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铿
地点:解放区新接收某伤兵医院的手术准备室的一角 。
时间:旧历除夕深夜二时。
人物:
梁大夫:女、三十余岁,参加革命多年之模范医生。
谷大夫:男、五十余岁,原医院之旧医生。
何彬:女、护士长,二十岁,老解放区的护士。
小王:女、十六岁,原医院的护士。
林秀珍:女、二十一岁,原医院的护士。
萧淑卿:女、十八岁,原医院的护士。
张大夫:男、二十余岁,原医院的实习医生。
杜宝林:男、廿岁、年轻的战斗英雄。
媬姆:女、十余岁,粱大夫小孩的保拇。
伤兵:甲、乙。
景:舞台正中有门通病房及换衣室、手术器械室,左侧有门通院部办公室,右侧门通手术室,门上挂“手术室”牌,室中置一大桌,桌边有凳子四,桌上堆药品杂乱物品,及许多正在作的敷料,右侧门靠外置消毒锅一,正中门右侧有一小柜,柜内堆纱布物品,正中左侧有水龙头一,左侧有长窗一,窗下有诊察台,全部均为白色,惟“手术室”三个大红字,特别刺眼。
幕启:幕后有伤兵呻吟声,刀剪声,人声:同志!不要叫,再缝两针就完了。人声:同志!你安静一点,马上就完了。
小王,蓝布旗袍外穿护士白制服,黑皮鞋,白帽,从手术室端一盘器械出,往中间桌上前。
林秀珍,花旗袍,穿白护士服,护士帽,黄皮鞋,眉目间尚有遗留之脂粉痕迹。
王:林姐!你到那里去了?
林:我妈来叫我,说天都快亮了 ,家里还等着我回去辞岁呢。
王:是呀!(看表)都两点了,你回去吧,我们忙得过来,院部不是也答应让你回去过年吗?
林:不,你看今天接来这样多伤兵,院长、政委他们都到病房工作,我怎未好回去过年,你们不止有家吗?你们都不回去,就我一个人走,又该说我落后了,我也要“表示积极”呀!
王:你说谁“表示积极”,我不懂,我只知道解放军好,我就应当好好工作。
林:你又生气了,我不知道解放军好?要你来给我上政治课。(不理王,坐下作棉球。)
河彬在幕后:你等一等,她一会有工夫就来找你。何入,黄色军衣外穿白制服,布底软鞋。
王:护士长,你和谁讲话。
何:有个梁大夫从前治好的伤兵,从前方来看她。
林:梁大夫一天工作就够忙的,那有时间和他们谈这些,护士长你们药换完了吗?
何:快换完了。梁大夫要我来告诉陈大夫,有个失血过多的病人叫马德生,需要马上施手术。
王:粱大夫还在换药,刚才谷大夫还找她呢。
林:谷大夫找她干什么?
王:还不是老问题!
林:什么老问题?
王:你又不是不知道。
(手术室内叫:小王!(何急人)小王立即拿盘至消毒锅前取器械。)
林:就你是个精灵鬼。
(王端消毒器械入手术室,何从手术室抱血布出,放水笼头下洗。王又端用过器械出,将擦好器械放入锅内。)
王:林姐!你说谷大夫和梁大夫究竟谁对?
林:我不如道,还不是你的粱大夫对呗!
王:说正经的,我又不是同你抬杠。
林:谁同你抬杠,要不是梁大夫对,人家怎末会这里也找她,那里也找她,你看粱大夫一天忙的那个劲。
何:这就算忙!她在前方那时才忙呢。
林:梁大夫从前也在前方吗?
何:在关内时她差不多一直在前方,战士们可喜欢她呢?后来她负了伤,上级才把她调回后方学习的。
王:我怎未从来没有听粱大夫说她负过伤?
何:她不爱讲她的过去,那还是七年前的事,那时她刚调到七团作实习医生,在火线上她忙着抢救伤员,一连六天六夜都没休息。有天早晨,突然敌人飞机来扫射,子弹打伤了
她的左臂,她挽着手臂就往外跑,一看外面四处都是烟,伤员房子也着了火,她就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一连抢救了好几个伤员。她还没有来得及上药,又奉命转移,她又抬了十多里路的担架,刚到目的地,就累得吐了血,一直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才好。
王:梁大夫真这样勇敢?
