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圆梦心情

1999-02-10 08:32
财经 1999年2期
关键词:花钱西安

不知为什么,许多国家的元首政要来了,第一站都要在西安落脚。秦俑、古城,都是老外眼中灿烂文明的余光。

看到西安还保存着的相当完整的城墙,他们就以为这是盛唐余泽了,其实这只是清代建筑,所圈住的面积只有当年的1/20。只有同西安的人打过交道,才明白这座被城墙围起来的城市,处境正如这段城墙一样不尴不尬。

为数不多的亮点,是在这里面生活的人们创造的。他们试图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努力,给这个曾衰败了千年的都市增加更多的生命的活力。

“有了钱再继续我的梦想”

■李雪竹

(西安外事学院干部)

李雪竹属于靠“死工资”吃饭的工薪一族,每月500多块钱收入,于这个灯红酒绿的大都市而言,他认为刚刚解决温饱而已。每谈到“钱”这一话题,内心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愧疚感,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

“ 其实静下心来,倒常常喜欢用一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求得安慰──朋友们说这是一种无奈的自我解脱,也算是吧!比起社会上那些下岗的人,我也知足了。”

但知足并不等于满足。时有突发奇想:“如果有一天有了100万,我会怎么办?”

李雪竹还是告诫自己要真实地面对生活。他对社会上流行的“80年代靠胆,90年代靠钱”的顺口溜很有些感慨,认为话虽露骨,但很实际。他常常用“我还年轻”来安慰和激励自己,督促学习上进,争取能在30岁左右成点气候,并立志要吃“文学”这碗饭。

他的梦想是拥有一台电脑写作,买部比较专业的相机。几年前刚走上社会那会儿,李雪竹曾和一群热血青年朋友赤手空拳搞“青年志愿者爱心沙龙”,立志去帮助社会上那些“受苦受难”的弱者。“当时比较单纯,自以为只要有人就行了。但最终还是因为钱的缘故偃旗息鼓了。

“这件事对我冲击很大,将来如果有了钱,我仍将继续我的梦想”。

置身于这个世纪末,李雪竹承认“的确还谈不上有钱,最多算是一介穷苦书生而已。但我相信将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觉得过去一年长大了不少,不再盲目,也不再冲动了。“如今年轻人都纷纷考研,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份恒心,也没有时间。我更注重一种内在的东西,能力不是什么文凭能替代的。”

“萧条的时期要把钱花完”

■任超

(西安协和企业集团董事长)

时下方方面面普遍感到挣钱越来越不容易。谨慎经营,压缩投资,减少风险以渡过难关,似乎已成为企业界老板们的共识。然而,面对国内经济呈萧条之势,任超断言:“这正是企业扩大规模、扩大经营的大好时机。”

“作为企业家,万不可以在这个货币最值钱的时候攒钱,而是要把钱花完。如果等到货币不值钱的时候,再想花钱,可能就花不着了。”任超如此这般判断,如若并非语出惊人,显然就是深思熟虑。

任老板的分析是,首先,现在物价走低,货币资金最值钱,可以少花钱多办事。“企业家应当不失时机地将资金变为资产——若变成固定资产,一两年后定会显著增值;不能变为固定资产的,可以变为无形资产,因为社会资金短缺时,对无形资产的投资必将获取更好的回报,并为下一次经济高潮的到来打下基础。”

其次,经济萧条的时候,市场几乎全转到了买方,购物可以极尽挑拣之能事,投资亦可精心选项。由于是买方市场,项目、规模可以一议再议,价位可以一压再压。可能一项投资完成,数年之后增值即十分可观。“如果项目选得准,在将来高价位时出售产品,可能有意外的收获。”

任超还认为现在是贷款的好机会,换句话说,“随着下一步经济高潮的到来,货币价值必将下降,将来付息还贷的实际价值只会有减无增。因此,企业经营者目前应该倾其所有抵押贷款,进行投资,这本身就是一个只赚不赔的生意。”

时势造英雄,当今的任超属于哪一路?

“停滞过后一定有活跃期”

■张斌峰

(陕西日报周末版记者)

干记者这行,收入不多,花费却不小。每月六七百块钱的工资,张斌峰除了吃饭,便所剩无几了。

“还有许多根本无法节省的开支,如买几件像样的衣服,请朋友吃饭,因某种原因必须节省时间乘出租车的费用等等。一些老同学、老朋友还不时登门借贷,常常被紧张的经济形势压得喘不过气来。”说到这儿,张记者倒显得格外坦率:“存折上的余额几乎没有突破过3000元。”

张斌峰把自己归入“一个异地来的谋生者”的行列。刚来西安时,最大的渴望就是在这座古城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似乎那样才能扎下根。但现在,面对不断下跌但在他的心目中仍属高昂的房价,已经不再敢去想那两个字,只盘算着怎样过好眼下的日子。

