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署：捉完“耗子”打“老虎”

●风云（北京）

打“打虎”报告

去年,一向低调的国家审计署出了一回风头。在朱粱推行的多项改革的第一项---粮食流通体制改革中,他们做了一次"空降兵"。粮食流通体制要改革,必先弄清6 年来2000多亿的挂账亏损是如何造成的。在总理亲自点将后,全国5万审计人员纷纷"空降"到各地粮食部门。几个月的审计查账,抓出"粮耗子"一大批。

今年,审计署的眼光盯上了一些大"老虎"。

6月26日的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上,在财政部长作完工作报告后,审计署署长李金华向人民代表们报告了他们的"打虎"成果。财政部等一大批赫赫有名的中央部门榜上有名,一些严重违法违规的行为纷纷曝光。据悉,这个报告是经朱粱亲自审阅后,决定不遮丑,不护短",如实向人大常委会报告,向人民反映。这一决定并得到江泽民总书记和李鹏委员长的明确赞同。

全国人民的血汗钱通过税收的形式有相当部分集中到中央,再通过财政拨款到中央各部门,并由此层层下拨到地方。如果每个中央部门都雁过拔毛,肥了自身、骗了国家、苦了百姓,且屡教不改的话,长此以往,除了上行下效的连锁反应外,还会导致人民对政府信心的丧失。基于此,审计署这次的重拳出击引起了人大委员的强烈反响,李金华在人大常委会宣读完这份分量不轻的报告后,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多名委员称赞说:"这是多年来审计报告中最好的一个。"

面对这份报告,人大常委们的发言也变得异常严厉和沉重。列席会议的北京人大副主任段柄仁说:去年国家统计局突破了各地方数据由地方长官决定的坏现象,将各省市报告的经济增长速度加权平均值降低了2个百分点,由浮夸的9.8%降到了接近于实际的7.8%,对弄虚作假进行了抵制和打击。现在审计报告对各部委问题的揭露使人耳目一新。现在正在开展"三讲"活动,为什么还没有看到哪一个部门、省市领导就去年的统计数字作假讲一讲自己的问题?

这些人民的代表表示:审计部门的同志敢于碰硬,能够顶住压力,把问题揭露出来。全国人大常委会应当认真关心和跟踪整改结果。

"老虎"的问题

那么,让人大委员们感到触目惊心的是些什么"老虎",什么问题呢?

这串名单由"财政部"开始,以下依次是税务局、海关、中央国库、水利部、电力、公安、铁道、邮电、煤炭等等,还有数十个"其他部门"。国务院被审计的53个部门和直属单位,共查出违法违规金额达164.05亿元,违法违规的手法则五花八门。有应缴未缴预算收入28亿元,挤占挪用财政资金31亿元,19个部门滞留欠拨财政专项资金33亿元,有20个部门的50亿元预算外资金额未按规定缴入中央财政专户管理。总之,是能留的留,能截的截,能瞒的瞒。几乎没有哪个部门能"独善其身"。正是这些部门,负有着指导全国各行业工作、监督本部门上上下下运行的责任,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但是,他们让人民失望。

就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些"老虎"们是怎样弄出这些"不真实、不合法、不规范的问题"的。

财政部:

根据预算法实施条例的规定,全国人大批准中央预算后,财政部应当在30日内批复到各预算单位。但财政部没有及时批复1998

年度农林水利气象事业费、文教科学事业费等支出预算,有的延迟1至5个月批复,有的延迟半年以上,到第四季度才批复。这样做,不仅使预算缺乏透明度,失去严肃性,而且使财政资金不能及时发挥使用效益。

财政部涉外司违反规定将部分境外中资企业上缴的利润存入境外企业周转金账户,没有缴入中央国库。经贸司对1995年以来预算支出安排的粮棉油"三挂钩"补贴等结余资金没有及时收缴,并同意直接抵顶部分支出。 1998年6月,财政部原工交司部分人员在机构改革之前,利用职权,向民航总局等5

