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派八卦掌历史点滴（上）

郑志鸿

八卦掌自“仙人”流传下来，根据考古资料研究，至少经历了六千年以上的历史。在漫长的历史波涛中，已经无法将每个时期的传人记录下来。况且，比起伏羲的伟大发明，任何一个传承者都不过是承前启后的纽带而已。故在八卦掌等代表的传统武术流派中都有“言祖不言师”的美德与习惯。

董海川用“仙传”将其源流溯回到上古时期，用河洛图将其功法归于伏羲发明的阴阳八卦、五行学说，历代都有高人隐士传接研究其内在的道理。八卦掌等传统武术是先于文字出现的历史文化产物，在古代文献中可以看到其蛛丝马迹。如《易经》中的《履卦》、《益卦》和北魏曹植的《洛神赋》等文献中都有涉及，三星堆以及汉代的彩陶文物中也有其造型。宋代抗金名将岳飞传承的《内功经》中记载了有关练习要领，明末清初的黄百家技艺中体现了它的精华。清雍正、乾隆年间，江宁的甘凤池，师承了有关技艺，洛阳人阎圣道以及道士马云程也得到技艺。

马云程的弟子有宋一铭、毕澄侠（道号云盘）、郭济元。毕在皖青阳九华山，郭在武当山修行，二人传艺三人：(道号)青山、碧云、海川。海川即取“海纳千川有容乃大，壁立万仞无欲乃刚”之意。唯董海川回到凡世。故在八卦掌门中有“二仙传道”之说，以口碑传承二位恩师事迹。董海川（1797.10.13～1882.10.25）的云盘三十六歌诀中谈道“郭老曾言柔内藏”。

董海川原名董魁，清嘉庆二年生，河北文安县朱家坞村人。幼小学艺，名震乡里，成年后南游名山大川，又在九华山学艺九年，在民族危亡之时怀报国之志，出世下山，由于在天津的旭街严惩来华作恶的日本“武士”，而惹下“滔天大祸”，50岁左右投奔肃王府奕忻府中。奕忻掌握着国家的外交、军政大权，出于自身势力与实力发展的需要，收下董海川作“茶役”，待时机成熟之后，提升董为护院总管。

此后，董海川在肃王府开始传艺。开门大弟子为“南宋、北宋”，即宋长荣与宋永祥。在肃王府任护院总管期间收徒57人，辞职后在民间传授八卦掌先后有百余高徒。由此八卦掌开始闻名于世。程廷华派流传最广，尹派则在宫中受到皇族青睐，当时的皇帝也向其学习八卦掌。

清朝后期，中华民族受到外强的蚕食鲸吞。董海川关心国事，不忍目睹江山为外敌割裂，含恨以内气打断命脉自杀，时年85岁。世传“仙逝”。但八卦门的弟子们遵其遗嘱，在抗击外敌入侵中华、内寇欺压百姓的斗争中，极为勇敢壮烈，视死如归。

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时，程廷华以八卦掌绝技独战几十个侵略者，令二十几个魂上西天，最后倒在围兵的枪弹之下。滚滚硝烟战火之中，尹福保护清朝皇帝西遁。梁振圃在马家堡路见不平，替天行道，徒手毙金镖赵六等23人。在险恶的历史环境之中，八卦掌门中的武林豪杰们凭借精湛的武功与敌征战周旋，令敌闻风丧胆，英名远扬。故此八卦掌这一中华文化的杰作名扬四海，后继有人。

董海川“仙逝”后，八卦掌的传人们不断发扬光大，把八卦技艺与武术的精神传遍神州各地。1980年由李子鸣发起在北京成立了八卦掌研究会，并将董海川的灵柩移入万安公墓内。

