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

1955-08-16 03:14颜润
中国青年 1955年4期
关键词:大城市祖国同志

颜润

边疆,那是多么吸引人的地方!想到它,年青的心就砰砰猛跳,想到它,年青的肩膀就增强了责任感。

提起边疆,我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幅幅异常动人的图画:那是终年积雪,即使盛夏也不消融的巍峨的天山和昆仑山,就在蜿蜒不绝的山群里,蕴藏着丰富的多种多样的矿产。那是广袤无垠的塔里木盆地,到处有劳动人民创造的优美的树林和枝头垒垒的果园。那是地形如带的河西走廊,玉门的石油如同宝泉一样流着,而兰州——乌鲁木齐——阿拉木图铁路正爬过乌鞘岭、穿过古长城飞速西进。那是辽阔的内蒙古草原,成群的羊羔如同白云,骠悍的马匹奔驰追逐。那是海拔几千公尺的康藏高原,二郎山、雀儿山、色齐拉山……好比一座座丰碑,记载了劈山开路的英维们的功绩;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汹涌澎湃,蕴蓄着多么巨大的水力。那是山峦重叠的兴安岭,密茂的森林有如汪洋大海;那是荒草无边的北大荒,肥沃的土地在向我们发出召唤。……

呵,边疆,那丰富的矿藏,急待我们去挖掘;巨大的水利,急待我们去利用;珍贵的林木,急待我们去采伐;肥沃的土地,急待我们去开拓。

可是,也有人提起边疆,就面有难色,踌躇不前。他担心祁连山六月飞雪,他担心大戈壁黄沙万里,他担心森林里野兽出没,他担心草原上荒无人烟。他怕那崇山峻岭,他怕那江流湍急,他怕炎热、怕寒冷、怕潮湿、怕亢旱,他怕荒凉、怕寂寞。他发愁环境艰苦、生活条件较差,发愁没有文化娱乐。

同是边疆,为什么在对它的态度上显出了这样巨大的差别?

问题不在边疆,在于人。有些人怀着远大的抱负,把参加边疆的建设工作,当作是光荣豪迈的事业;有些人欲把到边疆去看成是受苦、受委屈。

那些不愿到边疆工作的青年,也一定懂得,边疆,那是祖国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和首都、和内地血肉相联的整体,正如手足和心脏血肉相联不能分割一样。不能设想,没有边疆,我们的祖国会是什么样子!也不能设想,当祖国正紧张地进行五年计划的建设,正向社会主义突飞猛进的时候,可以让边疆停留在落后的状态里而不管,可以没有边疆的大全的石油、木材、矿产、农产品等等的支援而能顺利前进。

凡是祖国需要我们去的地方,我们必须毫不迟疑地勇敢前去,切切实实地把工作做好,要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精神,这才不愧是新时代的青年。

自然,不可否认,边疆很多地区目前的确是荒凉的,甚至在地图上还可能只是一片空白。可是,不正是因为荒凉,才要我们去建设,使它变得繁荣吗?米丘林说,我们不能坐待大自然的恩赐,我们应当向大自然索取。同样的,我们不能坐待荒凉变为繁荣,只有用劳动去克服荒凉才能变得繁荣。

从荒凉变成繁荣,这不是幻想,不是神话。

我去过东北边疆的北大荒,那里是一片广阔无边的荒草甸子,草原上没有村庄,没有人烟,有的只是野雁和兽群。有句民歌:“棒打獐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形容是并不过分的。那里冬天大雪厚厚的积有几尺深,风刮着雪成为一团团烟泡。

就在这个地方,四年前来了一批向大自然搏斗的勇士,他们要在这里开辟一个农场。当时,他们通过高齐肩膀的荒草,踩出了一条道路,刚刚放下行李,又拿起镰刀去割草、割树条,搭起一个个临时窝棚。他们没有床,割些草垫着就当做床,蛇虫很多,甚至夜晚钻到被子里来,狼群在附近叫嗥。没有井,吃水困难,得到两里路外的水池子里去担,一天担的还不够做饭用的,他们就忍着三天五天洗一回脸。

就这样,他们有的上山伐木,有的在小河里流送,有的砍柳条割羊草,有的托坯烧砖,小铁匠炉也成立起来了,木工场也有了,后来,住房也有了。他们还修了一条五十里长的公路,架了好些桥梁,打了许多水井……而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工程师,缺乏运输工具的极其艰苦的条件之下完成的。

就在这里,他们开始垦荒种植,没有机器,就全部用人力,工具不多,有什么使什么,有的用铁镐,有的用斧子。种大豆时,一个人用木楔打洞,一个人用胯子装着大豆套在颈脖上点种,一个人在后面踩土。那年,大豆和小麦都有了好收成,他们打破了对这里是否适宜于开垦的怀疑。