何:你还不相信,梁大夫还是我们的模范医生呢!(入手术室,又拿出两个空药瓶)(萧淑卿由正中门上,蓝布旗袍外穿白制服,黑皮鞋。)
萧:护士长,梁大夫在不在手术室,张大夫要我找她。
何:张大夫找她干什么?
萧:张大夫和谷大夫在办公室争起来了。
王:事情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争的。
何:梁大夫在换药室,你到那里去找她吧,你们病房都安置好了吗?
萧:安置好了,真没想到大年三十夜下来这样多伤兵,要不是政委、院长他们来帮忙,天亮也安置不完。
林:也快天亮了,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呢?!
萧:我得去找梁大夫,要不,张大夫又该着急了。
(萧下。王从柜内取药,准备送手术室,何接过来。)
何:小王,你歇歇,我去手术室(下)
林:看见他们下,恨恨的)自从梁大夫来了,张大夫也变了!谷大夫是他的老师,说他几句还要来找梁大夫。
王:林姐,你为什么总不喜欢梁大夫。
林:我不是不喜欢她,就是有些看不惯。
王:有啥看不惯的,那些大夫就会睁着眼骂人,也不教给人技术,梁大夫从不骂人,只要不会的她都教,自她来了,我可学会了不少技术操作,那样不会她都把着手教。
林:可是自她来了,我忙的连回家的时候都没有了。
王:这就算忙,你没有听刚才何姐说,她们在前方是怎样忙。再说,自她们来后,这两个月治好了出院的就特别多。
林:我实在有些看不惯他们,那种大夫不像大夫,护士不像护士。那有个大夫还给病人擦澡喂饭,拿大小便盆的。一点大夫身份也没有。
王:没有身份还不好,过去谁敢说大夫一声。现在大夫作错了,护士就敢批评。
林:可是谷大夫他们,就常笑梁大夫。说她不懂技术,开口新疗法,闭口新疗法,还不是和科学开玩笑。
王:可是她就真治好了许多病人。
林:上次那个老太太,不是治了半天,到了还是没有治好吗。
王:那个老太太本来是绝症。你就不记得,上次那个老百姓的孩子,被炸弹炸伤了,抬来时,大夫们连手术都不给他作了。梁大夫坚持说是可以救,后来还不是好了。赵大成的病,大夫们也是说没有救,还不是梁大夫给治好的。还有王富贵快要送太平房了,梁大夫硬是诊断脑膜炎,她亲自足足招呼了半个月,你看王富贵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要不是梁大夫,他早就一命呜呼了。(王越说越急声音越高。)
林:(说不过,有些急了。)好了!好了!就是梁大夫行,谷大夫没技术。
王:谷大夫技术是不坏,就是在工作上我有些不佩服他。
林:谷大夫也不要你这个臭护士来佩服他,谁不知道他的技术高,你数数这医院内的大夫,有几个不是他的学生。过去,这医院没收伤兵,来住院的,那个不争着要他施手术,就凭梁大夫那点技术,还赶不上谷大夫一个脚丫子呢。
王:谷大夫有技术是有技术,可是……
林:我不和你争,反正你们那是梁大夫的“忠实信徒”。
王:什么叫“忠实信徒”,我看你是“顽固脑袋”。
林:你说谁顽固,谁顽固………
王:我说你,你顽固……(梁大夫上,黄色军服外套白大夫服,黑色棉皮鞋,白帽,拿着一叠病历,边走过看病历。)
梁:又在吵什么?
王:(瞧着梁大夫,伸伸舌头。)梁大夫,你的药换完了,刚才谷大夫找你找着没有!
梁:没有,小王!你去看看谷大夫,要是没有事,就请他来这里。
王:好!(欲下,张大夫上)
张:梁大夫!我找你半天了,谷大夫他不同意医务科的决定,他是我医学校的教授,我不敢同他争论,还是你同他谈谈吧。
梁:我已经去请他来这里,我正要请他帮忙我给刚才来的几个病人会诊一下。
张:就是刚才下来的那几个重病号?
梁:嗯!恐怕都得施手术。谷大夫大约不曾参加手术,我想请教他一些处理的办法。
张:那我去请他来这里。
梁:我们一同去找他吧。
(谷推门入)啊?谷大夫!
谷:梁大夫!你参加了医务科的会议吗?听说会上决定一月份要进行突击治疗?