也许是职业闹的,张“整天从报纸、广播、电视上看到听到世界经济危机的态势,以及各种各样关于未来经济乐观或悲观的预测,觉得一把利剑就悬在自己的头顶”。

说起来,张斌峰现在最怕的竟是借债的。

“经常有借钱的登门,却不过面子,只好咬紧牙关扣出自己的伙食费。最后实在是借到无钱再借,还有人登门。告诉他我实在没钱,人家不信,一翻脸,不认你这个朋友。有一次,一位老同学大老远从外地跑来借钱,我实在囊中羞涩,他却时刻跟在身后,吃饭时我请他吃饭,上班时他也坐在我办公室里,弄得我不能工作,最后只得向同事借钱再借给他。老同学还嫌没达到数额,满脸的不悦。钱也借了,人也得罪了。”

张经常外出四处采访,耳闻目睹商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于是,他为自己下了这样一个论断:“经济发展有停滞期也有活跃期。我相信目前的的停滞期过后一定有活跃期,日子会越过越好。”

“为幸福生活节省每个铜板”

■杨永平

(西北大学旅游系教师)

作为一名大学教师,杨永平的收支账簿在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后,还略有节余。他说“从没感到过经济危机的困扰”。

“干了大半辈子‘革命工作,事业上乾坤已定,我准备以一种轻松的心情迎接新世纪的到来。”

算起来,1999年杨永平这位“老革命”遇上的新问题是房改。没房的年轻人想房子,而有了房子的中年人想换大房子。80年代初,西安市居民住房每平方米平均只有300元左右;但到了1998年,已涨到普通商品房2000元/米2左右,高档写字楼和别墅更冲破5000元/米2大关。

杨永平进而算了笔细账:“若与粮食相比,一袋25公斤的面粉,十几年前是8元,现在涨到50元,不过五六倍。彩电、冰箱等工业品几乎在原地踏步,而房价却飙长了十几倍。因此,买房才是长久之计。”

杨对时下诸如房改价、优惠价、成本价、标准价等等都摸得门儿清,侃侃而谈。他认为今后家庭的平静日子将面临“质的变换”,因为一次交出10万元,“对我们工薪族来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1999年我的财政预算非常简单,尽量少花钱,尽量多挣钱,可花可不花的家庭开支基本取消。在储蓄利率较低的今天,我准备把宽裕的资金用来买些风险较小的国债。”

“为了幸福的生活,必须节省每一个铜板。”杨老师最后的总结铿锵有力。

“我不会为21世纪大把花钱”

■董邦耀

(陕西省高等级公路管理局干部)

“世纪更新,不就是记录年代的数字变化么?我不会为进入21世纪高兴得忘乎所以而大把花钱。”

老董一上来首先就反问:“问题是你有足够的财务吗?”接下来便是理论论证:“经济是基础,消费也只能是水涨船高,量入而出,不可寅吃卯粮。”第三,看得出他是个很善于阐述的干部,继续归纳道:“改革开放20年,我们在消费领域只启动了‘吃穿用这一个‘发动机,就支撑了经济持续20年的高速增长。人们现在把打的、打电话、在饭店就餐,都看作是买时间,舍得花。这在2两粮票8分钱一碗面条的年代是不可能的事。但打肿脸充胖子、凭兴趣把钱一下子花光的事,蠢人才会去干。”

董透露了他的家庭经济支配计划:一部分用来吃穿用、买书、买住宅楼和应急;一部分搞股票;一部分买债券;一部分借给别人。“孤注一掷不是我干的事。”

董邦耀很有些慧眼,敏锐地预言在世纪之交,全球的商家都会搞“本世纪最后一次”的赚钱把戏;到明年,也许会使出“21世纪第一次”的招数来诱导消费。但他显然是铁了心站稳立场。

去年董在西安高新技术开发区,以成本价买了一套三室两厅120多平方米的住房,除去15%的区域调节、10%的楼层调节、14%的一次性交费优惠和夫妻双方工龄每年3. 12元的优惠,仍要付约7万元,几乎花去了70%的积蓄。“好在不用负债,心里很踏实。”

董邦耀自己有驾照,但已无多少余钱。即便夫妻俩苦攒几年,倾其所有买辆夏利档次的车,也只怕养不起,索性现在不去想它。家里已装了电话,也没必要再弄个花闲钱的大哥大什么的去摆谱。倒是微机可以考虑,上高一的女儿用它学习,妻子提高业务,本人写作,值。他已和妻子说好,过些天就搬台回家。

21世纪的董邦耀认定“量入为出”的原则,“花钱得悠着点,不要能挑八十挑一百,小心闪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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