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陵是某部的炮兵侦察兵。他目测距离又快又准,目标不论远近,只要他眯着眼睛瞄一瞄,心里一合计,就立刻准确地报出距离数字。在一次射击考核中,王金陵没有带任何观测器材,当目标在几千米外一出现,他马上就把距离报出来了。又一次,观测所用器材测出的距离是三千七百米,王金陵目测了一下,硬说只有三千一百四十米。后来观测所仔细检查作业精度,果然是观测所弄错了。王金陵的答案只比实际距离近二十米。在军区的比武大会上,王金陵向首长汇报表演了目测距离,受到了军区首长的表扬,说他练成了“千里眼”。
王金陵是怎样练出“千里眼”的呢?
一九六一年春天,王金陵刚当侦察兵不久,就在目测距离上碰了个钉子。那次一共测了五个目标,他最少的误差六百米,最多的差一千多米。可是,他毫不在乎,还安慰自己:“当了十多年炮兵的老同志目测都没有多大把握,我才当几天兵,有啥能耐。反正有器材,眼睛不行也没关系。”这话不知怎么传到连长耳朵里去了。有天练目测,连长故意叫王金陵考他,考了三个目标,个个都测得很准。王金陵惊讶地问连长:“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呢?”连长叫大家坐在树荫底下,讲起了他当侦察兵苦练目测技术的故事。连长还说:“侦察兵是炮兵的眼睛,他的眼睛应该比一般人的更尖,不但要看得清,还要看得准。也许有人觉得,咱们有侦察器材,眼睛不准没关系。可是,假如器材坏了,你又拿什么去完成战斗任务呢?……”连长的每一句话都落在王金陵的心坎上。
星期天,王金陵没有休息,他独自跑到野外去研究目标在各种条件下的变化情况。他首先对着阳光测了几个目标,用步子一量,普遍误远;他又背着阳光测几个目标,普遍误近。他把每个目标的误差详细记下,然后又仔细地把全部目标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找出了个规律:向阳目标,因为看得清晰,所以觉得近;背阴目标看起来很模糊,所以觉得很远。王金陵马上根据这个发现,重新目测了几个目标,果然比前次准多了。他说不出有多么高兴。回来时,一路上他都在想:不论多复杂的事物,都有个规律性。只要把各种物体在各种天候、地形条件下的变化规律摸透了,就一定能够把目测本领练精。可是,怎样才能摸清这个规律呢?
在营房的后山上,立上了许多小木牌,牌上写着“第X号目标,距离××公尺”的字样,这是王金陵设的一个目测站。他在目测站四周选了几个固定的目标,事先用器材测出了它们的精确距离,而后观察目测这些目标在晴天、阴天、清早、黄昏、雨中、雨后等天候下的变化情况和特征。发现一点变化,他就把它登记在一个专用的笔记本上。一连好几个月,凡是有一点空隙时间,他都要跑到目测站去看一看,测一测。有一段时间,总不下雨,他盼呀,盼呀,想看看在大雨倾盆和雨过天晴时,目标将变成什么模样。有一天,刚吃过晚饭,忽然下起了暴雨,王金陵乐得连雨衣都没穿,拨腿就朝后山跑。在雨里淋了一两个小时,他又得到了不少宝贵的收获。
但是摸规律不是顺利的,王金陵越往里钻,越感到目测的规律太难摸透。他在目测站测得很准,离开目测站就抓瞎。为什么呢?原因太多了:距离的远近,目标的大小、地形的起伏,都会给视觉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响。而要摸清各种各样的物体,在各种地形和距离上的变化特征,真不是一两年功夫能做到的。王金陵不由得发了愁:“到我服役期满的那一天,也不一定能摸得透这个规律;即使摸出来了,也该退役回家了,还有什么用。”王金陵到目测站去得少了。指导员一下看穿了王金陵的心事,就选了《愚公移山》那篇文章,要王金陵反复读读。王金陵读了《愚公移山》,心里就像打开了一扇窗户,豁然明亮了。他对自己说:“你就是没毅力。愚公都九十来岁了,还有信心搬掉一座大山,你连这个目测距离都征服不了吗?”他还想到:“即使到了服役期满的时候还没摸透,后入伍的同志还可以接着搞嘛,只要有愚公那种雄心壮志和顽强精神,总有一天会成功的。”这以后,小伙子往目测站跑得更勤了。
王金陵不再满足于从目测站摸规律,星期天,他常常背着图板,跑出一二十里以外,去研究生疏地形上的目标特征。从距离五百公尺的目标开始,然后七百、一千、一千三、一千五,直到三千、四千,步步地研究,一点点地找变化规律。他顶着火热的太阳,或者迎着劈头盖脑的暴雨,一步、两步、一千步、一万步,量定一个目标、又量另一个目标。
几个月过去了,王金陵的目测能力有了新的提高,他进一步发现,南方的树木、房屋、坟墓等常见的物体,也有个一般的规格。比如居民点的房子,多半都是五米高八米长;窗户中六十到到一百公分高,四十到六十公分宽;墓碑的高度一般是一公尺多。了解这些规格,就可以利用米位公式,比较准确地判断出距离来。几年来,王金陵从千万次实践中,积累了厚厚的两本资料。在部队首长的指示和领导机关的帮助下,王金陵把这些零星的资料作了一番整理,写成了一本专门谈目测距离经验的书。在这本书里,记录了许许多多军内军外还没有人介绍过的珍贵的体会和经验。通过总结经验,他的目测技能又有了进一步提高,他练成了一个优秀的目测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