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洪成/文 ● 褚大伟/图
曹老太的家在远离城市的大山深处,这天,她乘车去城里看望闺女。
大客车在通往城里的大路上不紧不慢地晃悠着。车里的人们耐不住寂寞,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便东扯葫芦西扯瓢地拉起话来。曹老太在村里是个能说会道爱凑热闹的“能不够”,也不时地扯开大嗓门插上几嘴,把自己知道的乡闻野趣云山雾罩地说给大家听。
人们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当今一个吓人的热点病——艾滋病上。曹老太一听,也来了精神,神秘地对人们说:“要说这艾滋病呀牥炒宕罄愕睦掀啪偷蒙狭,口害……”人们一听,连那么个偏僻的小山村里都有了艾滋病患者,可是不得了啦犛邪胄虐胍烧呶实:“大娘,你说的那个大楞老婆,她都有哪些症状煛薄吧督小症状煛薄熬褪撬,她哪儿不舒服牎薄翱诤Α牨鹛崃,手指节疼,腰疼,脖子疼,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曹老太有鼻子有眼刚说个话头儿,大客车到了终点站。人们失去了兴趣忙着下车,曹老太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好下车往闺女家奔,不想被一个青年人拦住去路。这青年人自称姓黄,是县“爱委会”的工作人员。
曹老太刚才在车上的一番话引起他的注意。小黄对曹老太道:“大娘,请你等一下,我有个事想问问你,刚才你说你们村大楞老婆得了艾滋病,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您老随便说着玩的煛崩咸太一听,不乐意了:“哎犖宜的阏飧鐾志,是不是寻思我造谣呀熚一盍艘淮蟀涯昙涂纱用凰倒瞎话,不信你上俺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俺是啥人牬罄阕约憾悸世界说他老婆有艾滋病,俺怎么能给人家胡编排煛币豢床芾咸急色白脸要气急翻车,小黄笑了:“大娘,您老别生气,您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我就是管这事的。现在得这病的人还不多,所以我得先问清楚。”曹老太扑哧乐了:“你这话说得中听,俺村就她一人得上了,有法儿治不煛薄按竽,我还想问问,您来城里有啥急事要办吗煛崩咸太想了想说:“倒没啥急事,就是在家呆腻了,想进城转转瞧瞧闺女牎毙』扑,“大娘耽误您一点工夫,您跟我走一趟,我的单位就在车站附近。”
小黄领着曹老太来到“爱委会”,安排她在一个地方休息,自己打电话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黄又转了回来,对曹老太说:“大娘,这种病如不及时控制,后果十分严重。现在只得请您马上跟我们回村一趟,找大楞老婆。车已在外面等着了。”曹老太有点紧张了:“啊犛心敲蠢骱Α煛毕肓讼,只见眼前停着一辆黑亮黑亮的小轿车,后面一辆雪白雪白车门上画着红十字的汽车。车上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还有几个穿制服,戴大沿帽的,曹老太猜不出他们是干什么的。
曹老太由小黄陪着,坐在前面的小轿车里。这车可比来时的大客车快多了,飞似的眨眼工夫就到了村口。路上小黄说要把大楞老婆带回城里检查。曹老太发毛了,心想:没料到自己几句话捅出这么大漏子。大楞上南方打工不在家,自己领着人把人家老婆带走,他能不恨得俺牙长……口害犚华呀银华,你可别怪大娘,谁叫你偏得了这么个蹊跷病呢熗A顺挡芾咸说:“同志呀,都是本乡本土的,我露脸怕不好,你们自个去吧犇憧,那个门前有两棵杨树的黑瓦房就是他家,保管没错。可千万别说是我老婆子告诉你们的呀牎彼低,颠着小脚头不敢回地回家去了。
一会儿,曹老太从窗口看到,大楞老婆银华被带出院门,上了那辆白车。然后,两辆车便掀起一溜烟,远去了。
曹老太没心思去看闺女了,银华被带走了,虽说是为她好,可想起来心里总觉得不得劲。这一宿,曹老太一句话没有也没能睡稳当。
第二天上午,银华不知啥时已经回来了。她来到曹老太家里,还领来一个周周正正的城里媳妇。银华一进门就说:“大娘,你可帮了我一个大忙哩牎辈芾咸觉得脸上“呼”地一下滚烫:“银华,你,你这是咋说哩煛币华附在曹老太的耳朵上说:“大娘,你知啥叫艾滋病煱滋病就是……”银华嘁嘁喳喳地一说完,曹老太惊得嘴都闭不上了:“哎呀我的天,闺女我对不住你哩,俺老糊涂哩,又爱多嘴瞎嘀咕真是作孽哟……”银华赶紧说:“大娘你别急,听我说嘛牎碧了银华的一番话,曹老太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转忧为喜地笑了。
昨天,小黄他们来,只说要为她检查身体。银华懵懵懂懂地被直接带到了县卫生防疫站,对她又是检查,又是询问,好一顿折腾。结果,没从她身上发现一丝艾滋病毒。人们诧异之下,只得把对她的怀疑过程说了出来。银华一听,恍然大悟。
原来,银华有一嗜好,酷爱编织毛线活,并且织得又快又好,花样翻新,平整耐看,胜过机器织的。村里的姑娘媳妇们都愿意求助于她。银华心肠很热,来者不拒,有求必应。因此,她没日没夜地织,常常累得腰酸脖子痛,甚至脸面浮肿……大楞就说她有“爱织病”,这是一句戏言。
一听是这么回事,人们弄得哭笑不得。也巧,小黄的姐姐正是一家毛衣编织厂的厂长,她们急需银华这样的人才。跟银华来的这个城市媳妇,正是小黄的姐姐派来的一个业务主任。她通过对银华手编毛衣的实地考查和鉴赏,已决定聘请银华到厂里去作技术指导,每月工资优厚。
选自《民间文学》1998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