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

1986-08-20 04:03陈玉胜褚银
中国青年 1986年7期
关键词:战友共产党员战场

陈玉胜 褚银

资格是什么呢?

也许它意味着某种条件和机会,也许它还意味着某种权利和义务。人们在追求着各种资格:拿文凭的资格、出国的资格、提升的资格……可你知道有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军人,他在追求着一种什么样的资格吗?

这种资格,简单得一句话就可以点透。但我敢说,在他追求的这种资格面前,有的人是会发抖的,连想也不敢想。而他和他那些可爱的战友,却为能得到它,感到无上光荣。

他叫晏明刚,28岁。石家庄陆军学校的军事教官,一等战功荣立者。

军人倘若没有这种资格就别想抬起头

1978年3月,湖北省随州县已是碧波荡漾、春花烂漫的时节。20岁的晏明刚,穿上了军装,踏着充满生机的青青大地,来到武汉解放军某炮兵连队当了一名战士。

幼时的夙愿实现了,在他欢乐的脑际里该有多少美丽而火红的憧憬: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雷锋……英雄辈出的行列,如今他也走了进来。

英雄,怎样当个英雄呢?那么多的英雄,都是在战斗中诞生,战斗中成长。如今是八十年代,一片和平安谧的建设环境,一个普普通通的军人,能当什么样的英雄呢?但当他踏进军营的第一天,他便强烈地感到,在部队这种特殊的环境中,“党员”和“英雄”有着特殊的关系。

是不是共产党员,这在我们的部队里,是衡量干部、战士进步成长的一个标准。恐怕再没有哪一个军队,能象我们的军队那样,把获得一个共产党员的称号视为军人素质中最重要的一条。

晏明刚写了入党申请书,他开始经常争着为战友们打水、扫地、缝洗衣服……寻找着一切做好事的机会。可事情并不都那样顺乎人意。小晏身子骨瘦弱,但不知为什么,却被安排当了无后坐力炮手。强化训练中,他往往要比其他战士完成更多更重的训练课目,也往往更多更重地受到班长的指责和呵斥。小晏可是个争强好胜的小伙子,当着战友们的面,被人斥责为“笨家伙”时,他心里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很长一段时间,他情绪低落,似乎感到那种资格,离自己是那么遥远,那么抽象。他甚至幻想在某一个关键的时刻,能超群而出,显示出自己具有获得这种“资格”的能力。可这样的考验却以他料想不到的方式发生了。

那是一次武装负重训练。

7月。武汉。烈日。操场上,全副武装的战士在起跑线上列队完毕。还没跑一步呢,汗水就湿透了衣衫。别看晏明刚出身农家,可他那体质让人看上去,却象一介文弱书生。他要扛着40多公斤重的炮身,跑完几百米。

一声令下,战士们冲了出去晏明刚咬紧牙关紧追不舍。可他还是慢了一步,以一秒之差落在其他战友后面。他实在坚持不住了,酷热使他艰难地大口喘息着。他真想马上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这时,班长沉着脸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命令他围着操场再跑半个小时!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班长难道疯了吗?竟这样不通情理。他流着委屈、愤懑的泪水,在烈日下跑呀,跑呀……不就是慢了一秒钟吗?

陪他一起操练的班长,以一种特有的“资格”对他说:“一个军人的耻辱,就是当祖国和人民的尊严需要他维护时,他无能为力。你今天虽说只慢了一秒钟,但这一秒却意味着你还缺乏这种能力和锻炼这种能力的意志。军人,缺乏这种能力和意志,就谈不上入党的资格。”

小晏沉默了,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是呀,一个军人倘若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品质,他怎能在这样一支部队中,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抬起头?

