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难忘的吻

1989-08-24 05:50徐放政
中国青年 1989年4期
关键词:麻栗坡双眸秀发

徐放政

说不出为什么,每当我在这风风雨雨的世界里闯荡疲惫的时候,每当我极度苦闷寻求心灵宁静的时候,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她那摇动我激情的双眸。龙年的清明节,我陪同她父母来到老山前线,实现了我3年来的夙愿。

浓雾弥漫着麻栗坡烈士陵园。那墓、那碑、那花圈、那遗像、那撕人心肺的泣声,像风暴震撼着我。我久久地伫立在她的坟前,点燃着一封又一封未能发出的情书,一篇又一篇我发表过的诗稿,一遍又一遍高声朗诵她最喜爱的诗句:

碧血洒疆场,

捐躯为谁?

为国威军威振奋。

身居猫耳洞,

幸福何在?

在千家万户团圆。

4年前,我们相识在市青联举办的诗歌朗诵会上。她选中了我的《军营男子汉》上台朗诵,获二等奖,我很感激她。

当我紧握她的双手道贺时,才看清她还是一位满脸稚气的少女,圆圆的脸上镶着机灵的大眼睛,上着一件白衬衫,下穿一条草绿色的西服裙,脸上没有一点脂粉;然而大方,自然,有风韵。

霎时,我们俩的脸都变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我正准备自我介绍,她的嘴唇却在蠕动,轻声地问:“你就是诗作者吧?”我点了点头。“我早就认识你了,在报刊上常常读到你的诗,写得真好。”“不,过奖了。”我说。“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问我们房间里的姐妹们,大家都这么说嘛!”她显得天真并有些激动。

原来,她就是我单位旁边军区卫校护士班学生。

星期天,她按约准时来到我的住所,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两张报纸,脸上溢出难以掩饰的兴奋。我猜想,那上面一定有我的近作。我们相对坐着,谈小说、散文、诗歌。

就这样,星期天成了我俩的文艺沙龙。每次她都要看看我本星期写的作品,并谈她的看法。自然,她就是我作品的第一个读者。

一年后的一天,我正在午睡,她手里拿着本《蹉跎岁月》站在门口,长久地凝视着书架。许久,她才把目光转向我,“喜欢我吗?”她轻声地问。

我很突然,身不由己地走近她,面对面,第一次贴得那么近。她低着头,双手不自然地抚弄着书角。“你看看我的眼睛,这儿唯有你读得懂的那个字。”我回答。

她抬起头,纤细而白嫩的胳膊,架到我的脖子上,嘴里热烘烘的苦涩味轻轻地吹拂着我的脸,她那秀发散发出我从来未领略过的春天的幽香,我猛地用一只手揽住她那匀称的身体,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她羞得脸色发白,随后又泛起一片红晕,两颊上滚着几滴泪珠。我吓了一跳,赶紧放开她。

“请原谅,我不该这样。”我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向她求饶。“不,”她回答,“再吻吻我,让我重温这终身难忘的片刻。”“那你为什么哭?”“因为我太激动,太爱你。”我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吻干她的热泪。

她告诉我,她就要去前线实习了,是来向我告别的。我责怪她没有早些告诉我。她说开始她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能说,这是军事机密呀!

下午,她和她的姐妹们就启程了。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她那带着南疆火药味的熟悉手迹。我更加拼命地写作,不能使那关注我的双眸失望。这是爱给我的力量。每逢星期天,我就把一周的手稿、发表的作品,连同我那颗火热的心,装在信袋里给她寄去。通往邮局的路成了我心中的圣地;邮递员便是我心中的圣主。

可是,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一个人静静地躺在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不,应该说有许许多多的战友陪伴着她。那第一次吻过我的异性的嘴唇,第一次贴过我脸的异性的面颊,第一次搂住我脖子的异性的胳膊,第一次托过我双颊的异性的手,也许早已化作了泥土,但那第一次萌动我春心的异性的双眸,和那头美丽诱人的秀发,一定还完好无损地埋藏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人过了一生,却连一刻也不曾拥有,有人仅仅过了一刻,已经拥有了整个生命。9月15日,我们吻别的那一天,虽是个极普通而又平凡的日子,却永远成为我心中的节日。(图:李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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