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森林的主人

朝襄

十二月里的大兴安岭森林区，已盖满了厚厚的白雪，经常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三十度到四十五度了。

在图里河林区抱拉机进攻森林指挥所的前边，有两条拖拉机运送木材的人工浇灌的冰道；日日夜夜，拖拉机牵引着长长的一列列装满木材的爬犁和卸完木材的空爬犁，沿着这两条道，从山中楞场爬向贮木场，从贮木场爬向山中楞场。林业工人们在冰天雪地中紧张地劳动着。

驾驶着一架斯大林八十号拖拉拖拉运木材的是年青的女拖拉机手刘双萍。在一年多以前，她还是北京郊区一个十八岁的农村姑娘。一九五三年八月，刘双落在河北芦台农场学会了驾驶拖拉机技术，抱着参加祖国建设事业的满腔热情，服从组织分配来到大兴安岭田里河林区。虽然、她已经听人们说过，大兴安岭林区气候寒冷，环境艰苦；到了林区后，区里的人事科长也曾经和她谈过，告诉她林区的大自然是残酷的，开拖拉机向森林进攻是艰苦的，叫她考虑改做别的比较轻松些的工作。但刘双萍心想，国家培养一个拖拉机手是不容易，而林区又非常需要拖拉机手，要是做了别的工作不是辜负了祖国培养吗？而且，别的拖拉机手能够和大风雪搏斗、战胜大风雪，自己就不行？年青人难道应该避开艰难找轻松安适工作吗？她决心在这里锻练自己，把自己的青春献给林区。所以她的回答是坚决的：干得了，一定干得了。

实践不像说话那样容易，刘双萍虽然决定了把驾驶拖拉机做为自己终身的事业，但是在最初的日子里，刘双萍有她的愉快，也有她的苦恼。当一个拖拉机手是使她高兴的，也是她好长时间的理想，而且就要得到实现了。离家远，看不见妈妈，这都没什么，因为一个人总不能在家守妈妈一辈子呀！可是，在世区，不分昼夜总在冰天雪地里工作和生活的确是艰苦困难呀！开头，因为她没有实际驾驶过拖拉机，暂时当了助手。她每天四点钟左右天还黑沉沉的，就摸黑起来生火烘烤马达，发动拖拉机。林区是真冷啊！怒号的狂风夹杂着雪块和泥沙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好容易把火生着了，她就爬到拖拉机底下，躺在雪地上用火烘烤马达。因为气候特别寒冷，得这样用火烘烤两三个钟头，拖拉机才能发动起来。严寒好滋补透了她的骨头，她有时觉得五脏都是冰的，全身都冻僵了。她的棉衣常常和地面上的冰雪成在一起，得费很大的劲才能爬起来。她和林区的每个人一样，脸和手都冻得不成样了。另外，高粱米饭她也吃不惯，虽然家境贫寒，可是从小也没吃遇呀！她勉强地只能吃个半饱。她常想，要是在家乡附近工作该多么好呵，怎应也不能受这些苦，挨这个冻呀！面对着这些困难，她有些动摇了，她甚至考虑是不是在林区干下去。但是另一个思想立即对动摇岗位的想法提出批评：青年人不应该在困难面前低头，而且自己本来就愿意到艰苦的环境里面，百祖国多做点事，好好锻练自己；如今，工作和生活是艰苦些，难道自己就不能忍受，克服困难，坚持下去，就应该怯懦地退却吗？在好的环境里面幻想着到艰苦环境里锻练自己，一旦到了艰苦的环境里、又觉得吃不消了。经过思想上的斗争，她终于胜利了，她决心在林区坚持下去。

一九五四年二月，刘双萍成了拖拉机驾驶员了，她非常高兴。可是，在她成为驾驶员的第二天，她所驾驶的拖拉机侧门就坏了；又有一次，她的拖拉机在半路上出了毛病，她听见声音不对就赶紧停车检查，她和她的助手在大风雪里坚持了二十来个钟头，穿着两身棉衣都冻透。

拖拉机常出毛病，这使刘双萍很发愁，她要求不当驾驶员，还当助手。党支部书记亲切地对她说：年青人应该有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刘双萍记住了支部书记的话，在实际工作中努力 学习熟练地掌握驾驶拖拉机的技术，又花费了一整个夏天的功夫，在拖拉机修理厂学会了修理拖拉机的技术。 如今，她不仅能在任何恶劣的天气里，在狂风暴雪中熟练地驾驶拖拉机，而且听马达响声就能知道有没有毛病，再仔细听听，又能知道毛病在那里。就是机器出了最大的毛病，只要有人稍加指点，她就能把它修理好。拖拉机已成了她征服森林的驯服的工具了。大兴安岭的森林没有吓倒她，她成了大森林的主人。

一九五四年四月，刘双萍回了一趟家。就是短时间的离别，她也怀念着林区。当她和小时的朋友到北京城去玩时，在西直门车站，看见有很多轻装满木材的火车停在那里，这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她连忙跑到车前去看，标签上的“图里河——西便门”的字样带给她难以言喻的兴奋。她想，说不定在这些木材里面还有自己辛勤劳动的果实呢！大兴安岭的木材在支援着祖国各地的建设，她知道了她在林区工作对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有着怎样的意义。她突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对大森林的眷念，恨不得立刻回到它的怀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