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海之歌（长篇小说选登之二）

金敬迈

编者按：《欧阳海之歌》塑造了一个具有高度无产阶级觉悟的、社会主义时代的伟大英雄形象。这是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非常革命化、非常战斗化的新人。从这部传记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欧阳海从一个贫农的儿子到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是经过艰苦的革命锻炼和自觉的思想改造的过程的。这期所选登的几节说明，从苦水里泡大的欧阳海，对旧社会有刻骨的恨，对新社会有无比的爱，他最听党的话，一心为革命。所以，尽管他在初参加革命的时候，还不能完全正确地对待组织纪律、对待荣誉……，但是当他一旦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就能立刻勇敢改正，积极向前。这样，他就很好地经受住了考验，在毛泽东思想的光辉照耀下，终于把自己逐步锻炼成为共产主义战士。

欧阳海在前进道路上遇到的考验，也是我们很多青年都会遇到的。真金要用火来烧，我们学习欧阳海就应该象他那样听党的话，在火热的斗争中，经得住千锤百炼，不断地进行改造，把自己炼成纯钢。

“我来算一个！”

部队正式投入紧张的工建任务后，打锤成了全连一大难题。十二磅的大锤抡起来一阵风，要不偏不歪地正好砸在钢钎上，劲使小了不起作用，大臂抡锤又很难打准。不少新同志见了大锤就有些胆怯。今年补充的新同志比较多，让他们很快地跟上队，打出老同志的水平来，这是工建任务能否提前完成的关键。连里决定组织一次示范表演，一来打消新同志的顾虑；二来摸摸大家的底。

房前的平坝子上，围满了前来参观的同志。几个过去的打锤标兵，相继出来表演了一番，叮当叮当砸得火星直冒，嘿唷嘿唷的，打得新兵直吐舌头。

“我来算一个！”欧阳海从人群里蹦了出来。

连长想了个办法。他去找了一把长钳子，用钳子稳住钢钎，让欧阳海试试身手。

欧阳海挥动双臂，抡起十二磅大锤朝钢钎砸去。力气倒是不小，可是一连三锤都打在地上，钢钎的边也没碰着，长钳子倒被他砸弯了。周围爆发出一阵不太友好的笑声。

刘伟城大摇大摆地走出队列，抡起铁锤就打，只听叮当叮当，一声接着一声，锤锤都砸在钢钎上。一口气打了几十锤，他才停下手来，赢得了一片掌声。

欧阳海躲到一旁咬着嘴唇埋怨自己：“我就是笨，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好！人家打得叮叮当当的，我连一锤都打不上。连里需要打锤的人，我又有劲使不上。”他羡慕地望着刘伟城，“……象他那样多好啊，拿起锤来就能打。战士嘛，就应该是这样的。……不行，我得撵上去！他能干的我也能干，还要比他干得更好！”他忽闪着眼睛，暗暗下定了决心。

施工的时候，他别人不找，专找刘伟城配对，替他掌钎，再不就有意识地站在刘伟城旁边，仔细揣摸他的动作。这样不声不吭地干了好几天，渐渐欧阳海心中有了底。

连着好几天午休的时候，陈永林总不见欧阳海在床上躺着，晚饭后的游戏时间，球场上也没有欧阳海的人影。原来是小魏替他设计出了一个练打锤的窍门：在房后的一个大树墩上，用粉笔画个小白点，特意从仓库里借来一个十八磅的铁锤，一有空，他就抡起铁锤拼命地朝小白点砸去。这样既练了臂力，又练了准确性。每次他都一直练到胳臂都抬不起来了。几天以后，胳臂就又红又肿，特别是晚上上了床，胳臂火烧火烫，疼得他浑身冒汗。

……

上级为了突破打锤这一关，决定组织新老同志比武来提高工效。

这次比武全是用十八磅的大锤。一连的老张最先

出场，他一上来就打了一百五十锤。人群里发出一片“啧啧啧”的赞叹声。二连的代表也不错，打了一百三十几锤。三连的打锤标兵刘伟城出场了。刘伟城一口气打了二百锤，博得了一阵阵的掌声和赞叹声。

