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银幕上的足迹

曹机三

二十八岁的林强，近日里刚做了父亲。这位当年渔船上的报务员，从喧啸的大海踏入影坛，已经在银幕上较为成功地塑造出了韩喜柱、罗小山、常磊、李虎等艺术形象。还记得1976年，他刚走进长影这座艺术殿堂的时候，不要说对塑造人物、展示性格、进入角色不知个中三昧，即便是讲起话来还是满口乡音，把“黑”读作“喝”，把“吃”读成“起”……

第一次来到摄影机前，角色的台词只有一句话。可是，当导演喊出“实拍”的口令时，他面对镜头，浑身发抖，不知所措……他苦恼极了，又想起了那属于他的大海和机帆船，他的报务室和那一网一网的鲜鱼，他恨不能一步回到大海上。

这当口儿，剧团负责人王延盛的话又响又亲切：“哪有一步就登上明星宝座的，我第一次上镜头，还不是跟你一样，紧张得很。要沉住气。在海上捕鱼需要网；拍电影，也需要演员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去编织一张能捕捉角色的网。”

一席话，稳住了小伙子的心。

林强的手上，出现了一台袖珍半导体收音机，他从对照电台的广播学普通话入手，开始编织捕捉角色的网。浦克、陈汝斌、达奇……许多著名演员都是他的老师。

由林强饰演重要角色的影片《不该发生的故事》，获得了今年文化部颁发的优秀影片奖，并荣获百花奖的最佳影片奖和金鸡奖的特别奖。谈到影片的获奖，林强微微晃了一下头，意味深长地说：“我赞同潘虹的说法，一部影片如同一幅油画，而一个演员不过是上面的一块颜色而已。对于我这块颜色，许多观众来信，给了很热情的鼓励。我觉得仍有遗憾的地方，但是，它算得上是我在银幕上进行的一次比较成功的‘恋爱。”

林强学会进入角色，的确是从谈恋爱开始的。他在第二部戏《祭红》中，同龚雪饰演一对情人。由于他既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可作借鉴，又没有潜入到角色的感情之中，表演得生硬悖理。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同台风恶浪搏斗过的小伙子，真的要在“情场”上败下阵来吗？他不甘心。于是，“谈恋爱”被他列为必须解好的难题。他用心观察生活，仔细地琢磨小说中的描述。

事有凑巧，《祭红》之后，林强接连参加拍摄的影片《花开花落》、《第三女神》、《西子姑娘》、《不该发生的故事》，都需要他在剧中“谈恋爱”。由于他的刻苦学习，加上导演和许多老演员的帮助，他的“恋爱”逐渐谈得入情入理。如果说，他在《花开花落》中的“恋爱”，谈得初见成效，那么在《不该发生的故事》中，就颇为有声有色了。应该说，扮演韩喜柱这个形象，是他的演员生涯中具有价值的新起点。

回首这段银幕上的“恋爱史”，林强难忘对于他的成长，有着重要意义的人物，一位是在《风云岛》和《祭红》中同他一起拍过戏的著名老演员浦克；一位是《花开花落》的导演，后来执导过影片《人到中年》的孙羽。他说：“是浦克老师告诉我，塑造人物，不能指望在一个镜头里表现他的各种情绪、各个侧面，而要靠全部镜头的连贯；是孙羽老师教会了我第一次把角色的情绪连贯起来。”

在拍《不该发生的故事》“抓阉”一场戏时，由于扮演梁秀贞的演员石荣是初登银幕，缺少控制感情的经验，她猛地夺下韩喜柱手中的纸条，一下子就把林强的手背抓出了两道血痕。林强没有作声，按照规定情节，若无其事地继续拍戏。他晓得，自己一声张，就会影响石荣的情绪。重拍，她会顾虑重重，表演就难象这样真切，难以符合人物的性格。于是，他自然地将手垂下，藏到身后……林强总是跟与自己配戏的同志切磋合作，从不给别人出难题。

那一年，林强随《第三女神》摄制组的同志们来到世界屋脊，朝着珠穆朗玛峰攀登到海拔5800米处，在冰塔林里进行实景拍摄。由于意想不到的事故，断绝了给养，人们被困在冰天雪地的冰塔林中。在高山反应强烈、饥寒交加的危险境遇里，林强不仅坚持拍戏，还以自己的乐观主义精神感染着同志们……

我祝贺他在银幕上饰演第十个角色。他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后“吃吃”地笑起来。这笑声，有喜悦，也有不满足，更有对未来的憧憬和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