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象重返密林

南方

99昆明世博会期间，世界各地的来宾在游览西双版纳和思茅的美丽风光时，会发现热带雨林中的野象成群结队。殊不知，如何有效保护和管理回归的野象已成了当地政府部门的一大任务。

野象发起攻击

去年岁末，云南省思茅市温暖如春，日平均气温22℃。我们进山寻找野象群，向导是森林武警部队的战士和林业警察，他们均荷枪实弹，这阵势俨然像是上前线。

野象群重新出现在思茅一带已经有几年时间了。由于生态环境保护得好，森林覆盖率达53．4％，野象回归的数量大为增加。据专家估计，大约在200头以上。

下午2点，一名村委会主任帮我们带路进入深山密林寻找象群。派出所杨副所长告诉笔者：“带枪只是为了壮胆，其实根本不能开枪也不敢开枪，早些时候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曾多次被野象追得狼狈逃窜。当时情况十分危急，但在场护送的武警、干警也不敢开枪，只好与记者一起逃跑。”

不经意间，野象突然出现了。

这群野象一共5头，距我们所在的位置大约50米左右，中间隔着一条深深的土沟。野象膘肥体壮，臀部浑圆，皮肤在阳光下反射着青灰色的冷光。

野象突然出现，村委会主任似乎比我们还惊慌，几步就窜到一棵树背后躲起来，带着颤音喃喃道：“狗日的大象，竟胖成这个样子，全是用我们的粮食撑出来的啊！”

又是一声长啸。3头野象成一排横队站立，3条长长的象鼻高高竖起。因为距离较近，能清楚地看到野象鼻孔在不停地扩张收缩。民警老谢告诉我们，大象的嗅觉最灵敏，这是在嗅人的气味。接着隐蔽在后面的两头象也跟上来了，只听“咔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的树被象鼻扭断，这是野象在发出警告。随着一阵树枝的断裂声，几头野象奔下深沟，朝我们所在的山坡冲过来。抵抗是不可能的，我们惟一能做的是朝着山坡上方的林子逃窜。

农妇被逼得上房揭瓦

38岁的陈莲珍是大独田寨的农民，几个月来，每天都能听到从山林深处传来的野象吼叫声，她的3个孩子常会吓得直哆嗦。她首次遭遇大象是在去年12月23日，那天晚上大约9点半，突然狗吠声大作，猪也在乱叫，但猪狗的吠叫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惊恐的呜咽。随着一阵缓慢低沉的隆隆脚步声，房子在轻轻颤动，接着她看见排成一路纵队朝她家走来的大象。她紧抱着吓得大哭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而大象对房子和人并不感兴趣，它们感兴趣的是房子旁边的一块菠萝地和芭蕉、橘子树。那段时间为防大象进村，天一黑每家门前的空地上都要燃着一堆火，但大象对这些火堆已司空见惯。在火光的映照下，陈莲珍看清楚了大象厉害的不是牙齿而是鼻子。只见几头大象极为从容、娴熟地用鼻子将一棵棵芭蕉树扭断，然后灵巧地剥开树皮吃鲜嫩的树心。当大象们以同样的方式拔起地里的菠萝吃果肉时，陈莲珍心中的恐惧变成了愤怒。这片地里的菠萝已经成熟，那将是全家大半年的收入啊！她急忙冲出房门，爬上房顶，冲着象群大骂：“狗日的老象，为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她边骂边揭下房顶上的瓦片使劲朝大象抛去。然而大象岿然不动，落在身上的瓦片如同搔痒，大象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地里的菠萝、芭蕉吃个精光。

