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勇 丁幼华
孙宝义,洛阳铁路公安分局轮训队队长。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当上“镖头”。
1970年,焦枝铁路正式运营,伴随着滚滚车轮,铁路货盗案件不断发生。先是小偷小摸,煤、盐、布匹、粮食是主要目标,渐渐地,在焦枝南线上流传起这样的顺口溜:“要想富,上铁路,铁路是棵摇钱树;撬车门,割篷布,一夜成为万元户。”零星的小偷小摸发展成上百人的公然哄抢。有些人已成为专吃铁路的车匪,盗抢物资从骨灰盒到军用火箭弹,几乎无所不包。他们拦截列车,殴打车长,提摘挂钩,关闭折角塞门,大张旗鼓地掀盗货物,车下的人少则几个,多则几百,开着拖拉机赶着牛车运送从车上掀下的货物。
仅1990年1、2两个月,焦枝南线被盗抢运输物资价值就达278万元,12名车长被打伤……
为了彻底整顿焦枝南线铁路治安状况,保护国家财产,2月25日,宝丰武装押运队成立,孙宝义任队长。大家把押运队戏称为“镇南镖局”,称孙宝义为“镖头”。
押运伊始,货盗分子并没把干警们放在眼里。“最初几天,那帮家伙简直狂得没边了。”副队长余强说。犯罪分子与押运干警公开对抗。2月25日,在襄河附近,犯罪分子用强光手电晃干警的眼睛。当干警们驱散哄抢的人群时,有人在黑暗中向他们扔石块,同时高叫着:“打死他,打死他。”
列车长报告:在白行庄一带,发现两个蒙面人,着紧身衣,背插单刀窜上列车行抢……
洛阳铁路公安分局接到匿名信:你们成立押运队,我们成立火枪队,我们要以武装对武装……
干警们并不惧怕这些威胁,最使他们头疼的是,焦枝线地形复杂,坡道多,停车待避多,这给犯罪分子上车作案提供了有利条件,而这一带13岁至45岁的男子面对飞驰的列车均能飞上飞下。有时,列车启动后干警们发现有人扒车,只能干着急。由于犯罪分子多是当地人,熟悉地形,干警们即便发现了他们作案,也很难将其捕获。这趟车作案不成,再扒下一趟,今天没被押运队逮着,明天还敢来,这已成了货盗分子的犯罪特点。
“这简直成了轰苍蝇。”孙宝义愤愤地说:“一巴掌过去,苍蝇跑了,可手刚一抬开,这些家伙又回来了。”
苍蝇不能轰,必须打。
面对现实,押运队领导制定了切实可行的措施:停车时加强巡视,面对犯罪分子宽猛相宜,对于顽抗拒捕的,采取果断措施直至鸣枪。
队员们放开手脚,几天之内便显现出效果
3月10日,队员符军良、郝军押乘1964次货车。当列车运行到278线路所停车待避时,他们发3个黑影窜上机后16位车上掀盗红糖,符军良、郝军立即鸣枪警告,17岁的犯罪分子刘学义竟掏出刀子向两名干警扑来。枪声再度响起,这次当然不是对空鸣抢了,刘学义被击伤擒获。
3月19日,罪犯孙勤听纠集两名同伙扒上1963次货车,他撬开一节盖车,车内装满了汽车配件,正当他兴高采烈地将12箱空气滤清器总成扔出车外时,押运队员孙玉斌、杨曙光已将车门死死堵住。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罪犯只得束手就擒。
4月5日凌晨1点34分,1240次货车在分水岭一场待避。押运队员胡瑞民、石坤高度警惕地巡视着,突然,他们发现机后11位盖车被撬开,一箱箱电饭煲被从车上扔了下来。胡瑞民和石坤悄悄包抄了过去。就在犯罪分子们正准备将掀下车的电饭煲运走时,小胡和小石同时向他们扑去,黑暗中,6名犯罪分子扔掉赃物拒捕逃跑。
“砰、砰”,清脆的枪声向犯罪分子发出最后的警告。警告无效,小胡和小石果断向拒捕犯罪分子开枪。
第二天早晨。在不远处的麦地里发现一个被击毙的青年男子,死者身穿全套进口衬衫、毛衣和西装,西装外面罩着旧军衣军裤。显然,这是一个货盗惯犯
几次成功的行动,起到了震慑作用,货盗分子的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了。
押运队的生活是艰苦的,工作方式又是极其危险的。队员们不仅要随时提防穷凶极恶的歹徒的袭击,还要为应付突发事件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飞身而下。他们在用生命保护着国家财产。
有人说,把他们的工作情景用摄影机拍下来,便是一部极精彩的动作片。这话不无道理。
