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瞬间

张音函

作为一个最蹩脚的画家，我对艺术的执著总令朋友们惊讶。通常才华会为天资所限。看过我作品的人，即使有所触动，也会无一例外地说那是些粗糙的东西。我的画布上往往只有雨中的一角素伞，或彳亍的一个背影，以至常被指责为不知所云。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讲述曾经的一个故事:

有时一个瞬间会改变人生，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那时我还非常年轻，在一辆昏暗的末班车里，我从书上抬起酸痛的眼睛，看到对面坐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少女。仿佛是出于本能，我很快把脸扭向车窗，可是我已经看到她有惊人的美丽。每个人都能感觉出别人的凝视，当我几乎是懊恼地鼓起勇气望向她的时候，她也把目光投向窗外。我提前一站下了车，在转身的同时，我清楚地看见她在车窗后向我微笑着。我呆若木鸡地在站牌下立了好久，此后的两星期，我每天同一时去挤同一辆公共汽车，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明白地知道，在那个年轻的夜晚我错过了什么。

那个瞬间的微笑使我的世界为之改变。当我再次有所追求的时候，我毫不犹豫而且永不放弃。美丽常常与你擦肩而过，当我第一次体会到美的震撼时，她离我只有40厘米距离。

总觉得笔触生涩，但我还是不停地画下去。有一种追求的目的不在于获取。这世上毕竟有永恒的东西存在——美，她不与众人同在，也不与片刻同在。

(范春莲摘自1996年9月8日《亚太经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