梁:是,因为我们旧伤员太多,上面新的任务又来了。同时伤员们也要求早点出院回到前方。
张:尤其是刚才下来的伤员,谈到前方许多情形,旧伤员更着急了。都要
求要回前方。
谷:病人要求回前方那是另外一回事,可是医学是科学而不是别的。人不是机器,机器坏了,工程师和工人可以几天几夜不睡,突击修理好。人的病,就不是医生突击一下,就可以治疗好的。病人吃了药,打了针,要到一定的时间,才能发生效力。你不能下个命令要他提早发生效力。
张:谷大夫:我觉得你误会了突击治疗的意义,突击治疗,并不是要我们把一天的药一顿给病人吃,而是及时治疗,不要拖延、认真负责,使病人能早日恢复,譬如本来要三天才能作完的手术,我们一天把他作完,不要像我们过去,三天的工作,要拖上十天,而且马马虎虎,不负责任。
谷:你说的对,梁大夫的工作精神我是佩服的,不过,医学究竟是科学,不是单凭热情可以解决问题的。
张:梁大夫他们也并不是不科学,我现在才了解新的科学观点是科学加上责任心,我们过去是单纯的科学观点,没有加上对病人的责任心。
谷:这个……
(萧上)
萧:梁大夫:分院来电话要你去作手术。
梁:(一直听他们争论)让我去作手术?
萧:据说有几个伤病员,知道你在这里,特别要求兵站把他们转到这里来的,他们指名一定要你作手术。
梁:这里还有手术呢!
萧:分院叫你一定去,我们这里没有床位了,要不他们就把病人转到这里来了。
谷:你去分院吧,我在这里施手术。
梁:(微笑)今天是年三十夜,你家里人还等你回家过年吧!
谷:天都快亮了,我今天已回去了一趟。
梁(笑)谷太太不会怪我们把你扣留下了。
谷:梁大夫,我就喜欢你们共产党人的这种愉快、活泼的工作作风,不过我还是要说治病不能凭热情的。
梁(笑)萧淑卿,你去告诉分院要他们准备好(看表)我三点钟去。
萧:好!(下)
张:梁大夫!新来的病人还会不会诊?
梁:谷大大!刚才下来的伤员中有几个重伤号,我想向你请教处理的办法,你现在参加手术,那就可好没有了。
谷:都是什么伤?
梁:有个叫马德生的,伤并不重,就是失血过多,已经送到手术室,陈大夫在处理,一会还请你去看一下。另外一个肺部弹伤,一个胸部炸伤,我们一同去看看。
谷:你去分院我同张大夫去检查。
梁:不,我也去看看,我还想向你学习学习处理的办法。
谷:那也好,你看完了病人就从那里去分院吧。
梁:好!(取出诊包整理)我去分院,如果不是急需作手术的我马上就回来。我还没有处理过肺部弹伤,这次得向你学习学习。
谷:你这种学习精神真可佩服,何彬!你去告诉陈大夫,我就回来给马德生作手术。
(王匆忙上)
王:梁大夫,刚才来看你的那个战士又来了,他说一定要见见你。(何由手术室出。)
梁:那个战士?
王:何姐,你没有告诉梁大夫?
梁:谁?
何:杜宝林。
梁:啊!杜宝林他什么时候来的?
王:他说他们部队在附近整训,听到你在这里,特别请假来看你的,你不认得他?
何:杜宝林!梁大夫怎么不认得,他的命还是梁大夫给他治活的呢?他刚从前线下来时,医院里的大夫都说没法治,后来梁大夫和王大夫两个硬给他治好了。
王:梁大夫!你怎么给他治好的?(何入手术室。)
梁:他下来时,发高烧,伤又重,大家都检查不出病源来。后方医院的医药设备又很缺,我同王大夫没有法子,只好轮流的守着他,尽量的保持他的心脏和身上的水份。就这样一个星期以后,他就退了烧慢慢的好起来了。
王:不怪他一定要见你,他还给你带来了礼物呢。
梁:小王!你告诉他,要他等一会,我一会去看他,你顺便告诉杨秋石准备车去分院。
王:好!(下)
梁:谷大夫!我们去看病人吧。
何:谷大夫!陈大夫要你快点回来。
谷:我同梁大大去检查病人,马上就回来,你们准备吧!
(萧由左侧门上,林提水桶由中门下。)
萧:梁大夫!分院又打电话来叫你就去。(下)
谷:我们快点去看病人,看完你就走吧。
(谷、张、梁,由中门下,少顷,何从手术室出,到柜中取了一条橡皮带,一个小枕。何正准备下,王从左侧门上。)
王:护士长!给谁注射?
