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羚
尽管孩子们不在身边,我们离休后的两人世界却也充满情趣。
想起那一刻,我总要发笑。他从山东参加一个笔会返京,我去接站。他神秘地递给我一个小包:“这可是宝贝,千万别掉地上。”我紧紧抱在怀里。等上了小汽车,我好奇地打开一看,“哇……”随着我不由自主的一声尖叫,一个小铁丝笼子被扔出半米远,笼内两只老鼠样的活物也尖叫起来,我顿时心脏狂跳,冷汗直冒。我是讨厌和害怕老鼠的,他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可他一个劲地解释,这不是老鼠,这叫豚鼠。他相信这两只鹅黄色毛绒绒的小生物,我会看惯并喜欢的。因为他知道我有怜爱之心。也许他比我更了解自己吧,果然,就在我还不敢正视它们时,我已自然地管起了它们的生活;待它俩吃饱缩成一团熟睡时,我竟喜欢起了它们。在它俩睡醒后攀高嬉戏时,我已敢用手指逗弄它们了。从此,我俩生活中多了好些乐趣,就像是家庭中多了两个小成员。我们讨论起如何称呼它俩来。“就叫‘小孙子吧!”“它俩太小,够不上孙子辈。”“那叫‘重孙子。…‘不,‘玄孙子。”“干脆,就叫‘灰孙子!”好啊!一致通过,灰刊、子……
为这对灰孙子,我们费尽心机。小铁笼换成大鹦鹉笼。小灰孙子有了用武之地,一个劲地攀上翻下,做高难动作。天一黑,它俩就更有精神,好几次逃跑出来。我们只好满屋追捕。出远门时,由于太不放心,我们只得带着它们。在火车上,它俩逃过一次,幸喜13次列车上一位男列车员抓到交还我们。每次都是这样,在我们几乎绝望时,它们总突然出现,使得我们更加惊喜。
当我已习惯我家有一对灰孙子时,他喜不自胜地提回又一只更小的铁丝笼,两只更小的褐色豚鼠正亮着黑晶晶的圆眼凝视着我。我无法拒绝。于是,第一对就升格为“大灰孙子”,这等二对就叫“小灰孙子”。两对灰孙子隔笼相望交谈。又增加了许多笑料。可是没想到,过不久他竟然提了两只刺猬回来,哎呀,这可怎么养!但说什么也不忍心遗弃它们,就先养在阳台上,取名“老灰孙子”。
大小灰孙子都吃果皮、菜叶;老灰孙子不吃,三天不进食,急得我们查《辞海》。原来,刺猬爱吃肉虫不吃素。肉虫没有,肉菜也吃,不多久就长胖长大了,还挺好看。由于劳务加重,他主动担任“饲养自”,我管清扫。每早,我俩伺候几对灰孙子时,有说有笑,似又重返年少。
可是月圆也有缺,天冷后进入室内的老灰孙子,在特制的铁丝笼内竟死了一只,另一只也直喘气。赶紧放生也许能救一命,我俩找到一荒坡南侧避风角落,搭个小棚,铺上茅草,放上吃食,外用乱枝遮掩,便留下1已立不起来的老灰孙子。企望出现奇迹,却又惴惴不安地离去。
奇迹发生了!次早我去探望,老灰孙子竟然已在蹒跚移步。于是,我每早都去送食、送水,每次见它活着就满心欢喜。有天,我先没瞅见它,焦虑极了,蓦地它却出现在我脚边,我开心得差点将它一把抱起。正巧这天意外地又得到了一对极美妙的小花荷兰猪,我们称之为“新灰孙子”,就住在老灰孙子住过的大铁丝笼内。可是,我仍牵挂着那独居野外的老灰孙子。终于有天,怎么也找不见它了,大概是它强健得足以远行了吧。可每早我仍下楼送去点吃食。这天,走近荒坡,我忽地发现:坡南的杂草全被清除了,包括我的小棚。万幸呀老灰孙子!莫不是你已有预感?从此每天,我或我俩,总要在周围多绕几个圈圈,希望有那么一刻,它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