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梦

2024-05-15 09:56杨馨悠
今古传奇·少年文学 2024年4期
关键词:德令哈字里行间火苗

杨馨悠

指导老师 李子

光阴流逝,像白鹤远去,那些振翅的瞬间长留心间,如火苗扑腾、泉水叮咚、芬芳阵阵。

春水路香

从记事起,祖父便让我背诗词。懵懵懂懂背了一堆五言七言,然后是词。劈头背了,却不知所云,哪怕一句。

九歲那年叩开老师书房的大门——他拿来一篇散文:《夜营的喇叭》。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张爱玲”这个名字,文章短,不多时便读完了。虽然不能尽解其意,但还是觉得恍惚间受到某种感召,心里胀胀的,张开嘴要说点儿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师笑眯眯:“孩子,这写了什么啊?”

“唔……呃……应该是……”

“是写友谊,是写知音呀!”

刹那间,灵台点破,瞬时清明,膨胀的情感如圈圈涟漪,荡漾开去。其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从那以后直到现在,自己总会被某种老式的浪漫所打动,目之所及,尽是文字斑斓,流光过处,只剩一炉沉香,抽刀难断。

一日,在旧书摊上翻到一本《林庚诗集》,就在路边读了起来。那些令人口齿生香的句子,就如同一颗颗和田玉籽料,在岁月的冲刷中更加光洁莹润。书页上有上一任主人的眉批:“夜深立尽扶疏影,一路清溪踏月回。”

细数流年,有太多这样的瞬间,因着某种机缘,跨越岁月洪流与很多人在字里行间相遇,邂逅生命中的无尽花香。清风朗月,水滴石穿。从老师替我选书到我能找寻自己的一片天地,似乎有了一些“海阔凭鱼跃”的感觉。

流云脉脉,落红纷纷,我捧着一本敦煌残本的影印诗集站到老师面前,有点破釜沉舟地对他说:“这个版本《将进酒》里的‘青云二字,我觉得比课本里的‘青丝好,更契合诗意,更贴近李白的风格……”

老师听完我机枪扫射般的话,说:“好孩子,虽说诗无达诂,但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这次我真听懂了,便觉得自己小小地、亮亮地发起光来,那一刻,一朝春雨,花香盈袖。

逍遥一游

由青海返回兰州,冷月高悬,野风萧萧,我特意在德令哈小住一晚,以了却夙愿。

德令哈——这个荒凉小城,因着海子一首孤独得近乎凄美的《日记》,于我而言就是圣地了。在秋窗风雨夜,于桃花春水天,读她、品她、吟她、醉她,心都为她柔软下坠。

下了车,迎面而来的就是呼啸北风裹挟的沙粒,生冷粗糙,党河水像一匹黑色的绸缎,将小小的海子纪念馆搂抱。拾级而上,馆内的树都静默如神,深沉到没有一丝声响。

我挑一本诗集,“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任由这瑰丽的绝唱将思绪带到远方。有人低吟:“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就这一句诗,循环往复,呜咽再起。这诗里不是谁的命运,是千百年来的孤独,千百年来的痴念。

像是点燃了身体深处的火把,温热滚烫。我半坐在地上,喉头发哽,泪光点点。闭馆前走出来,暮云四合。写两行诗句,折一只纸船,点上蜡烛,放进河里,任它漂荡。那一点如豆的小火苗映得整片河水潋潋滟滟,远看是星子的海洋。诗里说每一颗星星都是离去的人,而那一片星海,连接了真实与虚幻。向上,是永恒的、牢不可破的坚固;向下,则是一份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捧在手心里的珍重。

那么,“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到底是喊了出来,让小小的船儿载着它,在太阳的国度,以光阴也带不走的永恒,致敬那个青稞麦田上、无边鸟群飞过他的人。

该返程了。有的地方,来去之间,并无多大区别,开始或结束并不重要。黄白的手扼住命运之喉,文字实为镌刻于灵魂之上的密码。

只是,你知道的,需要一个瞬间。只要一个瞬间,便会将过往在字里行间相连。

就像荒凉小城的那个夜晚,远胜于稿纸上反复抄写过的无数诗篇。

(责任编辑/秦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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