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伸
贾明芳,二十九岁,在强手如云的中央民族乐团,他“前排就座”,他还是亚洲第一民族乐团的副首席二胡演奏员。这并不是熬年头或是论资排辈能得到的。
当我采访他时,他微微一笑:
“我是东北人,佳木斯市。父母亲是个农民,都不好音乐,是我的两个哥哥引我上的路。我哥那时赶上‘史无前例,对此道无兴趣,闲得没事便玩上了乐器。我那时十一岁,也跟着凑热闹,抄起二胡跟着‘吱妞。
“我这个人犟,看准了事就走到底,牛犊子也拽不回头。那时我每天四点半就爬起床,到学校拉两小时二胡,再回家吃完饭才去上学。三九天也不停。我们家小孩儿多。生活困难,从小下菜地干活,能吃苦。这对我拉二胡有很大益处,吃不了苦干啥事也不行。不但拉琴不能懒,求师也勤。听说谁拉得好,咱就去学。到十七岁,我就在佳木斯拉第一把了。面对千百名观众,心里快兴,没白练,奋斗出欢乐。
“佳木斯毕竟是小城市。使我不满足而立志向更高水平攀登,全在于‘刺激。那时我到省城,在一个大歌舞团里想向人拜师学艺,提高提高。当时我拉得真是又虔诚又认真。心想能得到些指教就挺高兴。谁知道人家听完,脸上肉都不动,“行,行,挺好的。回去接着练吧。”我一下子就来气了,这儿的老师难求,我到北京求名师。没想到又有人说话了,小毛孩子提把二胡也想进京,北京人才有的是,缺他?我这人,你越泼冷水,我劲头儿越大。从此我练得更苦了,为了不影响别人,我尽到僻静地方去拉,闭上眼睛全是琴声,人都醉在里边了,那长进就快多了。那时我当知青,白天下地拼体力,晚上拉琴给乡亲们听,从没垂头丧气过。后来听说贝多芬曾讲:卓越的人一大优点是,在不利与艰难的遭遇里百折不挠。我挺信服这句话。
“人都说东北天最冷。再冷也会有春风。1977年中央音乐学院招生,在京文艺团体恢复体制,扩大编制。这春风不就来了嘛,心上的花儿不就开了嘛。我不光拉二胡,在学校成绩也挺好,当时我也想过考理工科大学。后来考虑我还是喜欢二胡,而且和别人比较,这也是我的优势。
“我到北京考试时,是中央音乐学院——当时叫五七艺术大学——第一次招生,光考二胡的就有五百多人,我都怔了。不过咱倒不怵,也不怵场,初试复试都通过了。等三试时,有一个人一直盯着我。我考试,他在场旁观;我休息时,他找我闲聊。我都有些不耐烦了,考试这紧张,谁有心扯闲篇。考完之后,他亮出身份,中央民族乐团的周跃锟。他约我到团里去谈谈。我明白;这是要我到民族乐团去工作。就在这时,中央音乐学院也录取了我,我完全可以成为十年动乱后的第一批艺术院校大学生。
“我面临选择了。
“不过我没怎么犹豫就到了乐团。因为到乐团对我拉胡有利,可以在实践中提高,更好发挥优势。还有一点,当时我口袋空空,家里也很困难,我不能再拖累姐姐哥哥他们了。上大学,得文凭,为的是用。既然能早一天做实际工作,比什么不强。”
在回顾自己从小城走进大都市时,贾明芳说:
“自己干事要有自信心,肯于下功夫,还须不安于现状。这三点做到了,事情就有希望了。”
(摘自《自学》)
图魏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