现在,不,早在两年以前,规模巨大的新型的农场,就在这过去的荒原上建立起来了。他们开垦了一千五百公顷处女地,不但种大豆、小麦,还试种了稻子,此外还有了果园、苗圃、林地,有了牛群羊群、难舍、制油厂和制粉厂。他们盖了一千九百间房屋,远远看去,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砖房,明亮的玻璃窗在闪光。晚上电灯齐明,照耀有如城市。他们还有可容纳五千人的大礼堂,有漂亮的浴室和理发室,有学校、图书馆、医务所、托儿所、银行、合作社。在这里,我看到了开展到远方的像大海一

样的绿色麦浪,我看到了机械农具在黑油油的土地上轻便地耕作的情景。我听到了劳动过后愉快的歌声,看到他们业余的精采的演出。这里的一切,都如此不能使我忘怀。

农场的同志们还夸耀着这里的风景,神往地讲述着他们未来的计划,哪个山上可以看红叶,哪个湖遥可以垂钓,哪一个岛上准备修建休养所,哪一条河上准备修水坝。他们是可以骄傲的,因为他们不但克服了困难,战胜了荒凉,从无到有地创造了生活,改变了边疆的面貌,而且,他们还怀着美好的理想,为实现这理想而继续努力。

这是一个先进的农场,以前在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地方现在却得到了千万人的崇敬,这儿是宝泉岭。

在边疆,这并不是唯一的地方,许许多多新的城市,新的工矿区,新的农庄,新的牧区,正在从白地上矗立起来,而且有着越来越好的条件,越来越多的支援和关怀。

同志!这样的边疆难道你能不爱它?

自然,在边疆工作。难免会感到暂时的寂寞孤独,有时爬山越岭,有时跋涉流沙,有时露宿野营,有时独守一处。可是,寂寞、孤独,要看怎样来理解。如果你是为个人打算的利己主义者,那末,即使在最热闹的地方,在大城市住着,你和人们也毫不相干,人们会把你遗忘,你仍然会是寂寞和孤独的。如果你处处以祖国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为前提,那末,即使在最荒僻的角落里,也决不会失去和广大群众的联系。人们决不会忘记你,你决不会是孤单的。

在边疆,我碰到过一群做土壤调查研究工作的青年男女,他们是沈阳农学院的同学。他们带了小锄、手水准、速测箱等等,不管刮风下雨,不管山岭沼泽,成天三个两个人一组,在野外工作,打钻、画图,归来时,口袋里装着满满的泥土。他们研究着土类、母质、地形,研究着植物群落和排水情况,决定着以后改良土壤的方法和种植庄稼的应注意之点。

我曾问过他们觉不觉得苦,是不是感到寂宽?他们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搂,兴趣浓郁,并且认为几千年来从没有人到过的地方,只有在毛泽东时代,毛泽东时代的青年,才第一个以勇敢的步伐踩踏过了。他们全都充满了自豪感。

可是,又有人说:你讲的是事实,边疆正在发展,正有着远大的前途,那是指集体而言;至于我个人呢?在边疆,却感到进步太慢,觉得没有前途。

不,同志!你怎么会把个人和集体分开?怎么会看不见个人的前途?集体是由个人结合而成的,集体的力量欲不止是个人力量的总和,它比个人力量的总和还要大多少倍,强多少倍。靠了集体,可以移山倒海,可以变沙漠为绿洲,可以变贫瘠为富庶。集体的事业,有着个人的一份,集体的成功,有着个人的劳绩。如果个人离开了集体,你将一事无成,什么也无能为力。那末,集体的前途,不就包含了个人的前途?除了集体的前途,还哪儿有个人的前途呢?

你说在边疆进步太慢,所谓进步究竟包括着怎样的内容呢?也许是看到同学进了大学,非常羡慕,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就叫进步慢?也许是看到在大城市工作的同志,能听到大报告,能看到全国性的演出,各种各样的展览会,非常羡慕,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机会,就叫进步慢?

自然,能进大学,能听到大报告,看到展览会和好的演出等等,对进步是有所帮助的。可是,一个人的进步快慢,并不完全决定于是否进了大学,是否有机会在大城市。王崇伦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他却赶到了时间的前面;李顺达不过是一个偏僻山沟里的农民,他却磅头朝着农业集体化的方向前进。你能说他们进步慢吗?