家单位募集资金,成立中盛科技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其中,要求民航总局作为股东之一出资,并同意可以从民航基础设施建设基金中列支。截至1998年8月,共募集股本金9200万元,主要用于购买国债和炒股票。 1992年底,财政部提出由各省财政厅集资在上海浦东建金隆大厦。截至1999年1月,共筹集支农周转金等财政资金1.45亿元。该大厦已基本完工,建筑面积3万平方米,共24层,包括综合商场、客房和写字间等。

根据国务院关于加强预算外资金管理的规定,中央财政预算外资金每年应编制收支计划和决算。但财政部至今没有编制1998年度预算外资金收支计划,也没有及时编制决算。财政部18个驻地方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由于监缴不力,造成少征民航机场管理建设费、三峡工程建设基金和中央电力建设基金等中央非税收入28.65亿元。

国家税务局系统:

审计15个省级国税局,查出违法违规金额47.70亿元,其中造成中央税收收入少收17.91亿元。主要问题是,越权批准减免税,少征、漏征税款,混淆税收入库级次,违规多提代征代扣手续费,以及为了完成税收任务征收"过头税"等。天津市蓟县国税局虚开增值税发票,截留和侵吞国家税款等问题十分严重。该县国税局有征收任务的11个税务所中,有10个存在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问题。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全部按17%或13%的税率填写,实际只按2%至8%收款,大部分是收取现金。1997、1998两年,共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10753份,损失国家税款1748万元。此外,蓟县国税局受县政府委托代征规费,每年定额上缴50万元,超过部分自留。该局为了多得收入,弄虚作假,将应缴增值税转作地方规费收入,侵吞国家税款673万元,私设"小金库",用于乱发奖金、购买汽车等。还将部分增值税以营业税、城建税等名目缴入地方国库,骗取地方奖励200万元。

海关:

审计海关系统13个直属海关,查出擅自降低税率、违规批准减免税和保税货物监管不严等违法违规金额16.6亿元,其中造成少征税收收入6.14亿元。最近,中纪委和最高人民法院公布了广东湛江特大走私受贿案的处理结果。审计署根据中央领导的指示,配合中纪委进行了大量的查账和取证工作,对22家走私公司的资金进行了清理核实、对98个犯罪嫌疑人的银行存款等财产进行了清查,对走私公司走私成品油、汽车和偷逃税款等情况进行了调查核实。

另外,审计还发现了其他一些涉嫌走私案件。如有的海关没有执行国家关于敏感性商品原则上不得转关的规定,对某保税仓库要求转关的敏感性商品的单证审核不严,批准其他办理保税货物的转关。在转关过程中由于监管不严,货物去向不明,涉嫌走私和偷逃税款。

中央国库:

审计中央国库18个省级分库,查出收入级次审核不严,将中央收入缴入地方国库和违反规定为税务部门办理经费退库、提取不合理的代征代扣手续费等违法违规金额16.06亿元,其中造成减少中央财政收入2.88亿元。

审计还查出银川市城区和新城区人民检察院、国税局在协查震惊全国的"金华税案"过程中,将查缴的增值税罚没收入,以" 误收退税"名义,从中央国库违规办理退库,同时要求企业将尚未缴入国库的罚没款,以现金形式上缴给检察院,共计67万元。检察院与国税局将截留的罚款均分,放在账外由个人保管,用于发放奖金和请客吃饭等。

水利部:

顶风违纪,修建高档写字楼。1995年,水利部违反中央关于停、缓建楼堂馆所的通知精神,决定在北京六里桥地区建水利调度综合楼,实际是包括商务、餐饮、客房在内的高档写字楼。为了使这一项目合法化,他们采取不正当手段使项目得以开工。为解决项目建设资金不足,该部从所属企业和地方水利部门等11个单位收取集资款1.46亿元,其中大多数来源不正当,有的甚至采取上下串通的办法,由水利部下拨水利专项资金,然后再返回作集资款。

隐瞒转移南水北调资金,设立"小金库"。

1996年1月,水利部要求丹江口水利枢纽管理局将南水北调中线项目前期经费1.35亿元中的6500万元交回。水利部收到这笔款项后,由机关服务局另立账户,作为"小金库",存入中国华能财务公司等单位吃利息。