董海川的众多弟子都是带艺投师的，董海川因材施教，因此在八卦掌中形成了不同风格。现已形成的主要流派有：尹福派、程廷华派、宋长荣派、梁振圃派、刘凤春派、张占魁派、李存义派等。程尹梁张李等派，现代均有传人活跃于海内外武坛。但是作为历史上八卦掌的主要流派之一的宋派（宋长荣、宋永祥），却踪影绝无，甚至有人以为宋派已经失传。那么，宋派八卦掌的真实情况如何呢？通过下述宋派传人的传闻轶事，可知其八卦掌门人在民族危亡时期的抗争历史和不幸遭遇，它也是中国近代武术发展史上的一个缩影。

宋派传人飘流记

“飞腿”宋长荣

宋长荣生于北京的一个王府家庭，因董海川在肃王府的公务关系，两家王府之间往来极为密切。清朝是中国武术极盛时期，从皇帝到平民百姓都对武术有极大的兴趣。宋家本为王府，又有大买卖经营，自然对武术特别重视，更对肃王府中任要职的董海川非常了解，极为敬慕，待为上宾。特请董海川到家里来指导武术。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使宋长荣有幸从小就开始系统地接受董海川的武术训练，从而使他的八卦掌登峰造极，能在京城独成一派。

在宋长荣六七岁时，董海川开始让他作一种“游戏”。宋家有个大花园，他让宋家准备了十几口大缸，让宋长荣每天“跑缸”。开始由人搀扶，待适应后，让他自己在上面行走。长此以往，宋长荣可以在缸上奔跑跳跃如履平地，而董海川却一直未授武功。直到宋十二三岁时，始正式向其传授八卦掌绝技，而宋长荣尤以下盘掌见长，把董海川的轻功“八步赶蝉”继承了下来。

七星杆拣小白蛇

宋长荣跟随董海川学练八卦掌五六个年头后，功夫颇有长进，但有一件事令宋长荣颇为不快：宋长荣在自家花园练功，每当结束时，总有一条小白蛇从洞中钻出来，在相隔几十米远处昂头起舞，窜来窜去，显示出天性的灵巧，似乎有意与宋进行灵巧游戏比赛。宋长荣试图凭藉自己的功夫追上小白蛇，但见小白蛇不慌不忙，当宋接近它十几米时才开始逃窜，等将要追上之时，小白蛇恰到好处地钻进洞里。每次都是这样以失败而告终，宋长荣只好望洞兴叹。连续两个月，天天如此，束手无策。

一天，董海川来到大花园指导武术，宋长荣把此事讲了出来。董海川顺便找来一根木杆，授予他一套七星杆着法。一个月苦练之后，得心应手。这一天董海川又来到大花园，观看宋长荣练武，小白蛇又出现了。宋长荣手持七星杆追了过去，就在白蛇要进洞的一刹那，手中七星杆一挥，便把小白蛇拣了起来。他望着小白蛇说：“是你快还是我快?”小白蛇似乎甘败下风，也不挣扎。见状，宋长宋把小白蛇送到地上，转眼间，小白蛇飞快地逃进洞穴。从此后，小白蛇再也没有露面，而七星杆则在八卦门中流传开来。

一根麻线演神技

八卦掌的功法是从“走圈”中练出来的。圈与直线是相对而言的，功到炉火纯青之时，在任何状态下，都可以产生螺旋劲、挣裹力，和巨大的爆发劲等。功成之后可身轻如燕，因此有轻功之说。然而这种功法常人难以达到，人们传闻宋长荣武功高深，无论如何也要见识一下。

有一天宋长荣与众师兄弟凑到一起喝茶，喝到高兴之时，大家请他表演八卦掌。都是亲师兄弟，宋也不推托，便顺手拉了根麻线，请人拉住两头，只见宋长荣飞身一跃，在麻线上演练了直趟八卦六十四掌，令人大饱眼福，无不喝彩。有人也上去试了一试，则站立不稳，掉了下来。自此，大家知道宋长荣武艺自成一体，独具风格，故而称为宋派。但因宋家的环境束缚了他的交往，所以宋长荣的弟子很少，致使很多技艺失传，甚为遗憾（根据1994年拜访程派四代传人刘兴汉（85岁）时的口述整理）。