何:给马德生注射葡萄糖。
王:马德生怎么样?
何:失血过多,身体衰弱的很。现在呼
吸不好,脉膊特别弱,陈大夫怕他在手术中虚脱。你们快准备吧,谷大夫今天作手术。
(林从中间提水入,将盆内水倒去,重新换上新的消毒水入手术室,王准备梁大夫的手术衣帽口罩。)(何急入手术室,林由手术室送器械出。)
王:林姐,马德生怎么样了?刚才在办公室,听送他们来的同志说,他还是一个特等战斗英雄呢?
林:陈大夫要给他作手术,现在正在输血呢!
王:我看见总务科许多同志报名输血,大约就是给他输吧!林姐!梁大夫走了吧!
何:(探头从手术室出)林秀珍!你快去叫梁大夫和谷大夫,马德生虚脱了。
林:马德生虚脱了。(回头正往外走,外面汽车喇叭声。)
王:听!梁大夫走了。
(谷大夫匆忙上,至水流头下洗手)
林:谷大夫!马德生虚脱了!
(谷洗手时,林给谷换帽子,戴口罩,王拿着衣服等谷穿,谷洗完手即就王手上穿衣,穿好,急入手术室。)
谷:嗯!虚脱了?
王:林姐,不要紧吧。
林:谷大夫看了就知道了。
(何由手术室出,从柜内取药。)
林:护士长!怎么样?
何:谷大夫刚给他注射了一针,说要是再过几分钟,还不醒就危险。(何急入手术室。)
王:唉呀!真急死人,偏偏梁大夫又不在家。
林:梁大夫在家又怎样,未必她还比谷大夫技术高,谷大夫治不好的病人,她还能治好。
王:谷大夫技术是高,就是有点不负责任,我希望这次他能治好。
(林、王不约而同的都静静的看看自己手上的表,并不时抬头看手术室。少顷,何由手术室出,抱一些用过的纱布、腹布之类,眼中含有泪水。)
王:何姐!醒过来了吗?
何:(摇摇头)谷大夫说很危险了。
林:很危险了!?
(媬姆神色慌张上。)
媬:何护士长请你快去叫梁大夫回去看看小梁!
何:小梁怎么样了。
媬:小梁伍三楼上摔下来了。
何:半夜三更的怎么从楼上摔下啦?
媬:她睡了一觉起来,一定要找妈妈,我告诉她妈妈快回来了,她就爬上窗台往外瞧她妈妈是不是真的回来了,那晓得窗子的插屑没插住,她身子往上一靠,就从楼上摔下来了
王:唉呀!不要紧吧!
媬:还没有检查呢?你快去给我找找粱大夫。
何:他去分院作手术去了。
媬:这怎么办呢?
王:你快找个大夫给她检查一下,梁大夫大约也快回来了。
媬:梁大夫回来了,你们要她马上回去看小梁。(匆匆忙忙下。)
王:梁大夫忙得连看自己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小梁也不知道有危险没有?(送器械入手术室。)
林:她不去分院就好了!
(萧淑卿从中门上,到手术室门口,听了听,然后走到何彬身旁。)
萧:何姐!马德生怎么样了,伤兵们都关心他,大家都问他呢!
何:谷大夫说:怕没有多少希望了。
(王由手术室端器械上。)
王:唉呀!你看他多年青,多结实。
萧:唉!医学上要能发明一种“起死回生”的治疗法就好了。
王:何姐!刚才你不是说,来看梁大夫的那个战士杜宝林也是大夫们都说没救了,结果叫梁大夫给救活了。要是梁大夫在,马德生也许还有希望。
何:前两天我还听梁大夫说,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人如果停止了呼吸和心跳,只要不僵硬还可以挽救。
王:马德生还有心音呢,那一定能救。我去打电话给梁大夫,要她回来。
林:现在打电话也来不及了,就是来得及,她回来还不去看她的孩子,那有时间救马德生。
王:也许能来得及,我去打电话试试。只要她能把治疗方法讲了,让别的大夫治,她回去看小梁也好。
林:叫你不要去,谷大夫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萧:管他高兴不高兴。救人要紧。小王!你快去。
王:你们不要告诉谷大夫,是我叫梁大夫回来的。就说是梁大夫自己回来的。
萧:你快去吧!
(往外跑,正碰着杜宝林进来,两个人碰了一个满怀。)
王
萧:(同时)梁大夫!
