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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08-16 03:30
中国青年 1957年13期
关键词:黑板报工段定额

尤锡根偷铜的事情被揭发出来了。每天早晨,人们上班时总要停下来看一会的那块黑板报上,登载了这件事。这篇文章最后是用几个问题结束的。作者问道:“尤锡根同志,当你将铜片放进口袋里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是在拿谁的东西呢?难道国家少给你工资吗?人家称你为工人阶级,而你却在做这种勾当,不感到可耻吗?”作者是尤锡根同组的陈伯申。

尤锡根知道目己上了黑板报以后,真是又羞、又恨,无脸见人,上班时他闷声不响地做着。当他在小柜台旁遇到和他一起来拿半制品的陈伯申时,一种恼羞成怒的怨气从他心底冒了起来。下班后回到宿舍里,尤锡根躺在铺上抽着烟,看见陈伯申正预备爬到上铺去拿衣服,这种心情又像血一样涌上心头,他阴沉地问:

“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表扬你呢?”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什么时候表扬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陈伯申还是换了口气:“锡根,你说我劝你多少次了,这种行为是不对么,让这种习惯养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呢?”

“我什么!你告了还不够,上黑板报!现在你还要怎样!大不了开除呗,还能怎的。”

“你平心静气地想想,这种行为对吗?而人家劝告你,也是为了你……”

“去你妈的吧!哼,劝告,劝告!显显你自己是青年团员,让人家说起来好听些么。”

尤锡根抢白了陈伯申一顿,气冲冲地走了。

事后,工会又找尤锡极谈了几次话,问他为什么要偷东西,希望他对自己的错误表示态度。尤锡根总是以沉默作为回答,尽量躲闪着字眼“不知道”“我没想过”。

不久,厂部出了布告,尤锡根受到了记过一次的处分。

从此,尤锡根变得比从前更沉默了。上下班时躲避着向他投来的目光,低着头做活。现在,放在钻床边的,被剪下来的紫铜皮,它们仍旧那样闪耀着光彩,但已不再吸引他了。当他去领工具或者上食堂时,人们可以碰到他的带着羞愧的目光。下班后很晚才进宿舍睡觉。

现在,尤锡根在工作上仍很认真。虽然不是每次都超额,但绝不是怠慢的人,他的废品也很少。他不高兴参加什么技术交流经验会,可是当他接到活时总是先动动脑筋。有时候他比别人快得多。只是有时到接近定额数字时,他就不再超劲了,拖着时间等下班。

车间团及工会小组决定从这一点着手帮助他。于是在他车床边经常有别工段,或者第二班的车工,在下班后来同他交谈,询问他的定额完成数,加工经验,用称赞的目光看看他的加工品。

在小组讨论会上,当他正低着头抽烟,想着别的事情时,组长却常常突然提到他,希望定额没有完成的同志也要向他学习学习经验。于是像故意安排好一样,陈伯申就提议每周开一次技术交流会,让快手带头介绍自己工作方法。

星期天,团组织邀请他参加组织生活,虽然有时活动内容确是枯燥无味,但也还是去了,并且直爽地指出这一点。

小组前面,工段的指标牌上,现在人们可以看到,走得最前面的三个红星,总是组长、尤锡根和陈伯申。他们三人每天前后追赶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尤锡根和陈伯申总是很少再开口谈话,在宿舍里根本连一句话都不谈。有几次陈伯申故意找话同他搭讪,都被尤锡根避开了。

季度末,劳动竞赛评比结果,尤锡根评为优胜工作者。不久厂部的布告栏里出了布告,撤消了尤锡根的处分。

小组和工段都高兴地祝贺他的双喜。

日子过去了很多,尤锡根偷铜的事情渐渐地被人们遗忘了。他被注意的,只是他的生产成绩和定额完成数字。

可是这时却出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一个星期六晚会上,他和另一个同志在厂门口做纠察,检查服务证和舞票。有一个同车间的旋工带着两个打扮怪样的女的进来,由于这两个女的腔调,给了尤锡根一个很不愉快感觉。男的出示了服务证以后,就拿出一张舞票说:“这两个都是我的朋友,

另一张舞票不知怎么搞掉了,但是我可以保证,”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原来是有两张。”

“不行。”尤锡根告诉他们不能违反规则。

“是掉了,决不骗你。老兄,就这一次么,”他仔细地看了看尤锡根,认出了他。

“不行。”

这时两个女的怪里怪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男的,这一下男的有些狼狈了。他不以为然地走近了一步,显然轻蔑地问:

“你说违反厂规吗、老史,参加一个舞会有什么了不起呢!这算违反厂规吗?那么,偷厂里的铜呢?嗯?”

“你说……什么……”一阵羞耻像一盆滚水突然泼在他身上一样,浇满了全身。虽然他站在暗地里、看不清他脸上颜色的变化,可是他的目光已失去了刚才正视的神气,罩上了一层理屈、悔恨的阴影、他要想说,但是话冲不出口。

那个男的理了理头发,又说:“哼,神气什么呢!当人家不摸底呢。”

门口被阻塞了,人围了起来,后面大声嚷着催前面走。这时挤进来几个人,尤锡根一看是陈伯申和组长以及组里一些人,他心里感觉更加不是味儿。可是,人群里有人说话了。

“同志,不必挖人家疤疮,他是犯过错误,但他改了,你没看见厂部布告吗?”是陈伯审的声音。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打不平吗?……”

“为什么没关系,你违反厂的规则,谁都可以指谪你。”是组长的声音。

“……什么挖疤不挖疤,他是不是偷过厂里的铜被人家检举出来的?”他故意说得很响,却想不到得一个意外回答。

“是愉过。”又是陈伯申的声音“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犯过错,只要肯改过。比方你……”。

“我什么?”

“你把临时工做的活加在自已身上,算是自己的定额,这是什么行为呢?”

“也是偷窃行为吆!”又是组是的声音。

“这……这是很早……的事情,你们不必护着他,哼……“旋工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很低,厂门口奶色的灯光、和周围十几双眼睛照在他尴尬的脸上。旋工无可奈何,带着他的两位女伴,狼狈地走了。

晚上。回到了宿舍。陈伯申正要爬到上铺时,听见尤锡根亲切的声音:

“伯申,今天老王唱得确实好。”

“是呀!琴也拉得好。”这是他们俩上次吵了以后,第一次讲话,陈伯申看见尤锡根低头剥着香烟。好像有些腼腆和不自然……

他们又重新谈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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