所谓进步,它不是用职位和工作岗位所能衡量,也不是依大城市和边疆加以区别。进步,它是政治、思想、道德品质的提高,是业务、技术、工作能力的加强,是对祖国、人民的事业有所裨益有所贡献。因此,在工作里敷敷衍衍,飘飘浮浮,“这山望着那山高”,“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才必然是进步缓慢的,甚至会往后倒退。如果能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创造性地劳动,不疲倦地钻研,那末一定会很快进步,发出异样的光辉来。

我见到一位姓雷的青年农业见习技术员,初到农场工作时,实际的经验不多,眼看着一大片金黄黄的春麦,到收获季节,因为寒冷来得早,大大影响了作物产量,国家财产受了损失,而他却毫无办法。心里多难受呵!于是他一面钻研书籍,贪婪地学习先进科学,一面访问附近农民,虚心地倾听老农的经验。他计算着每年的雨量、无霜期,又做着几十种品种的冬麦的抗寒试验。这是一种细致的工作,这是一种默默无闻的工作,也许要经过无数次失败,可是他毫不灰心,毫不动摇,专心致志地在做着他的试验,他从这里面得到了很大的乐趣。最后,他终于获得了成功。

这事件很平凡吗?可是我听到了他迅速前进的脚步声。

光荣的路是人开阔出来的,也许前面有许多荆棘,也许是崎岖不平,只要意志坚强、不畏艰险,总归能攀登上巍峨的高峰的、

也有这样的同志,他身在边疆,而那颗心呢,却留恋着大城市,留恋着北京。免得边疆不够味儿,没有情趣,而神往着大城市人行道上的漫步,星期日公园的品茗,黄昏的美丽的霓虹灯……。

对于这样的同志,通到大城市、通到北京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假借种种制造的理由,要求调动工作,或者甚至偷偷跑回来。这是一条贪图安逸的路,懦怯的路,可耻的路。一条是勤奋地工作,做出出色的成绩来,把边疆建设成繁荣的地方,与大家同享着用劳动换来的幸福,挂着奖章,戴养大红花来到首都,来到大城市。这是一条战胜困难的路,勇敢的路,光荣的路。

同志,一个从事社会主义建设的青年,他所应该

走的,他所必须走的,难道不是后一条大路吗!

赫鲁晓夫同志在莫斯科青年志愿开垦者的会议上的演说,对我们在边疆、将要去边疆工作的同志来说,实在是一次很好的教育。他劝告苏联青年必须更加迅速地在东部开垦荒地,在这些土地上定居下来。同时他也警告:“但是往往有这种情形:当爱国主义浪潮高涨的时候,随着一切健康的东西浮起来的还会有某种轻漂的东西。困难一来,情绪就会开始低落,于是有的人可能就要溜回莫斯科来了。难道我们光彩体面地欢送你们,而却要垂头丧气地迎接你们吗?的确,要我们迎接的时候是不会光彩体面的!”他又说:“你们去到垦荒地区,不要使首都丢脸,不要使你们原来所在的集体丢脸。依我看,要是不能争取到参加展览会的资格,那甚至是有点委屈的。我看,你们要是不支持这种看法,简直是可怕。是吗?”

让我们也记住赫鲁晓夫同志的话,要对得住首都,对得住祖国,让我们回到大城市的时候非常光彩体面。

就在宝泉岭农场,我认识了年青的女拖拉机手杨淑敏,她舍弃了大连这么美丽的城市,来到荒漠的草原学习掌握机器。那时在她们耕作区里还没有房子,她们住在大帐篷里整整一年。春天,大风吹得帐篷拍搭拍搭直响,大雨的时候帐篷漏雨,夜里只好坐落等待天明。夏天,蚊虫很多,咬得腿肚全是疙瘩。而她呢,白天黑夜紧张地斡活,把眼睛也熬红了。就这样,她学会了驾驶拖拉机,驾驶康拜因,领导了女包车组,获得了丰收,光荣地到北京出席了中国第二次全国妇女代表大会。

在小与安岭的翠峦林区,我认识了一等劳动模范老焦头。他六十多岁了,在森林里已经干了四十多年,从放树到流送,什么活全都是能手。在日本统治时代,他挨过揍,受过侮辱,从这个森林逃走,又不得不到另一个森林去受苦。解放以后,组织上送他去哈尔滨休养,可是去了三天他又回来了。以前,他天天盼着能离开山沟,这回才离开了这么短的时间,却又想念得慌,急着又回到山沟里来了,他宁愿放弃了休养的机会,宁愿放弃了大城市,表示永远也不再离开森林了。你看,他对他曾经流过血汗费过心机的地方,有着何等强烈的感情!别看他是如此平凡的人,他却有着何等伟大的心灵呵!

青年同志们,用自己的双手参加祖国的建设,创造着新的生活,难道不使你感到最大的快乐?响应祖国的号召,把边疆建设得繁荣、富饶的劳动,难道不使你感到最大的荣誉?

边疆——光荣的岗位正等待着它的年青勇敢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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