杜
杜:把大夫手术作完了吗!
王:梁大夫回来了吗?
杜:梁大夫还没有作完手术?天都快亮了,我今天还得赶回部队。
何:杜宝林!你在外边休息一会,梁大夫去分院手术去了,她回来了一定去看你。
林: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这里等着梁大夫来救命。梁大夫的家里还等着她去救她的孩子呢。
萧:小王!你快去叫梁大夫吧,再耽误,马德生就更救不了啦!
(小王下)
杜:马德生!那个马德生?
何:刚从靠山屯下来的一个重伤员。
杜:唉呀!马德生在这里,我们还以为他牺牲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何:很危险,你认识他?
杜:他是我们一个连的,你快去告诉大夫无论如何要救了他。
林:大夫能救还不救,去说也不顶事。
杜:我找梁大夫去!
何:你不要着急,我们已经找她去了。
萧:你知道马德生是怎样负伤的。
杜:这次打靠山屯,我们连也是担任突击连,战斗一开始的时候,敌人火力可强啦,冲了两次锋,总是冲不破,爆炸组上去了两个人,也都没有完成任务,这时马德生背起三十斤重的炸药就像个小猴子似的,一眨眼的时候就上去啦,他上去不一会,一大片山墙就轰隆的一声都倒了,部队很顺利的就把这个大院占领了,可是进去以后,怎样也找不到马德生了,我们大伙都以为他牺牲了,营长都哭了,谁知道他还没有死。唉!你们让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
(杜往手术室,杜秀珍阻挡他,忽然手术室门开了,谷大夫满头是汗地出来了。)
杜:大夫!
(众急回头,群趋至谷大夫侧。)
萧:谷大夫!马德生怎么样了?
杜:大夫?他醒过来了吗?
谷:(摇摇头往外去。)
林:谷大夫!你怎么走了?
谷:人工呼吸我也作了,强心剂也注射了,一切能使他复苏的办法,我都用了,还是没有效,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手一摆。)
何:谷大夫!他还有心跳呢?
谷:有心音也不顶事,你没看见我累的也是满头大汗。(去至消毒水前洗手。)
杜:大夫!大夫!你不能不管呀!你要救救他呀!
谷:同志!我不是不管,你看我不也累的够呛吗?我已经尽了我的责任。我现在还要手术呢!(洗完手,换手术衣。)
杜:尽了责任?我找梁大夫去?(往门口冲,梁大夫同小王急忙入。梁大夫穿棉军衣军帽。)
杜:梁大夫!
众:梁大夫!
梁:哦!马德生怎么样了?(急脱换白衣护士帮忙。)
杜:梁大夫!你快去救马德生!他是我们连里的战斗英雄呀!
梁:哦!杜宝林!(往手术室去,杜追在后面讲。)
林:梁大夫!小梁的保姆………
(保姆跑上,梁大夫正走至手术室门口)
保:梁大夫!
梁:(站住)什么事?
保:小梁从三楼摔下来了,大夫们检查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你快去看看吧。
梁:喑!(回头就往外跑。)
张:(从手术室推门出,不知外面情形)梁大夫!你回来的正好,谷大夫已宣布马德生不能救了,你不是说这样的病人,只要不僵硬,还可以救吗?你去看看吧!
梁:好!我同你去看。(回身与张往手术室去。)
保:梁大夫!你不回去看小梁了,你就这么一个孩子,小梁还不知是死是活。
梁:(慢慢走至保前)你回去告诉小梁
说:妈妈要救战斗英雄叔叔,一会回去看他,要他听妈妈话。
保:话都不会说了,还听什么话。
林:(感动已极)梁大夫!
(王兴萧从手术室抬马德生出。)
张:(回头大惊)马德生?
梁:(急趋马德生前,其他人也拥至马前。)
保:梁大夫!
张:(阻止不要保叫)
梁:怎么样了?
林:谷大夫说病人失血过多。
保:梁大夫!
张:你不要叫,我同你去看小梁。
林:全身都有轻度弹伤。
保:不行,现在还没检查出他内部受伤没有。
张:我们一同去看。(推保急下)
林:刚才在手术中虚脱了,谷大夫和陈大夫都进行了急救。
梁:(在林讲话时,梁摸病人嘴,试探有无呼吸,又取听音器听心音,复将耳放在病人心脏部位,听取心音。)还有点心音呢!?
