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兽到英雄

2001-11-22 07:15林常青
中国民族 2001年10期
关键词:印第安瑞德印第安人

林常青

在世界电影史上,和黑人电影不同,由于印第安人主要是作为一种“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因而表现他们的电影题材相对比较单一,有时甚至都很难称其为一种“题材”,或许称之为一种“银幕陪衬”更合适。在这个特殊背景下,出现印第安人形象最多的电影无疑首推美国的西部片,其他类型的电影偶有反映,也仅是擦边而已,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让我们以西部片为主线,回溯重温一下电影中印第安人形象的发展与变迁吧。

荒野中游荡的群氓 公式化的印第安人

早期银幕上的印第安人,大多只出现在西部片里,且多被描绘成野蛮未开化的落后部落,可谓一群荒野中游荡的群氓,是文明进步的敌对势力,必须予以清除。因此,印第安人的形象只是个概念公式化的了银幕符号,呆板僵硬、毫无独立的人格,自然更谈不上表现印第安人丰富完整的社会结构。

在这种认识的指引下,印第安人从不被当作“人”来刻画,至多算是影片中的一件道具或用以作为荒凉西部象征的活动布景。不要说大批廉价粗糙的西部片,就是青史留名的一批经典之作,也未能跳出以上窠臼。比如《关山飞渡》、《黄巾骑兵队》、《红河》、《阿巴区要寒》、《搜索者》等,虽然它们在电影艺术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就,但对印第安人的描写则大同小异,无一不处理成现代文明社会的威胁。不过有必要提出的是,1956年,西部片大师约翰·福特执导的《搜索者》中,约翰·韦恩饰演的伊森已不再是道德完美的白人化身,福特将真正的英雄桂冠颁给了杰弗利·亨达饰演的马丁——一个白人与印第安人的混血儿。只有他自始至终保持头脑清醒,最后拯救了刚愎自用的伊森并得到了他的欣赏。从这一点出发,不妨把马丁这个人物看作是一个印第安人由负面形象走向正面的过渡,他为银幕出现完全正面意义的印第安人做好了角色形象上的准备。

折箭为盟印第安人形象的转折点

就在约翰·福特式的西部片主宰银幕并形成主流叙述模式的时候,福克斯公司却别出心裁地推出了一部描写白人与印第安人结盟的西部片,尽管该片并未跻身于经典西部片之列,但无数影评人却给予了它很高的评价,这便是1950年问世的《折箭为盟》。今天,人们在重提这部西部片的时候,意外发现它竟是银幕上第一部正面描写印第安人的影片。从这个角度看,《折箭为盟》无疑是有着划时代意义的。《折》片讲述1870年,侦察员杰佛德接到命令,参与一场消灭格莱翰姆山区印第安阿帕奇部落的战斗。杰佛德拒绝了上级的命令,希望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白人与阿帕奇部落间的冲突。他只身前往阿帕奇部落同酋长科奇斯进行对话。几经接触,杰佛德与科奇斯建立了彼此信任的关系。同时,杰佛德还爱上了一位阿帕奇部落的少女。酋长科奇斯为了表示自己寻求和平的诚意,折箭立誓,与杰佛德签下和平条约。

《折》片中,以科奇斯酋长为代表的阿帕奇人一改以往银幕上印第安人凶悍野蛮的“食人生番”形象,着力表现了印第安人正直、诚恳、自尊、自强的一面。《折》片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为后来《与狼共舞》一类进一步探讨印第安文化的“新西部片”的诞生奠定了基础。

白人英雄的并肩战斗者从敌人到兄弟

1981年公映的《游侠传奇》中,印第安人的角色又有了新的转变,从白人的“异类”向“同类”的转化迈进了一大步。《游侠传奇》是一个酷似《佐罗》(主人公也戴着黑眼罩)的西部传奇故事:白人少年瑞德一家遭到土匪劫掠,幸蒙印第安少年唐托所救,两人交换信物,结下纯真友谊。长大后,骑警梦破灭的瑞德隐姓埋名与唐托一道惩奸除恶、行侠仗义。时值美国总结格兰特被叛将卡文迪什劫持,瑞德与唐托冒着枪林弹雨救出了总统。故事结尾,瑞德不愿替总统效力,仍以蒙面游侠的身份同唐托浪迹江湖。