首长就要宣布全营的打锤冠军了。

欧阳海想：“我应不应该出去比一比呢？……应该！刚才还有同志说，‘采石场的嘛，那谁能比得了！这说明还有人对打锤信心不足。”

“报告！”欧阳海跃出行列，“首长，我来算一个！”停了停，他觉得这句话不妥当，又补充道，“我不是代表，我只想试试看。”

“不是代表也行啊。”营长向欧阳海点着头说。

掌钎的同志一看是欧阳海，放下钢钎走到一边去。同志们都笑了起来。欧阳海进退不是，拿着铁锤楞在那里，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也来算一个！”关英奎迈着大步走过来。他拾起地上的钢钎，稳稳当当地竖在石头上，扬起头来，信任地望着欧阳海，好象在说：“属‘虎的，你只管放心地打吧！”

欧阳海感激地望着连长，还没等营长说“开始”，就抡锤打了起来。他一锤又一锤，重重地砸在钢钎上。有人在议论：“劲倒是不小，可惜使得太猛了，过不了五十！”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欧阳海还在继续打着。他一锤比一锤更加有力。

打到一百七十几锤的时候，欧阳海觉得再也没劲了。“这可真是关键的关键呵！”他鼓励着自己，继续打下去。

营部的书记数到“二百三十”以后，同志们反而静下来了。大家都咬着牙，暗暗地替欧阳海使劲。

掌钎的关英奎先前也在暗暗替欧阳海使劲。这会儿，他好象猛地一下明白过来，糟！这小伙子“虎”劲又上来了……，他怕欧阳海好强伤了身子，不断地用眼睛向他示意。欧阳海误会了连长的意思，一下比一下打得更猛，速度更快。

过了二百五十以后，营长、连长都劝欧阳海算了。欧阳海反倒觉得浑身是劲，十八磅铁锤的份量，这会儿倒象减轻了许多似的，只需要机械地一下一下往下砸就行了。欧阳海在书记数到二百八十下的时候，才兴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欧阳海心里并不满足。对着树墩，他打过三百多锤，今天还有股劲没使出来。

擅离岗位

南方的八月间，骄阳似火。欧阳海独自一人守在营房里，正在憋一份“心得”。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轮到欧阳海在家值班——看守营房，打扫环境卫生，整理内务。他好动不好静，对这样的工作不太感兴趣。加上爆破组正遇上个难题——爆破中的“残眼”消灭不了，而他又是爆破组的骨干，那里正需要他。想到这些，欧阳海怎么也呆不住了！他再三向班长建议，说不用留人看算了。班长不同意。欧阳海来到了连部。

“连长，我提个意见。你要不让我提我就找营长提去。”

“对嘛！”关英奎满意地说，“一个战士就应该是这样的，有什么意见都能及时向组织提出来。这才是对工作负责。你说吧。”

欧阳海央求着说：“营房里有游动哨了，还留人看家干什么？我看让我跟着一起去出工吧！”

“不行！今天这个意见可不能接受。”

欧阳海看见连长也不同意，只好回到宿舍里来。他整理完内务，打扫好环境卫生，还把全班的枪支擦拭了一遍。又找来一大捆稻草，搓了些草绳，把晒衣场上的架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忙了半天，一看，日头还没过午哩。还有整整一个下午怎么熬呵！他坐在门口，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草绳。忽然他想：炮眼里有水，炸药的劲又不肯往里钻，所以放炮后才留下些“残眼”，影响了工程的进度。要是在炮眼里先塞进一截草绳，既可以把水吸干，又能让炸药的劲充分发挥出来。只要这个办法能行，那不解决全连的大问题了吗？……想到这，他站起身来，急急忙忙朝工地跑去。

到工地他就忙开了：找同志们研究，找组长谈；

见了车就推，见了锤就打。他一心一意准备试验，忙得把什么都忘了。忘了看家的任务，也忘了连长要找他算的那笔“账”。直到试验成功，同志们都说他发明了“空心爆破法”，这才高高兴兴地跟着同志们一齐收工回来。

