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风
“红颜知己”自然是针对男人而言。
是“知己”;通心解意;且是“红颜”:美丽妩媚——男人端的福份不小。
忧来无方时,有一位红颜知己款款坐到身边,于是,支离破碎或膨胀走开的男人世界,又重新变得明朗开阔循序渐近起来。而身边的红颜知己既不邀功也不请赏,她只是无限温柔宽恕地微笑着,如此春风化雨惠而不费的好事,没有男人不想的。
当然,红颜知己的优点还在于她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李麦于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有足够的聪明知道我对她的喜欢和欣赏,同时也明晰我并没有娶她做太太的意思(我已有了太太),正是这份清醒使我们的交往始终保持在不即不离的理想状态,我不会魂牵梦萦地想她,但从不曾忘记她。我们可以很久不联系,但在高兴的时候,烦恼的时候,甚至无聊的时候,我都可以打电话给她,对她敞开心扉。阿简一语道出了男人对“红颜知己”的界定——饿了时,随时可以拿出来充饥;饱了时,就再次随性丢入冰箱冷藏。
这样的前提下,红颜知己看上去总是很识趣很乖巧的。她从不会任性地限制男人的早出晚归,她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只管用柴米油盐头疼脑热去牵扯男人,她更不会不可理喻地干涉男人的任何“内政”。那些在家庭在妻子面前无法回避的平常日子里的琐琐碎碎磕磕碰碰,在红颜知己的圈子里根本无立足之地。
另外,红颜知己也是一种有礼貌的亲密,非常切合时尚的节拍。
古已有之的这样一种人际关系,在开朗宽松的现代社会,虽早已脱去了其狎妓般龌龊下流的调调儿,进化得通透而正经,可似乎,一时半会儿,她仍然是没办法正式堂而皇之的——既然不是老婆也非恋人,这般地深入甚至左右男人内心,总难免给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普通朋友根本不可能令男人对她如此重视、在乎。强词夺理是没用的。否则为什么从没听说有男人肯把丑八怪或老太婆引为红颜知己的?
男人唯一压得住阵脚的防线就是——没有性接触——却没料到这份令男人沾沾自吹的“高尚”情操,不过只是把一个很简单很基本的做人原则,适得其反地强调成了一种有违常情的珍贵品质,打里往外透着不打自招的滑稽。而说到底,这也无非是男人玩儿的掩人耳目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便于在抽身时推卸一些法律、道义、良心上的责任罢了。与贾宝玉的“意淫”颇有殊途同归的味道。
不过从另外的角度来说,红颜知己虽与千夫所指的“情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实在比情人来得理直气壮得多,也冠冕堂皇得多。于是,红颜知己情人般滋润或镇痛的好处,男人真可以尽情享用;反之关于情人常会带来的负担或压力,在此就骚扰伤害不到男人,在这个坚决摒弃三妻四妾的年代里,男人千古承袭又无处施展的浪漫(也可以说是矫情与自私)与聪明(也可以说是狡诈与虚伪),都在对红颜知己的追逐和占有中,找到了淋漓尽致的突破与发挥。
所以,对于红颜知己,男人的想法总是多多益善的或者说是贪得无厌的。“男人一生中碰到的女人多得不计其数,但能够成为他红颜知己的女人却非常有限。”一位私企老板遗憾的慨叹,下意识里泄露了男人不好意思出口的隐秘。
然,已经是“红颜知己”的女人本身,却倒也未必就如男人们抬举的那般洒脱甚至求之不得——“红颜知己”算什么呢?是男人疲倦时供他休息的一只沙发?或是男人意志消沉时供他解闷的一杯花茶?抑或是男人寻求慰藉时供他擦拭眼泪的一方手帕?还是男人附庸风雅时的一曲弦歌一帧字画?究其实,“红颜知己”永远是以男人的需要为中心的,女人的感受在这里永远无足轻重,在这种极为特别的你来我往中,当“红颜知己”受伤时寂寞时,男人从来都是不大看得见听得到的。
李丰是位编辑,他很无辜也很形象地为男人们辩解着:“红颜知己如同男人的私房钱。男人的本意是不想存私房钱的,但他有时又不得不这样做。”理由则是“男人活得很累……许多话又不能对老婆说,所以他需要一个知己。”当然,是一位女的红颜知己。这样的逻辑实在牵强得近乎胡说八道,是该被老婆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