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义训
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我与雨花石就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我在部队当兵,每到南京必去雨花台赏购雨花石。在一排排盛满清水的小碗内,摆放着一枚枚晶莹剔透的雨花石。那迷人的色彩、奇巧的纹理和绝妙的图像真是令人陶醉。
有一次我去雨花台,赶上天雨,于是我顾不得赏石,便急忙走进了烈士陵园,因为雨天正是拣石子的大好时机,只见园内已有不少游人在路边、地坪拣着被雨水冲洗过的彩色石子,我也兴致勃勃跟着大家挑拣起来。一般说在这儿拾到的只是一些不透明的彩石,行家称之为“粗石”,而色彩绚丽的玛瑙石(细石)是很难拣到的。说来也巧,拣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换个地方,便朝一处工地走去,那里的工人正在刨土,不时就有几颗五颜六色的石子滑落,我便贪婪地挑拣起来,雨水淋湿了军衣,泥巴沾满了双脚,可我越拣越有劲头,工人们见我这样爱石,非常热情,有的帮我寻石。有的还把拾到的雨花石送给我……时间过得真快,不觉已到中午,眼看工地就要停工吃饭了,而我仍然不想离去,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猛然从一位工人的脚下,看到一颗黄色的玛瑙石!我惊叫了一声,工人将石子捡起,欣赏了一番,转身走近我说:“送给你吧,解放军同志。”我激动地接过石子,仔细看她,但见石子大小约3厘米多,半透明,淡黄色,质地细润。此刻,我真如获至宝,连声向那位慷慨的工人师傅道谢。后来我特地为这枚雨花石起了个特别的名字叫“军民结缘石”,一直珍藏至今。
20世纪70年代以后,有位六合县的朋友把我领到横梁石乡售石专业户家中做客,他们知道我为雨花石而来,就把收购的石头让我挑选。后来我索性住在朋友家里,饱尝着寻石的情趣。石乡有许多砂矿,那里生产建筑用的黄砂,也是雨花石的产地。大大小小的砾石堆成小山,那是石头世界,色彩的天地。说到寻石,的确是十分辛苦的事,但我乐在其中,严寒酷暑等闲视之,刮风下雨更是无阻。有时要把好几吨重的粗石子过细箩似的翻弄个底朝天,常常是翻得汗流浃背,腰酸腿痛,甚至被刺破手指而全然于不顾。是如玉似宝的雨花石给了我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我一次次地踏入那美丽的雨花石故乡,每当我发现或拣到了一枚或几颗好的雨花石时,那便是苦尽甘来,其乐无穷。
我在石乡还常常在路边、田埂、房前屋后一些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找石子,我把这称作寻“睡石”,就是睡大觉的石头。有一次,我在朋友家院中漫步,无意中见到他家洗衣池旁放着一枚沾满污泥的石子,顺手抹了一把,露出了麦黄色彩,我赶紧把它放在水中洗净,“嗬!这不是个老寿星吗!”我高兴得大声喊着,朋友家人跑过来观看,都说“像”,“真像”。我说,“这么好的石子怎么在这儿睡大觉呢?”主人也凑趣地说:“不是你来,老人家还不知何年何月才睡醒呢!”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雨花石是天然的艺术珍品,一枚好的雨花石,须经人的慧眼赏识,发现她的艺术品位,为她冠名题咏,可以收到点石成金的艺术效果。所以雨花石又是一门“发现艺术”。不过这个发现并非轻而易举,往往要多次鉴赏、反复琢磨,求助他人才能达到。我有一石,多年弃置。一次理石,欲组选风景系列,遂将此石拿来凑数,后来一位画家看到这枚石子,觉得不凡,言其颇有古山水画意,这才引起了我的重视,待拍成照片仔细观赏时才发现眼前呈现的是一幅惟妙惟肖的天然古画。石中层峦叠嶂,飞瀑远泻,陡岩石矶,深潭碧水,松林苍翠。那山村、亭阁、田舍、游人,仿佛亦可寻觅。此石内涵深邃,诗情画意,情趣盎然,许多朋友都赞口不绝。于是我便为此石定名为《古画·山水图》。这一发现令我兴奋不已。
我爱雨花石,雨花石与我情同手足,义同良师。石可励志,雨花石激励我读书求知、临池锻炼、陶冶情操,审慎笃行。几十年来雨花石对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石乡已成为我的第二故乡,在那猎奇探巧,寻石觅宝;又可以了解农村,广交石友。石能解忧,烦闷之时,只要看一眼案头盆中的雨花石,就会如歌如乐、如醉如痴,顿时豁然开朗,烦恼皆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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