，他犯了重大错误。红色高棉时期发生屠杀人民的情况，是最高领导人错误判断国内政治、军事形势的结果。波尔布特为首的中央应当负主要责任。

５５岁的迪昆那相当低调，很少露面。他发誓做一个普通人，不再过问政治，安静过日子。他和妻子将全部感情放在了波尔布特１７岁的女儿戴玛丽以及他们两人生的两岁女儿身上，住在靠近泰国的梅来山地区，据说日子还不错。

７７岁的孙西根，是"柬埔寨民主团结运动"发言人和该运动机关杂志《花开》主编。英萨利是该组织主席。关于１９９３年柬埔寨大选，孙西根认为１９９３年是寻求妥协、和平结束战争的黄金时机，红色高棉不参加大选是个严重政治错误。但当时红色高棉内部没有人敢反对波尔布特和达莫的意见，而英萨利等人的意见被排斥。

最近，英萨利找孙西根谈话，孙西根突然被解除了他的《花开》杂志主编职务。据说是因为他写了一篇关于红色高棉历史的论文，爆出不少波尔布特、农谢和乔森潘等人的情况。

沉寂多年的红色高棉前要员打破沉默，可能会变成柬埔寨政府手中的一柄双刃宝剑：既可警告国际社会，若审判不当将引发反弹，从而将审判控制在既定轨道上；又可在红色高棉前要员的言论膨胀到危及到越南当年出兵柬埔寨的合理性的时候，企图把红色高棉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