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明译
这是我梦中的伊甸园吗?
1972年,我只有18岁,刚刚走出校门的我不谙世事,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幼稚可笑的念头。那一年,我结识了一个朋友,她把我带到离纽约城不远的一个僻静的地方,指着那一排排掩映在树林中的木头房子说:“那就是我们的家,你想搬来住吗?”
这时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一个名叫“上帝之子”的宗教团体的成员,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组织。这个朋友津津乐道地向我吹嘘:“上帝之子”不受任何世俗的社会和伦理规范的约束,过的是一种世外桃源般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听了她的话,我不禁有些心动,这个生活在社会边缘的团体与我那天真浪漫的性格极其吻合,看着眼前山青水秀的景色,瞧着这些脸上挂满笑容的男男女女,我想:“也许,这就是我梦想中的伊甸园吧。”
我很快就搬了进来,开始了一种我梦想中的生活。起初,一切都似乎美妙无比,我们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读《圣经》,我们在一起唱歌、跳舞,大伙整天都呆在一起,没有人会感到孤独无聊,这似乎真的是我所向往的生活。
我走进“上帝之子”后不久,就见到了我们的教主,他以前曾是一名牧师,真名叫大卫·伯尔格,据他称,他是受到上帝的启示才创立“上帝之子”的,他还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摩西·大卫,自封为“神圣的领袖”。他一般不与信徒直接接触,以保持一种神秘感。他与信徒交往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布告”和信件进行,他的每一条指示都称之为“摩西的信”。
我一入教,就有人告诉我,上帝已挑选我作为传教士,向芸芸众生传播上帝的福音,而我们这些人也注定了将是最先到达天国的人。
“上帝之子”与某些邪教组织不一样,它并不禁止成员结婚。因此,不久,我便与20岁的信徒卡尔坠入情网,随后,我们结为夫妻,一年后,我们有了儿子瑟罗。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基本上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我们不看报,不看电视,也不听广播,外界的风声雨声似乎与我们毫无关系,我们只听“摩西”的,我们的所有行动都受他支配。
以上帝的名义堕落
大约在我加入“上帝之子”后的第四年,摩西发布了一封“信”,信中说:“上帝需要我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显示他的爱,因此,既然目前在‘上帝之子中没有足够的妇女,那么,丈夫们应该容许让团体中别的男人来分享他的妻子。”他还说:“这也是上帝之爱的一部分,如果有谁不这样做,那么谁就是自私的,将会被革出教门。”
这封惊世骇俗的信一出笼,团体中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颇有微词,我则一脸茫然,但没有人公开反抗,因为长期以来,大家都习惯于将“摩西”看成神的化身,人们都对他惟命是从,他的话就是最高真理。
渐渐地,开始有妻子与丈夫之外的男人睡觉,一旦有人开了个头,所有的人都跟着效仿。于是,这种在文明社会里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慢慢地在“上帝之子”中成了一种风尚,一种受到鼓励的“美德”。“上帝之子”也逐渐堕落成了一个实行群婚制的团体。“摩西”便成了一个类似古代东方国家的皇帝,女人们都争先恐后去求得他的宠爱。“摩西”在控制我们精神的同时也控制了我们的身体。
在“上帝之子”中生活了几年后,我才发现,我们常常必须为生存而斗争,虽然每个加入“上帝之子”的信徒入会时都带来了一笔财产,但那点钱只是杯水车薪。可由于我们与社会隔绝,因此我们并没有多少赚钱门路,在很多情况下,我们只能靠歌舞表演来维持生计。
由于群居村惊世骇俗的一些行为,我们在很多地方都是不受欢迎的人,因此,我们事实上过着一种颠沛流离、动荡不安的生活。
