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朋友

（苏）维克多·德拉贡斯基　杨　莉

当我6岁或6岁半时，根本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终会从事什么职业。所遇到的各种职业的人我都喜欢，将来也想从事他们所做的工作。

那时，我想成为一个天文学家，彻夜不眠地从望远镜里观测遥远的星空；有时，幻想成为一个远洋船长，远航到新加坡，在那买一个想往已久的可爱的小猴子；有时，又想当一个地铁司机，戴着威风凛凛的大盖帽子，身着漂亮的制服，驾驶列车驰过一个个灯火辉煌的车站……

甚至，我还想成为这样的“画家”:在柏油马路上画出一道道雪白的快车线，人行横道线；在我看来，成为一个象阿连·波姆巴尔那样勇敢的旅行家也不错，只靠吃捕到的活鱼维持生命、穿越几大洋。当然，这个波姆巴尔旅行回来后瘦了25公斤，而我体重总共才26公斤；如果也象他那样，那我就没法再瘦了!最终只剩下一公斤。万一航行到什么地方要是捕不到一条鱼，那我就瘦没了。我的天，这可怎么办?!

想到这，吓得我打消了这个念头。隔一天，我又想当一个拳击家，因为我在电视里看到了争夺欧洲拳击冠军的对抗赛。瞧!他们的拳头打得多么有力，简直象锤子一样，太棒了!然后电视又演了他们怎样训练:半空中挂一个沉重的皮制的“梨”——一个长圆形的皮沙袋，用全力去锤击它，用这种办法提高拳头打击的力量。看到这一切，我想成为我们大院里最有力量的一个人。于是，我对爸爸说:

“爸爸，给我买个“梨”吧!”

“现在是一月，树上早就没有梨了，眼下只好吃胡萝卜了。”他说。

我笑了:“不!爸爸，不是那种梨!请你给我买个普通的练拳击用的皮口袋吧!”

“你要这个干什么?”爸爸问。

“练习用，”我回答道。“我想当个拳击家。”

“你知道这样的‘梨值多少钱?”他感兴趣地问道。

“用不了几个钱，”我说，“十个卢布，顶多五十个卢布就够了。”

“没这个皮口袋也没关系，我看你还是找点别的东西去玩吧。”

就这样，他说完就上班去了。

我真倒霉，爸爸拒绝了我的请求。

看到我受了委屈，妈妈立刻对我说:

“别着急，好儿子，妈妈帮你想办法。”

她弯腰从沙发下拽出个大篮子，里面堆满了我已不玩的一些旧玩具。我已经长大了，秋天该穿上漂亮的学生制服上学了，快上学的人谁还玩那些小时候的玩具呢?

妈妈开始翻这个篮子，她在里面找，我看到了掉了轮子的旧电车，小喇叭，陀螺，小船上掉下来的帆篷，还有一些过时的玩具。突然，妈妈从篮底翻出一个挺大的长毛绒做的小熊。她把小熊摆到沙发上对我说:

“瞧，这就是你需要的，这还是米拉阿姨送给你的，那时你刚刚两周岁。多可爱的小熊啊，真棒!你看它的肚子多大!怎么不如皮口袋?我看比它更好。用不着再买了。开始训练吧，好儿子。”

走廊里的电话响了，妈妈去接电话。

我真高兴，妈妈想的真周到。我把小熊在沙发上摆放好，以便训练时更方便，打得更有力。

这个巧克力色的胖胖的小熊坐在我的面前，它的两只眼睛不一样:一个是原色的——黄色玻璃做的；另一个是白色的，钉了一个扣子。可爱的小熊用两个不一样的眼睛愉快地望着我，一双手向上举着，象是开玩笑:它已经先投降了……

我就这样看着它。突然，回想起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是和这个小熊一分钟也不分开，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吃饭时也让她坐在桌边，用小勺喂她饭吃，她的小脸笑得那么开心；当我把她弄脏了，她简直就象活的小熊那样跟我一样淘气；睡觉时她就睡在我身边，我对着它那小耳朵悄悄地给她讲各种高兴的事……那时，我是痴心地爱她，为了她我都肯豁出命来。而现在就是她——我过去最好的朋友，童年的真正的朋友坐在沙发上，现在正眼里含笑望着我，举起双手欢迎我，可我却要用她练拳击，打她……

“你怎么了?孩子，”妈妈问道。她已经从走廊里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长久地沉默着，背向妈妈，使她不能从我的声音里猜出我想什么；我昂起头向着天花板，使眼泪流回到眼睛里，当我稍稍平静之后我说:

“你说什么啊，妈妈?我，我什么事也没有……我不过随便想点什么。很简单，我永远也不当拳击家了。”

(译自〔苏〕俄语出版社出版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