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代的旅行人，祝你们一帆风顺!

奥布鲁切夫是苏联著名地质学家，著有一千多种科学著作。他对中亚细亚和西伯利亚地质的研究作了重大的贡献。他的三卷“西伯利亚地质”和十二卷“西伯利亚地质勘探史”使他获获了斯大林奖金。苏联政府曾授他以社会主义劳动英雄称号，并几度授以苏联勋章，去年在他九十岁寿辰的时候，更授他以列宁勋章，苏联科举院主席团并举行了祝寿的庆祝会。——编者

为了庆祝苏联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第十二次代表大会的召开，“知识即力量”杂志的编辑部要我写一篇文章，给青年读者——苏联的青年们谈谈我游历各地时的所见所闻所思所历，我欣然地答应了。因为当我年轻的时候，我自己就酷爱远方冒险之类的书籍，同时我也曾兴味盎然地倾听过不少有经验阅历的人们，述说他们的思想和意见。

先是辜柏①、迈因·瑞德②的书，接着又是尤利·维尔恩③的故事，早在我的童年，给我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象。我和弟兄们常常幻想着去征服北极的冰，爬越高峻的山峰，潜入很深的海洋，狩猎象狮虎群。我们也常常作着旅行的游戏：用纸剪成人物鸟兽，拿草纸板糊成小船；我们也时常玩一些猎捕野兽，白人与印地安人的战斗，以及舟沉遇险之类的游戏。我非常喜爱猎人、海员和有时似乎猾稽懒散而实际无所不知的尤利·维尔恩型的学者。我也希望目己将来也能变成一个学者、博物家、旅行家。但是，唯一使我遗憾的是：美洲的发现我没有赶上参与，完成环球航行的人里没有我，在地图上画出大陆岛屿的事业中也没有我的份。利文斯敦④老早就深入了中部非洲的丛林，普尔日瓦利斯基⑤也早就游历了中亚的沙漠，地图上很难再找到空白的地方。多糟糕，我出生得太晚了。

我知道，你们中间也有不少人在梦想着远乡的奇遇和伟大的发现与发明，也有许多人在暗自叹息：“多可惜，美洲和南北极巳经被发现了！我没有生在哥仑布或是普尔日瓦利斯基的时代！我也没有生在莫扎依斯基⑥和波波夫以前，要不，飞机和无线电的发明人说不定就是我哩！但是，一切都已经给发明和发现出来了，多糟糕……”

可能，对于这些思想的产生，有些流行的书籍是应负相当责任的。因为这些书籍仅只是十分详尽地、细腻地、热烈地叙述了过去的成就，却很少甚至不愿意提到还没有弄明白、还没有人知道和还没有解决的事物。其实围绕着我们的并不是一些个别的空白点，而是一个不知其究竟的汪洋大海。我们知道的越多，自然界给予我们的谜也就越多。

虽然海岸线、山脉和河流的轮廓，早已在地图上描画了出来，但是关于地球内部的一切，我们究竟知道了多少呢？我们的矿井和钻孔只不过像地壳上的一些针眼，最深邃的还不到地球半径的千分之一。大陆的地面上可以到处周游，但是人们只能升腾到地面以上二十二公里的高度，潜水的深度也仅有三公里。大气层和海洋的深底、地球的内部、行星和太阳系仍然等待着他们的哥仑布们和普尔日瓦利斯基们。伟大的而尚未解决的课题摆在我们苏联科学的面前。

我们要：把人类的平均寿命延长到一百五十到二百岁，消灭传染病，把非传染性的疾病减少到最低限度，征服衰老和疲惫，学会使生命在偶然的、并非其时的死亡中回复过来；

使一切的自然力，日光和风的能、地下的热都为人类服务，把原子能运用到工业、运输和建设上去，掌握储存能量和不藉导线而把能量传导到任何地方去的方法；

预测并彻底防止自然灾害：泛滥、风暴、火山爆发和地震；

在工厂里生产地面上一切已有的物质，甚至像蛋白质那样最复杂的东西，以及自然界中还没有的物质：比钻石还要坚硬，比耐火砖还要耐热，比钨和锇还更难熔化，比丝还要柔韧，比橡皮还富有弹性的东西；

培育出能够生长得更迅速、并且能出产更多食肉、乳汁、绒毛、籽实、果品、纤维、木材以满足国民经济需要的动植物新品种；

居住得更密集些，这样更便于生活，利用并开垦荒僻地区、沼泽、山地、沙漠、林莽、甚至海底；

学会控制天气，学会像现在调理河流一样地去调理调整风云和温度，支配晴天和雨天、下雪和暑热。

这些困难吗？是的，非常的困难。但是，这一切都是必要的。因为苏联的人民要求活得长久，还要生活得无病无痛，要成为自己土地上的全能的主人，而不要遭受自然的灾害。这就是说，这一切必须实现。实现这一切的正是你们今天的这些学生、工徒，不只是你们中间将要成为伟大学者的那些

人，而是你们全体：不论他是车工、司机、拖拉机手、泥工、护士、纺织工人还是矿工……伟大事业不是依靠单独的几个人完成的——伏尔加—顿运河的建成，并不是只依靠了那一些设计的人员。不论在任何场合，你们所有的人应该全体一致地献身到实现人类最伟大最崇高最人道的任务——共产主义的建设中，都要献身到建造全体苏联人民幸福和平的生活的事业里。

你们，今天的工徒们和学生们，只不过刚刚开始你们在技艺上，在创造上，在科学中，在生活中的旅程。我这个在陌生的土地上走过了很远的路程、在科学的深处找到了许多东西的老头子，想要给你们这些首途的旅行人几句送行的忠告。