通信员跑过来说，“欧阳海，连长让你到连部去。”

欧阳海以为是有关空心爆破法的事，赶忙朝连部走来。他前脚刚迈进门，关英奎冲着他说：

“去！把你的枪拿来我检查检查。”说完，嘴唇绷得紧紧的。

欧阳海想：检查武器嘛，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他不慌不忙地往回走。他那支枪从来没出过故障，也是全班擦拭得最好的。回到连里，往枪架上一看，糟了！枪没有了。急忙跑回连部。

“报告！连长，我的枪不见了。”

“把你们看家的同志找来。”

“我就是看家的，今天该我值班。”

“我问你，看家的任务是什么？”

“看守营房，注意武器、弹药、营具的保管及营区的安全。”

“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不好。我丢失了武器。关键的关键，是我没有经过请示就离开了岗位。”

“你请示过。可是领导上并没有同意。那你为什么还要擅离岗位呢？”

“警惕性不高，责任心不强。”

关英奎想，组织纪律性问题，对欧阳海来说，是个老问题了。今天，他又擅离岗位去搞“空心爆破”。刚才爆破组长汇报说，这个办法很好，把“残眼”的问题解决了。原以为欧阳海会用这理由为他的失职行为辩护的，可他根本没提这回事……

“这点很不错！”想到这个，关英奎张开紧闭着的嘴唇大出一口气，心里的那股火全灭了。他从门背后把那支骑枪还给了欧阳海。

晚点名的时候，关英奎首先表扬了欧阳海的工作积极性，创造了“空心爆破法”。接着，狠狠地批评了欧阳海擅离岗位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最后还特别提到：“……欧阳海并没有拿出自己创造了‘空心爆破法来为他的失职行为辩解。这一点很好，值得我们大家向他学习。”

队伍解散以后，关英奎把欧阳海拉到操场边上坐下来，问道：“欧阳海，你认为你的组织纪律观念怎么样？”

“不强。”

“我看，很不强！这是个老问题了，可是你一直没引起重视。我也有毛病，没有及时找你谈谈。今天晚上我给你讲个故事。”

“抗美援朝战争中，有一次，为了夺回一个高地，上级命令一支部队趁天黑摸到敌人的眼皮底下潜伏起来，为的是保持战斗的突然性，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总攻的时间，定在第二天的黄昏。……

“那要潜伏多久呵？”

“将近二十个小时。别看时间长，只要潜伏成功了，胜利就攥在我们手上。当然，只要有一个人暴露了目标，那就会影响战斗的胜利。同志们订了一条潜伏纪律：即便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也决不暴露目标。就这样，一支好几百人的部队，在敌人的阵地前潜伏下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整整十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动一动。敌人也不知道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埋伏着这么些“定时炸弹”……

“大概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有颗燃烧弹在一个战士身边爆炸，烧着了那个战士腿上插着的伪装。一开始火很小，他只要打个滚就能把火扑灭。可是他想到了潜伏纪律，想到了整个战斗的胜利，就一动也不动地让大火烧遍他的全身。直到光荣牺牲，他还在原地没有挪动一寸！有这样好的战士，敌人怎么可能发现我们这支潜伏部队！等战斗一打响，二十分钟就把高地拿下来了。这个伟大的战士就是……”

“丘少云！”欧阳海激动地喊着。

“是他。这是他对党、对人民事业的无限忠诚和高度的组织纪律观念的表现。值得我们对照自己的缺点认真地去想一想。”

关英奎讲完了，看见欧阳海在低头沉思，心想，“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象欧阳海这样的

战士，只要点一点，他就会明白过来的。

关英奎起身要走了，欧阳海拉住他，焦急地说：“连长，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了，我今后一定坚决改正。……就是我老也坐不住，一呆下来就想动。这可怎么办？”

关英奎笑了起来：“这好办！为了磨一磨你这个静不下来的性子，明天罚你再看一天家，回去你跟班长说是我讲的。”他严肃地说，“更主要的是从思想上、认识上来解决。明天你在家里好好琢磨这个问题。想通了，写份心得给我。”