王:谷大夫说只是时间问题,叫推到病房让出位置给别人做手术。
梁:等一等!何彬!把诊察台搬过来,把病人放在上面。
(何与林将桌子搬在一边,将左侧之诊察台移于台中,把病人放于诊察台上。)
杜:梁大夫!真的没救了吗!
梁:你不要急。我前几天在一本书上看到一种治疗方法,只要病人没有完全停止心跳,还可以用换气的方法挽救,我想来试试,不过没有多大把握。
(萧这时把病人放好后,即入手术室工作。)
杜:怎么换气?
梁:(梁走至水龙头下洗手。)将好人的嘴对准病人的嘴,吸取他的气,然后再由鼻孔输进去。
(梁走至病人侧听心音,林秀珍与
何彬互用热水手巾与病人热敷脚与腿等,小王立于病人头前,用手摸病人腮动脉。)
梁:强心剂!
(林给注射强心剂。)
梁:(全心贯注在病人病上,给病人作人工呼吸,累的满头大汗。稍停,又听听心音,数数脉膊,再作人工呼吸。全场非常静,大家虽各忙各的事,但每个人均紧张的关望着病人。因此梁大夫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台上的每个演员。少顷。)
王:(轻声的)梁大大!好些吗?
梁:心音强些,但是还不能呼吸。
杜:(在梁大夫作急救时,一直贯注在梁大夫的每个动作中,压制着自己的难过,全心全意的希望自己生死相关的阶级弟兄能活。因此一听梁大夫的话,再也忍不住了,却不自主的哽咽出声来。)
梁:(仍然作人工呼吸)将杜宝林推出去,安慰安慰他。
(注意:从梁大夫开始急救马德生起,始终全神注意马德生,不能有一瞬间精神分散,即使或讲话,也是在工作进行中,如将工作停止下来,专对某人去讲话,那样就会使戏失掉了力量,也会减轻梁大夫的工作精神。)
林:(推杜出去。)不要着急,一会儿就会好的。
梁:(继续作人工呼吸,并指挥王林,将病人两腿竖起,用绷带从脚尖往上缠,梁又听心音。)
萧:(由手术室拿一空器械盘出,轻轻走到梁大夫身边。)梁大夫!谷大夫要你作手术。
梁:(不抬头,仍然作人工呼吸。)不是还有陈大夫他们吗?
萧:还有好几个伤员没有作手术,天都快亮了,谷大夫要回家去。
梁:好!我救活了马德生再去。
萧:我告诉谷大夫。
梁:(续作人工呼吸,累的汗珠顺着发鬓角往下流。小王用一块小手巾不时给他擦擦汗,梁大夫给他注射强心剂。)
杜:(在门外探头进来)梁大夫!好些吗?
林:(急上前)你先在外面等等,别着急啊!(推杜出。)
梁:(仍作人工呼吸。)
萧:(从手术室拿出用完的器械,置入锅内,走到梁大夫侧,看了看梁大夫,待梁大夫停下不作人工呼吸时)梁大夫!谷大夫生你的气了。
梁:(不理,仍作人工呼吸,稍停。)让他生吧!(梁听心音)
(萧入手术室)
林:梁大夫!好些吗?
梁:心音好多啦,就是还不能呼吸,你们来给他作人工呼吸,我给他换换气。
林:(急代作人工呼吸。)
梁:(用自己口对准病人口往外吸气,再将气吸入病人鼻中两次后,抬头休息。当梁吸气时,杜将马之腹膈肌住上推,梁送气时,林即帮助病人扩张他两肺。)
谷:(穿手术衣出)梁大夫!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作吗?
梁:并不是找事作,我认为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们还应当尽我们最后的努力。
谷:可是我已经把我过去所学的都用过了,并没有收效。
梁:谷大夫!我们要反对固守成规的看法,我们不能只凭我们过去所学的,我们应当更多接受新的科学知识,我认为一个医生要是把医学停留在一定的阶段上,那就等于一个马马虎虎的皮匠。只要用我们的智力去推动科学,科学就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谷:你说的也对,不过老年人的经验,究竟还是比年青人强一些,我祝你成功。(欲入手术室。)
梁:我不敢说我一定能救活,但是他是我们的同志,只要还有一点救治的可能,我就不应该放弃我的努力。
(仍埋头下去换气。)
王:梁大夫,你看他胸部有轻微的扇动。(萧向前走,看病人。)
杜:(又探头,站在门口不走了。)
梁:(俯身下去听心音,看成人的扇动,用手在病人口鼻间试探呼吸,这时观众可以看出病人缓慢的扇动。)
梁:何彬!准备输血。
林
王:(同时,压低了声音,但均非常高
何
兴。)唉呀!活了!(萧闻声出)
王:(跑过去抱着萧。)活了!活了!(急跑入手术室,取输血器具出。)
何:输谁的?
