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巴乌斯托夫斯基 王意强
我住在里加海滨一幢暖和的小房子里。
房子紧靠海边。如果要去眺望大海,那还需走出篱笆门,再走一段积雪覆盖的小径。
海没有冻结。洁白的雪一直伸延到海水的边缘。
当海上掀起风暴,听到的不是海浪的喧嚣,而是浮冰的碎裂和积雪的沙沙声。
向西,在维特斯比尔斯方向,有一个小小的渔村。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落:迎风晒着渔网,到处是低矮的小屋,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沙滩上横放着拖上岸的黑色机船,还有生着卷毛的不太咬人的狗。
在这个村子里,拉脱维亚的渔民住了几百年,一代一代的接连不断。
还是象几百年前一样,渔民们出海打鱼;也是象几百年前一样,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回返,特别是当那波罗的海风暴怒吼、波涛翻滚的秋天。
但不管情况如何,不管多少次,当人们听到自己伙伴的死讯,而不得不从头上摘下帽子,他们仍然在继续着自己的事业——父兄遗留下来的危险而繁重的事业。向海洋屈服是不行的。
在渔村旁边,迎海矗立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还是在很早以前,渔民们在石上镌刻了这样一段题辞:“纪念在海上已死和将死的人们”。这条题辞从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
当我得知这条题辞的内容时,感到异常悲伤。但是,一位拉脱维亚作家对我讲述这条题辞时,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
“恰恰相反,这是一条很勇敢的题辞。它表明,人们永远也不会屈服,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继续自己的事业。如果让我给一本描写人类劳动和顽强的书题辞的话,我就要把这段话录上。但我的题辞大致是这样:‘纪念曾经征服和将要征服海洋的人们。”
我赞同了他的意见。
(摘自《外国小品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