欧阳海一个人在家拿起笔来想“心得”的事，他觉得这一天比往常要长几倍。

远处突然响起了锣声，打断了欧阳海的沉思。他侧过头来听了听，好象有几个老乡在对面坡上大喊大叫。由于距离太远，听不清喊的什么。

欧阳海还在想：要是昨天，我一定跑过去看看。今天嘛，说什么我也不能擅离岗位！

“……来人哪！……水渠……漏水啦！……”

“什么？水渠漏水啦！”欧阳海忽地一下跳到门口。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对面坡上的水渠漏水了，老乡们正在鸣锣呼救。

“……要是丘少云碰到这个情况怎么办？董存瑞会怎么想？……他们也不去吗？……不！他们一定会去的。犯错误我也要去！”

欧阳海跑到伙房喊了一声：“李班长，看家的任务交给你了！”没等李祥回答，就朝出事地点飞奔而去。

坡上的一条水渠漏水了。水顺着岩壁哗哗往下淌，岩壁上被水侵蚀了的松土，眼看要塌下去，严重地威胁着坡下十多间民房。要不赶快堵住缺口，民房就没救了。偏偏社员们都下地了，只剩几个老头在家。欧阳海一赶到，顾不得脱衣服就跳进缺口中，接过老乡递来的稻草、石头，加上自己的这一百来斤，才把水堵住。堵好了缺口，欧阳海又跟老乡们一起，把岩壁上的松土刨下来，才完全解除危险。

日头偏西的时候，欧阳海拖着疲倦的步子往回走。心想：心得还没写好，又擅离岗位，不知道李班长替我看好家没有，不知道我那支骑枪还在不在。批评是躲不过去了，恐怕大小还要背个处分！他自言自语地说：

“为了这样的事，就是挨顿批评、背个处分也值得！”

“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一个象钟似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欧阳海一回头：关英奎弯着腰，曾武军摸着胡茬子，都站在身后望着他。

“连长，指导员，你们处分我吧！”

“干，干吗处分你？”关英奎问。

“我擅离岗位。又犯了组织纪律性的错误。”

“欧阳海呀欧阳海！”关英奎生气地说，“看来我昨晚上跟你谈的那段话白谈了，丘少云的故事也白讲了！”

“我，我是考虑过不去的。”

“不！”关英奎气得脖子都拧起来了，“干吗不去？你应该去！昨天你做错了，你还以为自己对了；今天你做对了，你又以为自己错了！”

“我对吗？”欧阳海眼睛一闪一闪的。

“当然对！组织性纪律性和维护人民利益的行为是不矛盾的，它是为了让一个战士更好地、更自觉地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了捆住战士的手脚，该动的地方也不敢动。”

“嘿嘿……我，我也这么想过。”欧阳海眉毛一扬，憨厚地笑了起来。

“响鼓也用重锤敲”

省里要召开民兵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上级指示从三连选派一个好班长去列席会议，并给民兵代表们作刺杀示范表演。支委会正在研究这个问题。

……

曾武军看看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了，站起来说道：“欧阳海，这是个非常好的同志，但是有些争强好胜。荣誉对他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他还把最近打猪草的事谈了谈，最后说，“……在他闹着要去西藏的时候，我们要看到他积极的一面；在他做出不少成绩的时候，我们也不能忽略他不足的那一面。哪怕是些细微末节的小事，也不应该放过。特别是现在，当他正在申请入党的时候，为了对一个同志的进步真正负责，那就应该对他要求得更严格一些。”

“欧阳海已经很不错了！”关英奎说，“遇事争个第一，而且能争到第一，这就不简单。我看还是让欧阳海去，响鼓不用重锤敲，给他点两下他就会明白的。要不，会挫伤他的积极性。”

“积极性也得有个正确的思想基础嘛。一个战士越是不错，对他的要求就应该越高，这样他才能进步得更快。‘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的说法并不一定恰当。响鼓也用重锤敲敲，那声音不就更大了吗？”

