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镖律师”吴迈

陈顺辉

吴迈，江西余江县人，1885年出生于一个清贫的塾师家庭。16岁中秀才后绝迹考场，致力于研究各国律法，29岁弃家外出，在宁沪等地操持律师业务。吴迈生性快人快语，嫉恶如仇，凡遇不平之事，必挺身而出、匡扶正义，留下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痛斥蒋介石

1928年，蒋介石在英、美等国支持下，北上攻打奉系军阀张作霖。日本为阻止英、美势力向北发展，借口保护日本侨民，出兵侵占了济南。5月，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

第二年，蒋介石在南京政府召开国民党中常会扩大会议，旨在谋求妥协。吴迈获悉后，立即从上海赶赴南京，利用“国民政府来宾出入证”进入了会场，并猝然向主席台上的蒋介石要求发言。然而不待许可，满腔义愤的吴迈便高声痛斥道：“号称国民革命的政府，为什么不革命?今天所谓的‘三民主义已经徒有虚名。拿民族主义来说，日寇陷我济南，肆意滥杀无辜，政府仅在日历上加印‘国耻、‘惨案了事，中国简直快灭族了!讲民权主义吧，实则人民毫无其权，倒是今天在座的诸公尽夺了民权。若说民主主义，更叫人心寒鼻酸!目前山东许多地方的人民正在啃树皮吃草根度日，真是民不聊生。你们如此高喊实行三民主义，岂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吴迈的话还没说完，早已坐不住的蒋介石愤然将礼帽摔于案头，并骂了一句：“娘希匹!”。一时间整个会场喧哗骚动起来，有人责问吴迈凭什么资格在此发言?吴迈早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神色自若，含笑大声答道：“难道爱国还要具备什么资格吗?好，那我就摆摆资格吧!第一，我是国民党一党员，党员不可以指出同志间的严重错误吗?第二，我是国家一个公民，公民不可以监督政府吗?第三，我是国家主人翁之一，主人翁难道不能训诫公仆吗?你们不要以为大权在握，就可以为所欲为，须知民不可欺，众怒难犯!”

吴迈这番刚刀利刃般的话语，气得蒋介石脸色铁青，慌忙命令卫士将吴迈扣押在南京卫戍司令部的拘留所。

吴迈被捕的消息传出之后，南京、上海各界群众纷纷游行抗议，强烈要求释放吴迈，蒋介石慑于群众威力与社会舆论，只好将吴迈释放出来。次日，南京各界人士包租了一艘专轮，并鸣放鞭炮欢送吴迈返回上海。

智斗何应钦

1929年，何应钦主持“南昌行营”军务期间，住在东湖。其所属的部分校尉军官，就近占有“甲才医院”二楼。自此，该院女护士备受这些武夫的调戏和凌辱，院长李甲才见状，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一天，吴迈为收回“治外法权”来到南昌。因偶患感冒，前往甲才医院求诊，正碰上一个军官口中含水，朝女护士脸上喷去，嬉笑取乐。

一向爱打抱不平的吴迈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正想上前干涉，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吴迈病也不看，急忙离开甲才医院，径往东湖“南昌行营”去见何应钦。吴迈来到何应钦的内室，故作神秘地低声说道：“共军化装成国军模样混进南昌。现已在甲才医院，请速派人前去擒拿!”

何应钦料定是胡言乱语。于是，一字一句地对吴迈说：“吴先生，你是聪明人，当知军中无戏言哪!”

吴迈拍胸担保：“倘若戏言，甘当军法!”

何应钦见吴迈言重色正，不像是玩笑之言，便急派近侍数十人，命令将甲才医院内所有军官拘捕押至行营。

何应钦一看，哪有什么共军?分明都是他部下的军官!气得高声对吴迈斥道：“这些都是我的属下，无一外人，哪有共军!”

吴迈心中暗自发笑，却神色坦然地说：“我多读国内报刊，均说共军奸淫共妻、大灭人伦。刚才我亲见此人(拉那军官出列)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对有正当职业的知识妇女进行狎辱，院长及众人均可作证。将军治军素严，属下怎敢以身试法?此人不是共军还有谁?”

吴迈这番辛辣嘲讽的话语，使何应钦十分窘迫，满脸通红，只好假意怒斥那个军官，却无深究之意。

吴迈怎肯就此罢休，继续说道：“看来此僚乃将军亲信无疑!我听说将军大号‘敬之，今如此徇私废法，民众对将军‘恨之犹恐不及，何‘敬之有?为此无耻之徒，而坏将军的声誉，权衡得失，我深为将军惋惜!”

此时的何应钦既恨且怒。恨的是吴迈舌不饶人，怒的是部下不争气，真是丢尽了脸面!结果，何应钦为了搬梯下台，不得不下令将那军官交军法处议处，暂且做个样子给吴迈看看。然后，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讽劝吴佩孚

1932年，军阀吴佩孚突然离开四川回北平，在东城什锦花园一所大宅定居，并公然挂起了“孚威上将军府”的招牌。同时，搁置多半的铁甲火车也升火待发，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吴迈从幕后获悉，蒋介石有聘吴佩孚为高级军事顾问之意。沆瀣一气，必有所谋。于是，吴迈立即从山海关赶往北平，叩门求见。

吴佩孚听说吴迈求见，于是大开中门，降阶迎接，礼甚拘谨。

吴迈早知他与冯玉祥久有芥蒂，就进辞说道：“你我都是延陵吴氏后裔，谊属同宗；又同为秀才出身，不知能否同仇敌忾，成为三同?今东北沦落敌手，华北必将多事。溥仪居心叵测，日军显然有染指燕赵野心。不知吾兄从巴蜀来，处此险恶古城，有何良策应付这多变的时局?希望您能教我立身处世之道。”

吴迈这番话语，不得不使吴佩孚有所感触。

吴佩孚笑而答道：“我以前听说过你有‘四不(不做官、不荐官、不怕死、不怕苦)的宗旨，而我也有‘三不的主张，即：一不出洋考察；二不住洋房；三不藏身洋租界，并且已行之有年了。”

此时，吴迈忙插言笑道：“何不再添其一：‘四不与东洋鬼子共戴一天。如此你我都有‘四不，岂不妙哉?”说罢，抚掌大笑。

吴佩孚也开颜附和，并取纸扇书七律二首，语借夏荷出泥不染自喻，署名“宗末蓬莱子玉吴佩孚持赠”。

后来，溥仪粉墨登场，吴佩孚曾通电声讨；伪华北维持会开张，吴也拒绝参加。这个大军阀晚年尚能保其晚节，吴迈当年一会，或许有讽人为善的微劳吧?

1936年12月，吴迈从新加坡绕道香港，代表李济深前往西安帮助张学良、杨虎城处理“西安事变”，不幸被国民党特务杀害，时年51岁。

(责任编辑／林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