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钱击碎的亲情

1999-06-05 06:53晓尧逸西
东西南北 1999年9期
关键词:三哥小敏度假村

晓尧 逸西

留学东瀛卖苦力

1990年夏天,妻子小敏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女儿,被父母送到日本留学,同年冬天我也去了日本。

初到日本我和小敏白天在大学听课做实验,下午5点赶到居酒屋打晚工。深夜坐最后一班电车回家,常常已是次日凌晨1点左右。当时,我和小敏最羡慕的生活就是哪一天能安静地坐下来看看电视。

我们在居酒屋打了3个多月工,便离开那儿,办起了健身班。办学地点就在我家,我站在门口用中文给他们讲,小敏则用日文翻译,我们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在日本挣钱。

随着名气增大,我开办了几个班,每人每月收费8000日元,还抽时间给日本人看病、针灸、按摩,每半小时得酬5000至1万日元。

通过不懈努力,我们家有了余钱。与此同时,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东邦大学硕士和东京医科大学博士。小敏非常高兴,她开始设计我们家庭的未来,编织着美好的梦。

然而,梦刚刚开始就受挫了。

风中的摇钱树

我的家乡在四川省长宁县,那里有名扬海内外的蜀南竹海,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就生活在这块风景如画的土地上。

从1992年秋天开始,我陆续投资148万元人民币(约2000万日元),在长宁蜀南竹海修建翡翠度假村。并口头委托我三哥刘建强全权负责修建和经营管理。

我妻反对我大量往家寄钱,我每寄一次钱回国,小敏就同我吵一次架。慢慢地,我们原本幸福美满的小家庭,开始有了裂痕。

现在想起这些,我真后悔。当初要是听小敏的,把度假村的投资权和经营权分开,完善各种法律手续,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产权纠纷了,然而我完全信任了三哥,他给我的印象是忠厚诚恳、吃苦耐劳,而且人缘挺好。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做梦也没料到三哥变了,变得完全不是我从前所认识的三哥了。

我的亲人把我当成了一棵摇钱树。

大姐刘志强明明知道我在全力向度假村投资,经济压力很大,她却支出母亲,两次打来国际电话,说三哥和曾小华(五妹夫)有矛盾,说三哥的岳父何树成不懂经营管理,要求我投资给她和大姐夫陈文泉办公司。这期间,五妹夫曾小华也找我投资,因没有钱,我遗憾了很久。六妹又闹着让我帮她出国。纵然我有三头六臂,也难一一满足他们的要求啊!

有一次我回国,家人把我带的东西一抢而光,就连小敏给我买的风衣也没放过。我没有半点怨言,只是觉得对不住老父亲,他来晚了点,只拿到一个日本打火机。

度假村用钱的速度令我渐渐不支,特别是三哥又寄来叫我在日本贷款的委托书和公证书,说是为了赶上1993年旅游旺季,必须加大资金投入,加快修建速度。小敏说他们不是发高烧,而是发疯,因为在日本民间贷款的利息高达20%。我骑虎难下,整天四处求爹告娘地游说,向朋友和同学借钱,之后又得连本带利还给他们。而我自己呢,为了攒钱,连一张凳子都舍不得买,家中唯一的凳子还是小敏从公共汽车站捡回来的,每顿吃饭,她叫我坐,我让她坐,结果谁都不坐,以后我们都养成了站着吃饭的习惯。

记得三哥当初说过搞度假村只需投资20万人民币就行了,怎么会没完没了,投了100多万还不够?最可怕的是影响了我的家庭和我的学业,我这个梦想成为美国名牌大学博士后的学子,为了钱,为了度假村早日开业整日东奔西跑。

小敏实在想不通,便在一个冷雨扑面的秋夜悄然离我而去。

我怀着内疚和悔恨的心情离开了小敏和女儿。

1994年春节,我回到了中国。

这时,度假村已经竣工开业。但我这个徒有虚名的董事长,面对欢天喜地的众兄弟姐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三哥闭口不谈度假村的经营管理和盈亏情况。我也懒得去问,整天沉浸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就在此时,小红撞入了我的生活。她是我母亲好友陈大妈的女儿,比我小8岁。那些日子,我们在一起,因她的朝气和活力,使我忘记了烦恼和忧郁。