要热爱劳动。只有劳动才给人类带来最伟大的幸福。要争取有权利这样说：“我正在从事一件必要的事业，人们等待着我的工作，我将为人们造福。”假如你遇到了困难，遇到了似乎是无法走脱的绝境，遇到了旧势力的反抗，也许甚至遭遇到冷眼和误解，你们必须永远坚持着这样的一个思想：“我正在从事着一件必要的事业。”

不要摒弃幻想，我是了解青年人关于发明创造的幻想的。容易向环境屈服退让，在考试失败之后，在家庭和工作的困难面前颓丧低头的人并不是没有的。困难终究过去了，然而岁月却因而虚耗，剩下的只是对没有半点火光而流逝了的、消磨在琐事上、消磨在毫无乐趣的劳苦上的生命的嗟叹。

勇敢些吧！假若你们要认真地从事工作，那末就担当起那些重大的工作吧！能力同肌肉一样，锻炼时才能生长。但是重大的事业并非人人都可以胜任，谁没有决心去尝试，谁就什么也不能真正地搞成。你们应该远远地超越过你们的爷爷和祖先。

我出生在九十年前，在我的童年时代还没有飞机、电影、无线电和电的发明，那时候也没横贯西伯利亚的大铁道，我去伊尔库茨克的时候，还是坐着半篷马车的哩！对我说来，无线电收音机是一个伟大的成就，而对于你们——它已经变成了房间里一件稀松平常的东西。你们开始踏上了我们的肩头，你们应该高高地攀登。在沙皇的统治下，我度过了五十多年，我耗尽了气力、能力，使金矿主人发了财，我以左倾思想的罪名从大学里给开除了出来。我只能够去梦想那劳动被推崇称誉的社会制度；而你们却生长在一个自由的国土上，在这块国土上，每个人都能够受到教育，在这个国度里，创造性的劳动被尊敬着。那末，让你们的劳动，你们的幻想不要辜负社会主义的祖国，让你们的成就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吧。

不要把你们的抱负隐蔽了起来，也不要把你们的计划秘密隐藏。因为这样做并不是谦虚，相反地却是骄傲、是虚假的怯羞，是想给自己保存金矿脉的孜孜为利的人的吝啬。假若你们的建议真正是宝贵的，那你们绝不会独自个儿搞出个究竟来，假若实际上你们弄错了，那末又何苦徒费时光，人们会马上指出你们的错误来。人们常常非难我，嫌我太急于发表自己的观察结果，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我不能亲自仔细检查的其他发现，正好有别的同志代我完成这项工作。譬如：我曾在戈壁里发现了犀牛的牙齿，其他大的探险队，依照我的路线，就发掘出这些已经绝灭了的动物的完整的坟场。有些时候，我的论文遭到了反驳，我听了这些意见！回转到自己的题目上时，发现了新的事实，扩展了我的论文。正就是这样，不独是我良友的劝告，甚至我学术上的反对者也帮助了我完成我的研究工作。

要坚持原则。我们需要真理，仅仅只需要真理。千万不可设法逢迎朋友，迁就师长，不得罪任何人。纵然在这条路上，你可能找到宁静平安，但是绝不会得到任何根本的好处。也不可慑服于权威，假若在你们中间，有某些未来的地质学家，不同意奥布鲁切夫院士的意见（当然罗，我希望这样的人可不要太多！），而且也真正有反驳他的论据——那末就大胆地反驳他吧！

但是切不要指望轻易的胜利、猝然的发现和你一时敏悟的念头。要知道处在手边的一切都是早经收集和考验的东西；很容易地钻进头脑的一切又都是早已潜入脑海又经过反覆思量的东西。所以只有在新的事实、新的观察上，才可能建立新的成就。事实就是积累成人类经验的砖石，事实也就是你们在创造中的武器。要不断地去寻求事实，从自然中，从书籍里，收集起它们来，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研读好的课本，还要阅读其他没有列入教学大纲的书籍。除去了专心致力地学习自己的专业以外，也不要在别的方面吝惜时间。一个熟悉地质业务的地质工作者是一个可贵的人物，同时假如他还了解地理、化学或植物学，那便变成了一个前途辉煌的发明家了。

最后，我预祝不平凡的苏联青年，全体“知识即力量”的青年读者——未来的工人革新者、获致丰收的能手、科学工作者、发明家们，在劳动中、在科学上取得更大更多的成就！下一代的旅行人，祝你们一帆风顺！

（译自苏联杂志“知识即力量”一九五四年第三期，何天祥译，龚育之校）

①威廉·辜柏（1731-1800）英国诗人，著有辜柏诗集，并将荷马史诗译为英文。

②迈因·瑞德（1818—1883）英国小说家，生平富有冒险事绩，著有“神枪游击队”，“人头”，“黑白混血儿”等探险小说。

③允利·维尔恩（1828—1905）法国小说家。原为诗人后改作幻想游记，名著有“山顶五条路”、“地心游记”、“从地球到月亮”等书。

④大卫·利文斯敦（1813—1873）苏格兰之非洲探险家。

⑤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普尔日瓦利斯基（1839—1888）伟大的俄罗斯地理学家和旅行家，一九七○至七三年间，穿过戈壁抵北京，并四游蒙古、西藏，罗布泊的发现者。一八八八年死于第五次中亚探险途中。

⑥阿·弗·莫扎依斯基，俄罗斯的伟大学者和发明家，于一八八二年制成并试飞了世界上第一架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