战场上,这种资格就意味着冲在最前面

参军刚刚八个月的晏明刚,随着部队来到广西前线。要打仗了。

战争,对小晏来说,真是个又遥远、又贴近的概念。过去,他只是从电影和小说中才看到和了解到一一些有关战争的场面。如今,当他第一次看到被越军的炮火炸得血肉模糊的我边民尸体,第一次看到战友躺在自己的怀里,说完“我没有完成任务,替我多消灭敌人”之后就停止了呼吸,第一次感到横飞的弹片就从自己耳旁呼啸而过,第一次听到团长粗野的骂娘,“不按时打掉敌人的火力点,就执行战场纪律”时,他才感到,这才真是战争。

战前,他和战士们纷纷向党支部递交请战书。一天之中,小晏就连写了三份。但在战场上,他和所有新战士都发现这样一种令他们震撼不已,羡慕不已的现象:

每当部队前进时,走在前面蹚雷开路的总是共产党员;每当部队在执行最艰巨、最危险的任务时,组成尖刀班的也是共产党员。一次换防,他了解到,这支部队伤亡中,百分之八十是共产党员,他们大都战斗在阵地最前沿。

再明显不过了,战场上,只有这种率先冲锋陷阵,为战友打开通路的战士,才能获得共产党员的资格。晏明刚和他的战友们心里都明白,这个资格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一个为共和国而战的士兵,没有这个资格,还算是什么军人?

晏明刚和他的战友都把这一资格视为最崇高最神圣的荣誉。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洒尽自己沸腾的热血。

战斗中,晏明刚多次受伤,可他就是不肯下战场。用战士们的话讲:火炮到他手里就象长了眼睛,几乎弹无虚发地炸飞了敌人一个又一个凶恶的火力点。

一次在攻打510高地时,由于天黑,他一脚踩空,从4米多高的陡坡上摔下来,脚被严重扭伤了。但他硬是用手爬上了阵地。班长一再命令他撤下去,最后发怒了,一脚把他踢了几个滚,可他仍是死死抱着炮筒不放。他忘不了那酷日下的半个小时,忘不了那在前面蹚雷的勇士,更忘不了因掩护他而牺牲的战友。他要争得这一荣誉,他要争得这一资格。这次战斗,他荣立了一等功。

1979年2月23日这一天,该是晏明刚最难忘的一天。在硝烟还未散净的阵地上,晏明刚庄严地举起右手,对着鲜红的党旗宣誓。有铁与血的战场作证,他该有这个资格了。

平时,这种资格还意味着双重的奉献

有人说:军人的奉献是双重的,特别是在获得共产党员这种资格之后。

晏明刚一家13口人。爷爷奶奶体弱多病,父亲身体也不好。弟兄姐妹九个,他是老大。家庭生活十分困难,每天全家只能吃两顿饭,一顿干的,一顿稀的。每年光看病吃药的借款就有几千元。父亲是个老党员,自从晏明刚去了部队之后,写信时从不诉说家中的困难,甚至连爷爷奶奶相继去世的消息也未告诉他。

“我是家里的长子长孙,平时奶奶最疼爱我。临死时,她叫着我的名字老咽不了气。”事隔五年后的今天,说起这段往事,晏明刚这个坚强的汉子,还是流下了热泪。事后部队领导批准他回家去看看,并问他有什么困难。但晏明刚这时已意识到,获得这一资格后,更应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职责和奉献,而绝不能以此去四处炫耀,向党向人民提什么要求,为自己谋私利。他谢绝了领导的照顾。

1980年6月,晏明刚的家乡发了大水。三间房子倒了两间。父亲仍象往常那样,信中只字未提家里的情况。倒是晏明刚的一个小弟弟偷偷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不巧,这时正赶上军校紧张的考试。他深知自己所以能到军校来学习,那是战友们用鲜血和生命给他换来的机会。他是那样珍视它、爱惜它。接到信后,他没有告诉领导,只是给家里寄回几十元钱,一直等到军校放了假才回家。回去后,不少亲朋好友劝他:“你是国家功臣,在县里也闹红了。家里这么多困难,你完全可以跟组织上要求要求。”晏明刚再一次谢绝了。他知道,一个军人属于国家,也属于一个家庭。战时,家庭服从国家;平时,家庭也要体谅国家。生在这样一个有奉献资格的家庭里,他感到自豪。

这,就是我们的战士,一个为了追求共产党员这一资格的战士,是怎样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军人;是怎样从一个平平凡凡的青年成长为共和国的一名忠诚士兵。

(志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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