3月6日,干警邢书有、张会勇押乘1207次货车,凌晨3点7分,车行至白行庄出站信号机外。突然,他们发现路基上扔了一溜东西,他们立即跳车。路基上扔的是犯罪分子没来得及捡走的货物:缎子被面400条,丝绵225公斤,旅行包1件,价值23000余元。
4月25日,队长孙宝义、队员孙玉宝押乘1207次货车,0点30分左右,车行至襄河,发现路边有大量被掀盗的物资,两个人毫不犹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还没站稳,一个黑影沿铁路线向他们走来,边走边问:“掀了多少箱?”等待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冰凉的手铐,孙宝义和孙玉宝继续潜伏,几分钟后,又有两名罪犯自投罗网。
史全喜和牛育鸿,两个入警不足一年的小伙子,浑身洋溢着蓬勃的朝气。5月7日夜里押乘1207次货车南下,8日凌晨0点20分,列车驶过分水岭,皎洁的月光将山峦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蚂蚱,你看那是啥?”小史叫着牛育鸿的小名喊了起来。列车前进方向右侧扔有纸箱,纸箱很规范。“电视!”小史和小牛边喊边奔向西侧的扶梯,准备跳车。车速太快了,风从耳畔掠过,凭经验,此刻列车的时速至少有50公里,路基上满是电缆里程碑信号机备用轨枕。
“不敢跳啊,不敢跳啊!”车长拉住小史和小牛。
列车飞驰向前,路基上的电视机连绵不断,散布在约一华里长的铁路线旁。价值太大了!
上坡了,列车稍微减了些速。小史和小牛几乎同时把脚伸向了路基。没人命令他们这样做,他们完全可以不这样做。他们完全可以以遵守安全条例为由不跳车,可以在下一个停车站通报一下情况就行了。他们不跳车不会有人指责、批评他们。
“也许,当时发现的是几袋粮食我们也就不跳车了,可扔在路基上密密麻麻的是电视啊!”小史说。
他们一手抓着扶梯,一只脚蹬在扶梯最下面一层的踏板上,身体已远远地偏离守车,伸向路基的脚已擦到地面,石渣猛烈地撞击着脚跟,他们把脚尽量往前伸,身子尽量往后仰,以便克服高速行驶的惯性。
“当心啊,千万当心!”车长意识到无法劝阻这两个把生命置之度外的小伙子了,他按亮手电,为小史和小牛照明。列车呼啸着冲进一个隧道。“下一个隧道跳!”小史冲小牛喊了一声。
列车一驶进第二个隧道,他们从两侧飞离了守车,小史摔进了1号避车洞,小牛的胸膛撞在2号洞的墙角上。
他们顾不上判断一下自己是否受了伤,因为这里离发案地点已有两公里之遥。他们撒腿就往回跑,边跑边检查枪械。
由于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跳车,被货盗分子掀下车的30部电视机保住了。两个小时后,押乘1211次货车的吉俊华、李志宏在九里山洞外跳车,追缴回被掀下列车的7部电视。
从押运之日起到5月8日,押运队共出动1352人次,押运重点货车534列,20588辆,防止货盗178起,哄抢43起,追缴赃物价值8.5万元,捕获犯罪分子21名。
为了焦枝线的安定,押运干警们牺牲了多少个人利益不胜枚举。
押运时间不固定,吃饭时间和地点也不固定,为了吃饭,他们每月把工资花得精光,家里还得倒贴几十元。
追缴的赃物中有大量的高级药品,可他们中的很多人却因看病困难而带病上车押乘。
内勤王文俊,分局领导已准备调他去机关工作,可他硬是告别了妻子和刚刚10个月的孩子,来到了焦枝南线。队长孙宝义的妻子患颈椎肥大症,由于神经被压迫,常常四肢麻木,生活难以自理,他却不能在身边照顾一下,4月份分了房,可到了5月份他还没能回洛阳安排搬家。干警史全喜,5月8日立了大功,到这天为止,他的婚姻史只有7天。
他们没有休息日,没有假日。人员少,任务重,他们是在超负荷的状况下工作的,仅4月份,押运队干警累计加班便达170天。
不像武打小说中的镖师们那样身怀盖世武功,这些新一代“镖师”们是凭借着对人民的忠诚,对国家的责任感和过人的勇气保卫着铁路线的。
“镖头”孙宝义说得好:“我们不是像旧时那样为某个人看家护院的。我们是人民警察,为了人民利益,我们啥都豁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