四合院内露轻功

在老北京四合院内，八卦掌众门人及弟子们欢聚一堂，为第二代传人（程廷华？梁振圃？）生日祝寿。这是八卦门人大庆的日子，宋长荣也来了。武林传统风俗中，师兄弟办寿是件大事，祝寿时大家都要喝酒助兴。

这种办寿一般只有德高望重的门人才能举行。因此，四合大院内喜气洋洋，一片沸腾。席间，不知是谁的徒弟提议要请师叔宋长荣露一手“八步赶蝉”，为师伯寿庆烘托气氛。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宋长荣会轻功，有些人半信半疑，有些人只是听说没能亲见，要不是这样的大喜日子，也没有谁提出这个大胆要求。大家把注意力转向宋长荣。只见他立身抱拳说道：“师父传拳，艺不轻露，我不敢违背。怎奈今天是师兄大喜之日，又都是自家人，就当众献个丑吧。”于是，大家赶紧给宋长荣让路，想让他出门到院中表演。而宋则让师兄弟们先走，双方争执不下，宋长荣说了声“好吧，我就不走了”，一回身，一个身影从窗口飞出。待大家醒过神来，宋长荣已经飘落在庭院当中。“八步赶蝉”表演完毕，在座的无不惊叹“飞腿宋”果然名不虚传（根据1989年拜访梁派三代传人李子鸣（90岁）时的口述整理)。

三代传人“神掌”赵彦荣

赵彦荣是宋长荣的得意门徒，1877年出生于山东省德州范县张代庄。赵彦荣8岁学艺，习少林拳，19岁考入北京城当骑兵。

一日，赵彦荣溜马途中，经过宋家大花园，遇董海川高徒宋长荣在走转八卦掌。赵见其深奥，即拜宋长荣为师，学习八卦掌。深得八卦精髓，功力大长。

一日，赵单骑去京郊某王府送信，茶饭未食之际，门外来了数十名强人，欲抢劫王府财物，王爷疑赵是匪之同谋，令其破敌，将其送至门外，闭门查看动静。

赵使一长枪直闯敌群，连伤七人，皆腿部受伤不能站立。匪首见状，举火药枪正要点火，赵掷长枪将其火药枪打落，快马上前，将其擒住交王爷审问。真相大白，王爷盛情款待赵彦荣，视其为上宾。

后来，赵投北京城南门里镖局当镖师，走镖于南方各省，歹徒闻风丧胆，无人敢截镖。

民国初年（1912年），赵彦荣被国务总理大臣李士章聘为私人保镖。李调到沙河子（安东市前身，即今之丹东）任中日合资采木公司总经理，赵随其前往。以后改投中国银行任镖师，同时开设“彦荣武馆”，教授少林拳、八卦掌。

伪满时期，一日本宪兵队长寻衅到武馆恶狠狠地说：“是你中国武术快？还是我的手枪子弹快？”赵答：“可以一试。你说声好，即开始比试。”赵端坐馆内，宪兵队长站在大门口，一声“好”字话音刚落，已被赵点中穴道，手枪落地，人倒地下，爬起后俯俯贴贴地败兴而去。

又一日，赵路过日本柔道馆，日本人指名要与赵比武。赵运用八卦摔法，将日本柔道高手一一摔倒。日本人丢脸后调来警察将赵抓走。中国银行行长央求当时中国督军汤玉麟（汤二虎），经交涉，日方不得不将赵放回。

还有一次，日本相扑高手在丹东立擂，一连几天无人取胜。赵彦荣最后跳上擂台，刚几个回合，赵抓住对方的脚脖子，将体重二三百斤的大汉举过头顶扔到台下，迫使日方全部折服。

新中国成立后，赵被选为丹东市第一任武术协会会长。1950年病重回原籍山东，1951年病逝，年74岁。（待续）[题图供稿/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