1994年8月20日,我与小敏正式分手,不久与小红结为连理。

硝烟弥漫的家庭会

1996年初,我又回到了中国。为了规范度假村管理,我起草了一份《度假村管理协议》,没想到却惹恼了众亲。于是,由父亲主持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家庭会。

会上,度假村法人代表刘永强大声宣布:“从今天起,我来接管财务。工商营业执照上没有刘跃强的名字,企业与他无关。”

我又气又恨,家庭会气氛紧张。父亲开口发话:“刘老三、刘老四都是我的儿子,你们闹纠纷,我不能坐视不管。依我看这样办好了,整个度假村的修建和经营刘老三费了不少心血,虽说刘老四投了资,但没有刘老三的努力也不可能发展成今天这样。你们俩兄弟一个占三成,一个占七成,如何?”

“啪!”二姐刘永强重重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愤愤不平地说:“那我占多少呢?我一个法人代表咋就什么都没有?!”

家庭会一下沸腾起来,大家都诉说自己对度假村的贡献。我一筹莫展,最后被逼着表态说:“三哥对度假村有功,分三成;二姐患有地中海贫血,每年的医疗费用在度假村的利润中报销;父亲每年养老费两万元……”然而我这个建议大家仍不能接受。三哥说:“度假村三七开,我就负三七开的责任,其它一概不管。”二姐称:“企业由法人代表说了算,谁要惹毛了我,天王老子都不认!”三嫂则把矛头直接指向我:“刘老四,革命胜利了,你就回来夺胜利果实,真卑鄙,我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你,滚!”五妹骂我有精神病,六妹开口喊我疯子!

天哪,我的亲人们到底怎么了?昔日的手足情都到哪儿去了?!为了金钱和财富,他们真的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管吗?我究竟错在哪儿?!

状告三哥 亲情难续

1997年6月,正是日本樱花盛开的时节。

我抛下小红独自一人重返中国,准备对度假村财务、人事、经营管理等进行全面调整。三哥刘建强对此强烈不满,拒交财务原始账本等相关资料,并唆使员工大打出手,将我随身带的摄像机砸坏,把我轰出度假村并扬言度假村不欢迎我。我的身心受到了极大伤害。为此,我多次找到当地政府,希望他们出面干预解决此事。但我的上访并未引起长宁县地方领导的重视。

1998年11月10日,我忍无可忍,向宜宾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民事诉状》,要求三哥刘建强归还我投资修建的蜀南竹海翡翠度假村。

1999年1月19日,宜宾市中院开庭审理了我状告三哥的产权纠纷案。

法院调解失败后,我走到法院门口,看见年迈的父亲,我赶紧上前向父亲问好。父亲把头一扭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恰在此时,五妹一下冲过来,指着我大骂:“你这个原子弹炸出来的,石头缝迸出来的,还有脸见人,你肯去死!”我不敢与他们纠缠,拔腿就跑,一闪身混进人流之中。我之所以不愿调解,是因为三哥没有一点诚意,我三哥以他妻子的名义在长宁县城花了几十万元买了一栋碧玉酒楼,证据都有了,他却当庭矢口否认,再加之,买碧玉酒楼的钱从何而来?三哥告诉我度假村每年都没有利润,但据我目前掌握的证据来核算,每年利润不低于60万元。几年了,钱到哪儿去了呢?!

状告三哥刚刚开始,小红又将我推上了被告席。一天夜里,她从日本打电话跟我说:“四哥,我们离婚吧。元月22日,我委托我弟弟出庭。”

我痴痴地依在床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一瞬间,我才懂得什么叫刻骨铭心。

楼下,一个夜不归家的男人,边走边唱:“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浪流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啊夹着雪花,把我的泪吹下……”

歌声凄凉,带着寒意,像一阵风吹过,湿了我的眼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涩。

(袁建明摘自《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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