大约在80年代中期,我与卡尔带着儿子辗转来到法国的一个“上帝之子”群居村。来到法国不久,我便加入了“上帝之子”的一个演唱团体,开始到各地巡回演出,为“上帝之子”募集生存资金。
也许是“摩西”意识到靠演唱这种小打小闹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于是,他又开始接受所谓的“神启”,并很快向各地的“上帝之子”群居村发出一封信,发出了一个更加有悖天常人伦的“指令”:“上帝之子”所有女信徒不仅可以与团体内的男人睡觉,而且可以与团体之外的所有陌生人睡觉,并且要收他们的钱。
这不是明明白白地要我们做“妓女”吗?但我们当时并没有这么想。相反,我们全都相信了他的那一套怪论:“上帝是一个无比崇高的‘皮条客,他的所有女信徒都是神的妓女,她们应该通过与其他男人发生性关系的方式向他们显示上帝之爱,她们向凡人俗子奉献肉体就像士兵为国捐躯一样都是神圣而崇高的。”“摩西”还说,这样做也是为了用性作诱饵,来吸引那些男人们皈依上帝。
“摩西”的这一套歪理邪说真的迷惑了我们,不久,我们便开始按照他的命令去做。我们常常是四五个女人结伴出去,有时候,甚至是我们中间的某一个女人的丈夫带我们到夜总会,我们在那里物色猎物,找到对象后便和他们发生关系,并将挣得的钱上交给团体。起初,我们还有点儿羞羞答答,但后来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在和那些男人睡觉时还振振有词地声称:“我与你发生关系是为了向你显示上帝的爱,我们是耶稣的妓女。”
这种淫荡荒唐的生活注定了我和丈夫卡尔的婚姻最终将变成一种名存实亡的关系,我与卡尔终于分手了。然后我去位于摩纳哥公园的赌城蒙特卡洛,在那里,我加入了“上帝之子”的另一个群居村。
人们常说,在蒙特卡洛,富人比树上的麻雀还多,那儿正是我们挣钱的理想之地,在长达3年的时间里,我专向那些人出卖肉体,此时的我,似乎已根本不再关心什么显示“上帝之爱”,我们感兴趣的只是钱,钱。
逃离“上帝之子”
正是在这个时候,“摩西”的那一套邪说都开始在我心中发生了动摇,因为我慢慢悟出,与其说我是在通过与那些陌生的男子发生性关系向他们显示上帝之爱,不如说是我们这些女人通过出卖肉体而供养群居村及教主“摩西”的生存。
终于,警察注意到了我们,他们在一次清扫行动中,将我们这些“耶稣的妓女”抓获,并很快将我们赶出蒙特卡洛,但直到这时我依然未完全幡然醒悟。离开摩纳哥后,我去意大利,又重新找到了“组织”,成了意大利“上帝之子”群居村的社员,不久,我便与同社的鲍罗结了婚,我们又有了4个孩子,他们理所当然也成了“上帝之子”的小信徒。
但是,在意大利,我发现一些“上帝之子”的信徒猥亵和玩弄未成年孩子,不久,甚至出现了“摩西”也经常和好些未成年女孩睡觉的传闻,这使我异常震惊,我想,上帝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玷污孩子啊,难道这也是“上帝之爱”吗?
这一次,我算是彻底醒悟了,我决定离开“上帝之子”。
1988年,我带着5个孩子“集体大逃亡”,在经过长达五六年的跨国生涯后,我终于又回到了美国,最后,我带着5个孩子定居佐治亚州,在那里,我第三次结婚,并且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拿到了社会学博士学位。
从一个邪教信徒变成今天的社会学博士,这的确是非同一般的经历,它使我从一个新的视角去看待“上帝之子”,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摩西”的那一套说教完全是个幌子,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权力、金钱和美女,我花了几年时间,将自己的真实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天国里的妓女》,不少通过这本书了解到“上帝之子”的内幕的人都异常震惊,他们几乎不相信在文明社会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荒诞不经的组织存在。
我知道,尽管“摩西”已在几年前死去,但他显然“后继有人”,如今,“上帝之子”仍兴旺发达,信徒众多。我多么希望有更多的人,尤其是女人能及早醒悟,不要成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牺牲品。
(王炜摘自《各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