“你这说的倒也是事实。”关英奎点着头说。

考验来到欧阳海的头上了。

从关英奎宣布刘伟城去参加民兵大会起，欧阳海

就低着头没吱声。

大操场上，杀声不断，关英奎正领着刘伟城和另外几个同志在练对刺。膀大腰圆的刘伟城，穿着满身防护盔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几个战士轮番上去，都被他一一刺中。连长也只和他刺成和局。

“你们先等等，等我去找个能治大个子的人来！”关英奎跑回宿舍，冲着正在屋里看书的欧阳海说：

“走，跟刘大个子练练对刺去！”

“准备！”小黄关照刘大个一声，“开始！”

“三比○！好哇，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之外有能人！”小黄高兴地喊着。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关英奎招呼着他们俩说：“来来来！我们研究一下。大个子，刚才这三枪，都刺中你的左边，这说明……”他话没讲完，小个子已经不在了。

欧阳海回到宿舍，刚刚脱下防护衣帽，曾武军就跟着他进来了。

“欧阳海，你的枪法不错哇！可是象你这样的刺法，我们不提倡！”曾武军生气地说，“练习对刺是为了互相学习，共同提高，不是为了比出个谁胜谁负就完。刘伟城是谁？是你的同志，是连里派出去的代表！他代表全连，也代表你欧阳海！他有了不足的地方，我们是赶紧给他指出来，帮助他进步呢，还是象你这样刺完了三枪，转身就走？”

“我……”

“不错，刘伟城的刺杀技术不如你强。可是对待这样一个还存在某些不足的同志，我们能采取你这样的态度吗？要知道，他这个代表是代表全连、代表部队去做工作，帮助他就是帮助工作，就是帮助了民兵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显然你那不服气的思想，防碍了你这样来认识这个问题。欧阳海，也许我把问题看重了一些，我认为透过今天这件事，反映了你对‘代表的认识还不够正确，你过多地把它看成是一种荣誉了，所以你没有想到应该帮助刘伟城克服他刺杀上的毛病。就算是荣誉，欧阳海，我们一个革命者是从来都不去计较它的。我们要比对党的忠诚，比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我们从来不和自己的同志比荣誉。”

欧阳海还从来没见指导员这么激动过，也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厉的批评。曾武军的这儿句话，使欧阳海感到问题很严重，但是他一时还理不出个头绪来。指导员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象一支支的枪直奔他的心窝而来，使他在痛的同时，也深深意识到：“我是犯了错误，出了问题了！连长说得清清楚楚，让我和刘伟城练练对刺；指导员讲得明明白白，让我干什么都想一想。为什么我刺完了三枪转身就走，为什么我在转身的时候，没有想一想这样做对不对呢？……咳！我真是糊涂呵！工作当中有了一丁点成绩，眼光应该看得更远才对。可是我……”欧阳海慢慢地抬起头来，准备向指导员倾吐自己心中的悔恨。可是指导员不在了……

鸡叫第三遍了，欧阳海在床上痛苦得睡不着。他想：“真怕人哪！毛主席要我们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我做了些什么呢？……”他明白了：要把自己想的一切都告诉党，请求党的批评和帮助。

鸡又叫了两遍，曾武军也还没有睡。他在桌前一边翻看欧阳海历次的思想小结，一边在想：一个十九岁的年青战士，要他把问题考虑得那么全面，是不太可能的。这么重的批评，对一个入伍才一年多一点的兵来说，是不是过了？他受不受得了？会不会挫伤他那股“虎”劲和积极性，使他今后失去进取的信心呢？……这些问题，曾武军也还没有完全得出答案来。

窗外操场上，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格斗声。曾武军抬头望去：晨光曦微中，有两个黑影在对刺。只见小个儿的黑影不时停下来在讲解什么，接着，又刺了起来。尽管天色还暗，看不清是谁，但是曾武军从那一大一小熟悉的身影上感觉到，自己苦恼了一夜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了。

曾武军情不自禁地说：“真是个自觉的好战士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