梁:什么血型?
林:B型。(将病历送给梁大夫看。)
梁:我是B型,输我的。
林:那怎么行,你已经一夜没睡觉了。
(杜听到输血,急跑入。)
杜:输我的。(就解枪、解衣。)
何:血那能随便输呢!
杜:我过去输过血,我的血型是B型,梁大夫知道的。(边说边脱衣,话完,衣服也脱完,坐在桌旁。)快!来吧!
梁:(思索一下)好吧!就输他的。
(萧、何立即采血,梁检查病人,何给病人输血时,输不进。
谷:(自动的走到病人侧,从何手中拿过输血器。)让我来吧!(给病人输血。)
林:(向杜)你休息一下吧。
王:梁大夫,你看他眼水在动了。
林:唉呀!他头在动了。
梁:马德生!马德生!
马:(想说话但是没力。)
箫:他想说话了(出中门跑出。)马德生活了!马德生活了!
梁:马德生!你认得吗?我是谁?
马:大夫!
何:完全好了。(他认得梁大夫了。)
马:大夫!你救了我的命。
梁:救死扶伤,是一个医生应作的事,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要想的太多,何彬!把他抬到病房,派特别护士处理。
何:是。(他抬病人下。)
杜:(极度兴奋)马德生!(欲握马德生手,梁急阻止。)
梁:杜宝林,你让他安静休息一下。(张大夫匆忙由外入。)
张:(兴奋地站在门口。)梁大夫!
梁:张大夫!你回来啦?
张:梁大夫!小梁经过各 科大夫的检查,证明没有骨折脱臼,脑部震荡内部也未受伤,现在已经能哭了,请你放心。
梁:谢谢你。(林与何上。)
杜:(感激地,上去握着梁大夫的手。)梁大夫,你又立了一个大功,替我们 打了一个大胜仗,我回到前方,一定好好宣传宣传。让我们都向你学习,一定拿你对病人的精神去战胜敌人。
谷:你真是打了个大胜仗,你不但救活了一个杰出的战斗英雄,而且打破了我对科学上的错误观点。十几,我自以为对病人是够负责的,现在看来,由于我对科学的保守态度,许多可以挽救的生命,我没有尽一切可能去救,梁大夫!你是对的,今天你的工作精神教育了我,使我懂得怎么样才叫一个医生。
梁:你觉得……
张:梁大夫,你的工作精神,大值得我们学习。
林:(感动极了,跑上去,差不多是半拥抱梁大夫。)梁大夫!你真教育了我。
张:梁大夫!是什么力量,使你这样日以继夜的工作?
梁:(微笑,拍拍林秀珍的肩。)我作的还差得远呢。比如像马德生这样的人,在前方有千千万万的,我不过是作了我应当作的事。
张
林:应当这样作……
谷
杜:唉呀!
丛:什么事?
林:我几乎忘了,我们营里的同志收集了点胜利品,要我送给梁大夫。(●礼物)
梁:你这只胳肩还利索吗?
杜:打机关枪还行,(掏出一双胶皮手套,一付听诊器。)
梁:杜宝林,你知道我们是不能随便收病人的礼物的。
杜:不行,我们上级批准了的,我也告诉你们政委,政委说可以收下。
林:梁大夫!你就收下吧,政委都答应了。
梁:你回去给我谢谢同志们。
杜:天快亮了,我也应该走了。(外面锣鼓声)
梁;这是干什么?
王:天已经亮了,今天是大年初一。(窗外有阳光射入)
箫:(由中门跑入)梁大夫!伤员来给你拜年啦!
伤甲:梁大夫!大伙来给你拜年啦!(伤乙随入,手执“革命友爱”之匾。)
伤乙:梁大夫!你救活了咱们的战斗英雄马德生,今年过年我们一面给你拜年,一面给你庆功。(幕急落)
作者附注:我在东北曾患脊椎结核,长期卧床,来平缓,感谢孟继懋大夫,经他的治疗,得以痊愈。并谢谢他和黄树则大夫,给我的剧本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