拧掉了汉子的耳朵

1997年11月9日，中央电视台记者吴昆、刘跃涛，用摄像机记录下了一个特殊的场景。

可乐村绵秧寨的一个中年汉子，当时正和表弟、侄儿在查看稻田损失的情况。这几块紧邻山林的田种的全是绿谷，谷子碾出来是口感最好的绿米。看着像收割机割过似的稻田，一家人在田里捶胸顿足骂着大象。骂声未落，田边林子中猛然钻出几头大象来，它们尖声吼叫着似在回骂，高扬着粗长的鼻子冲向田里的3个人。表弟和侄儿毕竟年轻反应快，转身就逃。中年汉子穿着一双塑料拖鞋跑不快，情急之中只好爬树，但才爬了两米高，就被一头公象用鼻子从树上卷下来。公象虽长着尖锐的长牙，却也知道牙下留情，只用长鼻子轻轻地拥抱了中年汉子一下，这一抱竟让汉子6根肋骨断裂。接着公象又拨弄已经昏迷了的他，犹如在玩弄一个玩具。看他已经不再动弹，公象又把他翻过来面朝上，似乎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公象用长鼻轻轻吸了一下汉子的耳朵，那只耳朵即刻与头颅分离。见汉子仍没动静，公象又开始揪他的鼻子，这一揪，使汉子的脸顷刻间血肉模糊……

思茅市林业局副局长张兴波说：“为救治这个伤员，林业部门出了1．5万元的医药费。”

不断制造事端

1997年7月的一个下午，一架波音737客机平稳地落在思茅机场。走下舷梯的中外旅客抬眼望去，发现夕阳下机场边上居然有几头大象带着小象在悠闲地吃着草！游客们喜出望外，纷纷拿出相机拍摄下这难得一见的镜头。

早些年，由于不法分子为了获取象牙而凶残地捕杀野象，象群曾被迫流浪异国他乡。随着云南地方各级政府执法力度和百姓环保意识的加强，森林覆盖率大增，野象一群群归来了。

1997年秋天，当象群第一次走进傣族少妇依香家的稻田时，她惊喜地大声喊着：“瞧呀，大象回来了，正在吃我家的糯谷呢！”依香并不知道大象的胃口有多大（一头象每天要吃280公斤食物），她又好奇又高兴，渐渐地，她脸上的笑容凝住了：数条上下翻卷着的象鼻子犹如几把锋利的镰刀很快就将稻谷“割”得一棵不剩。

时至今日，野象继续制造着事端。

在思茅至景洪的公路上，野象毫无来由地攻击一辆行驶着的手扶拖拉机，驾车的农民弃车而逃，手扶拖拉机被大象推向山涧，摔成一堆废铁。

在思茅至澜沧的公路上，一群野象横站在公路中央，致使数百辆汽车排成长龙。

在芒昔坝茶山，一些采茶的茶场工人被野象挑伤致残。

今年1月19日上午，思茅有线电视台25岁的摄影记者穆少康在拍摄象群时遭群象袭击，当场死亡。

野象能当被告吗

对于野象的回归，当地老百姓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野象回来足以说明云南生态环境之好，对云南的旅游业无疑是锦上添花，忧的是地方政府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赔偿老百姓的损失。据粗略估算，仅近两年来大象给老百姓造成的损失就达一千多万元！

动物专家说：“野象能结束漫游生活而回云南定居，这非常难得。亚洲象如今是世界珍稀动物，若不好好保护，这个物种将会灭绝。”

据林业部门统计，思茅地区9县1市，因保护野象、野牛、熊、豹子等野生动物而遭受的损失已达2500万元。

据悉，许多因野象而遭受损失的农民正商量找律师，要告状打官司。若诉讼成立，坐被告席上的将是各地的“父母官”。但“父母官”们也许会申诉：“冤枉啊，我们又不是野象的法定代理人，野象吃老百姓的庄稼也不是我们指使的！”

让人高兴的是，自中央电视台在“中国报道”栏目中播出野象在云南对老百姓不“友好”的消息后，来自“世界爱护动物基金会”的几位专家已到云南思茅实地考察。专家对当地的环境、植被、气候极为赞赏，并提出建议，由“世界爱护动物基金会”出资，在云南思茅建立一个类似肯尼亚国家森林公园的野象自然保护区。若能实现，那就意味着中国云南将又出现一个极为壮观的旅游风景区——世界级的野象活动保护区。

（沈寿钰摘自《钱塘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