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雄
郎郎,一遍又一遍倾听你的诉说,我仿佛看到你们炽热而孤寞的心在颤动。因为几年前我同你们一样苦闷。这两年我深深地反思我们这代大学生的命运,似有所悟。
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尽管不乏实干精神,但太缺少积极寻找实干目标的勇气。譬如考大学,实打实的拼搏,什么都豁出去了。可4年后这种目标随之消失,正像你们说的那样“未来究竟是什么?”你们列举的所有一切都是客观事实,大约是我的浅陋,对这些现实我读书时却没有想得很多,如上一辈知识分子辛苦半辈子和现实给予所形成的反差。我一直想得很多的倒是中国知识分子自身的弱点,最近读了李泽厚的《中国现代思想史论》才似乎有些开窍。我觉得在新旧时代交替变革的过程中,上一辈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正逐渐在这一代大学生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离现实环境的所谓“超前意识”。这或许是开放带来的,也或许是建立在中国落后生产力基础之上的“乌托邦主义”,它与现实相冲突的结果就是你们称之为“帮了倒忙”的学潮。失误又严重挫伤了本来就不够积极地寻找实干目标的勇气,从“骄子”一下沦落为“不受欢迎”的人。真惨!当然,“超前意识”毕竟是推动社会进步不可缺的思维方式。但就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来说,“超前意识”也和这个年代一样并未形成一种知识分子所共有的思维特色。而现代中国知识分子却有共同的思想库,那就是:启蒙与救亡。而我们,怀抱着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却仍崇尚“士为知己者死”的古训,而现实中的“士”看来哪一样也不令人满意,于是便纵生出许多的不满。说得坦率些,还不如说是当代知识分子自身的惰性造成了我们新一代的痛苦!郎郎,听说你们当中许多人对走上社会有一种恐惧感,这没必要。这两年的经历使我坚信,自然环境有时不可逆,而社会环境是可逆的。国际歌不是唱“全靠我们自已”么?我十分欣赏萧伯纳的一段精彩的话,老萧在他的《华伦夫人的职业》一剧中借剧中人之口说:“人们通常将自已的一切归咎于环境,而我却不迷信环境的作用。在这个世界上,有所作为的人总是奋力寻求他们所需要的环境,如果他们未能找到这种环境,他们也会自己创造环境。”当然,每年毕业那么多大学生,有所成就的毕竟是少数,就连毕生研究人的潜力的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也承认,他的“自我实现的人”不过占人类的百分之一。作为普普通通的人,幻想尽管幻想,但总得有个实实在在的目标吧?如同兜售茶叶蛋的老太太一样,为了“赢利”,可以不分寒暑,努力做着自己所应该做的事。按我的“价值观”,与其加入“九三学舍”,还不如找点实实在在、于已有益的事做。倘若什么目标也没有,那活着真如同行尸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