挪用水利专项资金。1994～1998年,水利部及下属单位共挪用水利专项资金1.16亿元。如水利部1998年挪用大江大河堤防工程资金1400万元,给黄河水利委员会等单位建宿舍。水利部下属中国水利投资公司挪用水利基建款和百条挖泥船项目专项资金5274万元,用于投资和购置办公楼及宿舍甚至炒股票等。

公安系统:

审计公安行政收费和罚没收入,查出违反国家规定自立收费项目100多项,隐瞒、截留、挪用应上缴的收入13.56亿元,有6.38亿元收入未按规定纳入财政预算外专户管理,有的还私设"小金库",滥发钱物。

(原)煤炭部:

原煤炭部社会保险事业管理局将部分省市上缴的947万元另立账户,全部隐匿,将其中的616万元长期借给私营企业使用。该局以返还养老保险启动金为名,将养老保险基金290万元转给所属北京恒安咨询中心用于归还贷款和借给私营企业。审计还发现该局从银行一次性提取的养老保险基金利息收入81万元下落不明,有关人员涉嫌贪污,已移交检察机关立案查处。

粮食系统:

根据朱粱总理的指示,审计署会同有关部门,对全国粮食系统新增财务挂账和其他不合理占用农发行贷款情况进行了审计。截至1998年5月底,全国粮食企业报表反映自1992年以来累计新增财务挂账为2025亿元,审计核实为1466亿元,核减559亿元,占27.6%。主要查出挤占挪用粮油收购贷款,粮食主管部门欠拨财政补贴资金,地方财政部门未按规定足额安排财政补贴资金和未及时拨付资金,粮食企业少列收入、虚列成本、虚报挂账以及投资期货、股票、房地产造成损失等问题。通过审计,还查处了一些挤占挪用收购资金,弄虚作假骗取国家资金和个人贪污侵吞公款等违法违纪案件。到目前为止,各地共立案查处2268件,已处理结案1850件,1302人受到党纪政纪处分,172人被追究刑事责任。

铁道、邮电等11个行业主管部门:

审计铁道、邮电等11个行业主管部门统筹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查出超标准发放和挤占挪用等违法违规金额10.14亿元。如原邮电部社会保险事业管理局在行业统筹移交地方管理之前,自行调整职工养老金标准,共超标准拨付1.48亿元。

国务院其他部门:

审计国务院53个部门和直属单位,查出违法违规金额164.05亿元。其中,有18个部门应缴未缴预算收入28.10亿元;有43个部门挤占挪用财政资金31.24亿元,用于弥补机关行政经费不足、建楼堂馆所和对外投资等;有19个部门滞留欠拨财政专项资金累计33.73亿元,使有限的财政资金没有发挥效益;21个部门有50.63亿元预算外资金未按规定缴入中央财政专户管理。

民政部得分颇高

此外,在一些政府基金,如电力建设基金和三峡工程建设基金的征收使用上,各地主管部门也存在不同程度的违法违规行为;在国家重点建设项目上,在审计的72个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的竣工决算中,查出建设资金不落实、超概算和挤占挪用等问题。审计还发现,有的国家重点建设项目由于决策失误和管理不善,刚刚建成就面临报废,经济损失惨重;在对23户国有大中型企业、162户国有重点亏损企业和88家证券公司进行的审计中,查出资产负债损益不实、违规融资和账外经营等问题。审计还发现了一些重大违法犯罪线索,如东方锅炉(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编造虚假账财务报告,虚增经营利润2.07亿元,转移募股资金1.43亿元,原董事长涉嫌贪污。而"一身青白"的中央部门实在太少。比较而言,民政部这次得分颇高。对1998年各级政府拨付和社会各界捐赠的救灾款物的接收、分配和使用情况的审计表明,1998年,全国民政系统(包括慈善系统)和红十字会系统共接收救灾款物103.2亿元,当年已安排支出62.96亿元,结转下年使用40.24亿元。从审计情况看,民政部和红十字会对救灾款物管理是严格的,分配使用情况是好的。但审计也查出少数基层单位有挤占挪用救灾款物的问题。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为了明天,我们期待着所有的"梁"都能被早日扶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