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烈简历
男,汉族,高级记者。1932年出生于江苏常州。1954年入北京电影学院学习新闻纪录电影摄影。1956年8月入藏任《西藏日报》摄影记者。1960年被评为全国社会主义建设先进工作者。1980年调回北京,任《北京周报》摄影记者。1998年退休。
1956年,我24岁,是共青团员。那时候上面动员我们去西藏,我一听觉得很新鲜,知道西藏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很神秘,到那儿当记者,一定很有意思。我那时候很单纯,年纪也轻,也没什么家的拖累,就报了名,很快就批了,分配到《西藏日报》当摄影记者。
我们是从西北那一路进藏的,当时根本就没什么路,前面的车留下的车辙印就是路。我们是从西宁出发的,走了整整21天才到拉萨,据说这还算快的,每天都赶路。现在不一样了,从格尔木到拉萨只需两天。那时候路上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得自己解决,自己搭帐篷,煮饭。我们当时坐的是美国道齐10轮大卡,拉炮的,什么路都能走,所以比较顺利。这一路我们都没什么高原反应,我是南方人,但我身体特别好,在过唐古拉山口的时候,宿营了,我们还找了一个平坝打了场篮球,听说那地方有个温泉,我还去洗了个澡。
到了拉萨,一看,完全是陌生的,就象是到了另外一个国度。当时给我们的指示就是要特别注意政策,不要参与社会上的事,平时不要出去,就在院里呆着。一句很形象的语言就是“院子里头是社会主义,院子外头是封建农奴社会”。当时我就有个想法,什么都不让搀和,那我们采访什么啊?领导说别着急,会有任务的,要看具体要求。
我们当时行动很不方便,但我还是提出要求到外边看一看,比如说有医疗队下乡了,我都争取跟着下去,有几次还真争取到了,一去都是好几个月,拍了不少片子。我当时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去拍西藏各个阶层的生活状态、地理宗教环境等等,觉得应该积累这些资料。现在看来当时的想法对了。
下了几次乡,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农奴的生活实在太悲惨了,非常震惊,从心里感觉这种现状必须要改变。
当时还面临一个情况,1957年初,就是中央发来一个文件,意思是西藏民主改革的条件还不成熟,停止改革,而且规定6年不改,6年以后看情况再说。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大收缩了,很多人又都撤回内地了,比如我们报社原来搞摄影的人有八个,后来就留下了我一个,好象当时整个西藏留下来拍照的也不过五、六个。
到了1958年,西藏的情况更加复杂,可以说到处都在打仗,拉萨也在备战。我们当时也成了“机关民兵”,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1959年平息叛乱以后。当然那段时间只要有机会,我也出去拍照片。记得平叛的时候,我出去拍照,都会有好多人保护我,带着冲锋枪。很多战斗的场面我都拍到了。
我当时用的相机是“一大一小”,120是禄来,135是莱卡,设备还是很好的,冲洗设备较差,而且全靠自己。
那时候,我的工资比内地高多了,在北京我走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是46块钱,到西藏以后一下涨到180,而且都是发银元,挺来劲的。我自己还买过一个莱卡。
1959年,民主改革开始后,我心里特别高兴,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那时候也是我拍照片的一个高峰,“烧地契”什么的都是那个时候拍的,工作量特别大,我们是日报,而摄影记者只有我一个,每周还要出一个到两个画刊。后来才又增加了编制。这期间,我曾经被合并到新华社,这里有一个小插曲,1960年,咱们国家要登“珠峰”,新华社西藏分社的摄影记者因为各种原因都不能去了,于是就把我临时调到新华社,我当时先后5次爬到6400米,这是规定记者可以到达的最高限度,为此我还被国家体委授予登山运动员的称号。1963年我又回到《西藏日报》。
这样一直干,到了1966年,“文革”一开始,我被打成了“黑帮分子”,靠边站了,弄到农场改造,直到1971年才又恢复工作。
1972年到1975年,我被抽调到自治区宣传部编过一本画册。1980年我调回了北京。这期间我拍的就不太多,那时候“左”的东西很多。
我在西藏将近二十五年,但真正工作也就七、八年。
我是在西藏成家的,我爱人在西藏是搞广播的,我的两个孩子也都出生在西藏。
离开西藏已经20年了,但只要一静下心来,高原上的那些沧桑岁月就会重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