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李中南 张 健 孟小权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六日,擂争十盘棋第一局,在位于世田谷区深泽的若尾鸿太郎先生的寓所拉开战幕。
从第一局对弈的前日开始,玺光尊像是亲自作战一样,不遗余力,召集全体信徒为我的胜利而终日不停地祈祷。
然而,尽管我肩负玺光尊的期待,全力以赴地面对棋盘,但是棋艺毕竟荒废了两年之多,这期间的空白形成了难以弥补的差距。因此,尽管此局我执黑先行,但却只会跟着白棋乱转。结果我措手不及,胡里胡涂地败下阵来。
第一局的失利使围棋界的有关人士有些失望,当年的吴清源哪里去了?还有人担心这次十盘棋弄不好会成为一边倒的胜负之争。其实,我自己不但不气馁,也无任何不安。因为我是奉玺光尊之命对弈。我强烈地感到:与其说是我败了,不如说是玺光尊败了。
继第一局结束的三天之后,第二局又拉开了帷幕。
玺宇那里,按玺光尊的吩咐,比第一局时召集了更多的信徒, 照旧从早到晚不停地为使我获胜而祈祷。对局前一天,玺光尊还声称要“将围棋取胜之法力"移入我身体,让我与她在同室睡觉。那一夜,奉命“神旁伴睡"的我,一想到若有失礼之举动,将会铸成大祸!于是,害得我不敢轻易地翻一下身,在根本无法人睡的状态下捱到了天明。
翌日,睡眠不足的我揉着眼睛来到对局室,果然,比起第一局来,“再输可就不妙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激励着我奋起直追。不过开局后仍然看不出我的棋比第一局有起色,有几处该走的地方却没有落子,弈至中盘,看起来即将崩溃的白棋七零八落地散成几堆。不论是谁瞧上一眼都会认为我的白棋必败无疑,尽管如此,我仍从内心不断地发出激奋的呼喊:“决不能输!"玺宇那里,大家在我对局期间始终不停地祈祷了一整天。
弈过中盘,绝对优势的桥本,落子开始有些失常。只见我那即将崩溃、散乱不整的白棋,个个如枯木逢春,奇迹般地全部活净,盘面也逐渐变得细微起来了,到后来终于转化成胜败不明的局势。争大官子时,桥本继续缓着迭出,最后,我终于将乾坤倒转,侥幸获得一目胜。
担任这盘棋解说的是濑越先生。“桥本简直是异常,这样好的棋也能输掉,马上给我赶出门去!"濑越师傅局后如此痛心地叹道。有关此局,桥本宇太郎回顾时说:“到中盘已看出是我必胜的形势。但是刚过中盘,我的心情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坏,精神上失去了集中力。看来输的原因只能是精神失常。"精神失常,此事确实不可思议,后来,社会上还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一到桥本先生该落子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阵阵鼓声,妨碍了他继续思考。还有人甚至这样说:当桥本先生思考时,蜘蛛就从房顶上垂落下来,倒挂在他的眼前……总之,这些说法一传十、十传百,神乎其神。コ先唬对于胜负,人们的理智仍有难以驾驭的地方。我觉得:是我那死不认输的执著之心与銮字众徒的祈祷声援,使得桥本先生落子时乱了手脚。对此,我想不会有人怀疑它的可能性。
第三局,于九月在野田的茂木房五郎先生的寓所进行。这一局我执黑先行,并且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顺风得手取得大胜。不过,第三局以后,玺光尊突然对十盘棋丧失了兴趣。其原因也许是没有收到预期的宣传效果。因此,为使人获胜的祈祷不再举行,对十盘棋对局的日程安排也不再给以考虑和方便。现在回想起来,我置身玺宇,在戒律森严、各种意外事件接连发生的日子里,能够顺利圆满地将十盘棋弈完,实在是一生中令我深感自豪之举。
那时我非常遵守教规,对局前步出玺宇,对局中从不与“俗人"交际。一到午休时刻,迅速躲进自己的休息室,避免与他人闲聊。对局一结束,起身告辞即返,从不参加局后的研究会,所以,有关棋界的形势与世情变幻,我照旧一概不知,犹如与世隔绝的山林隐士。
其实,那时棋界的有关人士们见我身为玺宇信徒、整日为玺光尊尽忠效力,感到十分担忧,大家都热情地希望我早日摆脱玺光尊的统治。可惜由于我总是躲避众人,再者许多人也惟恐劝说无效,反遭嫌怨,因而无人自告奋勇地出来当面规劝我。据说当时安永先生曾讲过:“欲使吴先生摆脱玺光尊,除了将他彻底地打败而别无良策。"此话的意思很明显:我一输棋,便会声望大跌;玺光尊也不会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这样一来,我与玺光尊势必不分自离。
第四局在九月里进行,对局室远在京都的南禅寺。此局我执白棋,并且弈出了许久未用的对角的两个3·三。后来棋势发展为双方竟进中腹,但由于白棋占了主动,终于又克一城,获得六目胜。
第五局也安排在京都对弈。由于桥本身体欠佳,毫无精神下棋,白棋在131手时只得中盘认输。此局于当日傍晚前即已结束,桥本的“对局时间"为三小时十二分;而我只用了一小时零二十五分钟。这是我所有擂争十盘棋里最早终局的一盘。至第五局止,我四胜一败,形势十分有利。
第六局以后的对局,为了静等桥本宇太郎身体状况恢复,暂且延期举行。但实际上,因玺光尊只顾她自己活动日程的方便,使第六局赛期总得不到确定。因此一直拖了半年以上,我才终于能够稳坐盘前开始了与桥本第六局的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