《游侠传奇》虽同以往的西部片一样以瑞德这位白人英雄作为主人公,但编导却特意安排了一个同他并肩作战的印第安战友唐托,让两人共同驰骋在辽阔原野上尽显风流。当然,从意识形态看,唐托多少是按照白人模式塑造出的英雄形象,他或许只是一个肤色改变了的“白人英雄”,但至少这已让人看到在一部从前专属于白人英雄主义的西部传奇电影中,印第安人可以同白人一样智勇双全,有着一样饱满丰沛的内心情感,一样懂得捍卫自己人格的尊严。

1988年影片《年轻的枪》表现了一群年轻枪手匡扶正义的故事,其中罗·戴尔蒙德·菲利普斯扮演的印第安枪手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次年,菲利普斯又主演了动作片《叛教者》,在其中扮演一个为洗清自己冤屈而拿起枪,和白人警探一起奋战的印第安人。此后,这种“印第安人动作英雄”的形象在后来的电影里反复出现。这类人物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增强戏剧性的一个噱头,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对印第安人印象的改变。

与狼共舞印第安文化电影的盛行

尽管好莱坞自《折箭为盟》等片已开始重塑印第安人的银幕尝试,但故事构思的框架格局仍未有大的突破,观众很难从银幕上看到对印第安人整体社会文化的解析。

1970年,阿瑟·潘执导了《小巨人》,对此作了一次卓有成效的尝试。片中通过达斯廷·霍夫曼饰演的百岁印第安老人回顾自己的一生,向观众展现了一个古老印第安部落的繁衍生息以及与白人的交流、冲突。不过真正意义上把镜头对准印第安人,彻底走出“妖魔化”印第安人的误区,全景式地再现印第安部族文化的影片,当属1990年世界范围内获得成功的《与狼共舞》。这部史诗般的西部巨作彻底改变了美国旧式西部片的表现格局,印第安人不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第一次以真正“自我”的文化形象展现于大银幕上。他们不再讲蹩脚的洋泾浜英语,而是说着地道的拉科它方言。他们与世代相依的土地构成了一幅和谐完美的画卷,体现了一种不加修饰的“自然的本来面貌”。他们待人的开朗诚恳,对朋友的忠肝义胆,对自身命运的忧虑关注,深深感染了邓巴中尉。不同人种之间开始了真诚平等的心与心的交流。与此同时,白人军队被塑造成一群涂炭生灵的肆虐破坏者,与他们相比,印第安人倒显得更具文明,更有人性。

《与狼共舞》的成功标志着银幕歪曲印第安人时代的终结。受《与狼共舞》的影响,相继问世的一些印第安题材的历史片,如1991年的《黑袍》,1992年的《最后一个莫希干人》等片,均对印第安人采取了公正客观的态度。在《最后一个莫希干人》中,丹尼尔·戴·刘易斯饰演在印第安部落长大的白人青年,他试图通过这部影片让观众看到印第安部落那种别具一格,极其理智的政治制度以及面对外敌入侵时不凡的机智与胆识。

从蔑视诋毁印第安人到还印第安人以人性、尊严,表现印第安人的电影走过了一条漫长曲折的道路。好在历史的长河终究会荡去经年岁月的尘埃,消逝的文明总有重现灿烂的一天。

猜你喜欢
印第安瑞德印第安人
光影
Close to Heaven
Market Values
Acts of Faith PHOTOGRAPHY BY
可可曾当货币使用
山的最高处
印第安人布克
READINGS
Ten Little Indian Boys十个印第安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