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沙海,如今花香扑面

2024-05-01 05:35古浪
党员文摘 2024年9期
关键词:土门古浪县种树

暮春时节,是新一代治沙人郭玺最忙碌的时候:管理养鸡场、给树苗浇水、压沙、种树……每一天,郭玺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清晨他驱车前往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八步沙养鸡场给“溜达鸡”喂食,接着去蓄水池拉水、前往林场浇水,下午又转战到古浪县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的治沙现场……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结束工作回到家中,太阳已西沉。

想起儿时,郭玺回忆说,时时与黄沙为伴,吃饭嘴里都是沙,没有不落沙子的地方。40多年来,八步沙三代人累计完成治沙造林30多万亩,管护封沙育林草40多万亩,栽植各类沙生植物3000多万株。

春暖花开,站在曾经的沙海里,微风拂来芳草清新。“我常畅想着未来,荒漠到处都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花香扑鼻而来,沙海也会变成花海。”郭玺说。

接过爷爷的铁锹

1981年,隨着国家“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工程的启动和实施,年过半百的古浪县土门镇农民郭朝明、石满、贺发林、张润元、程海、罗元奎六老汉,不甘心家园被沙漠吞噬,联户承包了八步沙,要与沙漠寸土必争。

一头毛驴、一辆架子车、一个大水桶和几把铁锨,他们开始了治沙造林。为了赶进度,全家老少齐上阵;为了省时间,索性卷起铺盖住进沙窝里;没有房子住,就在沙地上挖个壕沟,用柴草搭上个地窝铺住……

所有人都忘不了,郭玺出生的1985年,那是治沙的第四年,春天雨水格外多,六老汉种下的树苗成活了一大半。望着一棵棵亲手栽种的花棒、梭梭长出了芽,六老汉高兴地笑了。

这一年,六老汉跟土门乡政府(今土门镇)签订了一份《固沙造林承包合同书》,组建集体林场,承包治理7.5万亩流沙。

“吃下定心丸,我们更有信心了。”张润元说。如今,他是六老汉中仍然在世的。

“当时我们就商议,不能前功尽弃,谁老了,病了,干不动了,就让儿子来干,儿子干不动了,还有孙子,八步沙每家每代都要有人继续治沙。”张润元说。

接过这个重担,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

1982年,郭朝明因病进不了沙漠,让儿子郭万刚来接替。郭万刚当时在土门乡供销社上班,一个月工资60多块钱,比老师还高20块。

“父亲指着林子说,你不来看树,这树不就白种了?”郭万刚被迫辞去公职,带着情绪进了沙漠,没想到一干就是38年,成为现在的八步沙林场场长。

郭玺还记得,1995年除夕夜,大伯郭万刚在林场场部值班,郭玺和哥哥带着饭菜去跟大伯做伴。

刚到场部,就赶上“老毛黄风”,风沙打在门窗上咔嚓作响,“老毛黄风,就是沙尘暴,白天都黑压压的,沙子打在脸上生疼”。

郭玺问大伯,这么大的沙漠,啥时候才能治住。大伯答,我们治不住,还有你们呢。

接力棒要交到第三代手中,难度更大了。

郭玺记得,爷爷在2005年去世那一天还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我明白爷爷的意思,他也想让我治沙种树”。

大伯劝侄子郭玺,劝了两年,“你爷爷是第一代人,我是第二代带头人,你不带个好头,你爷爷种的树不白种了?”

2016年冬天,大伯郭万刚又来劝回家帮忙的郭玺留下来,“治沙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果我们停下来,风沙又会卷土重来,两代人的努力就会白费。大伯老了,干不动了,治沙还得交给你们年轻人,一代接着一代干。”看到大伯老了,郭玺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践行祖辈们的约定留下来。外面的世界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我心里十分纠结和郁闷,同龄的朋友们都嘲笑我一个年轻人待在沙漠里能有啥出息。”2017年5月,帮着林场度过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刻后,几经思想斗争的郭玺还是打算到外面继续打工。临走前,郭玺想着再看看这些树,便独自来到眼窝子沙,这是林场最高的地方。目光所及,开满了黄色的柠条花。震撼之余,郭玺心里酸酸的,儿时的记忆和长辈的期望在那一刻涌上心头。“如果不治沙,就没有这片花海,这是件很伟大的事。”祖辈们通过努力换来的这片柠条花海,让郭玺下定决心留下来,成为八步沙的第三代治沙人。

继承遗志治沙精神得接续

进入林场工作后,郭玺跟着大伯、叔辈们从零学起——怎么在沙地种树,怎么看护苗木,怎么巡护林场。林场最远的距离有20多公里,郭玺至少每个月就要走一遍。风天一身沙,雨天一身泥,一年四季,晨出暮归。

这时的郭玺才真正知道,在沙漠里种树种草,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儿。“在八步沙打草方格、种苗全部靠人工,我们每天天亮就要起来,一直劳作到太阳落山。”郭玺说,“治沙车机械化作业要在平缓的地方,而这里的沙丘一个接一个,是高低起伏的,没有办法进行机械化作业。”

沙漠里最缺的就是水。种下去的树后期还要多操心,即使这样,有的树不是被大风拔起,就是不下雨被旱死。郭玺说,直到自己接手,才明白老一辈人是用一生在种树。“栽下了树,还要一遍遍浇水,可浇了也不一定成活,付出看不到回报,让人心灰意冷。”

2019年,天气比较干旱,年降雨不到100mm,种下去的3万亩树的成活率不到10%。“看到那么多树被晒死,心里特别不好受,我只能自己气自己,怪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郭玺说。

“终于明白老一辈种树的艰辛,他们也都这么过来了。”没有成活的树,来年就要重新补种。郭玺明白了,只有具备不畏艰难困阻、坚持不懈的“愚公”精神,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治沙人。

“绿色的银行”

“坚持总会有回报。”这是郭玺常用来鼓励自己的一句话,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如今的八步沙,梭梭、柠条等沙生植物构建的“缓冲带”,将古浪县与腾格里沙漠相隔,保护着周边3个乡镇近10万亩农田,实现了由“沙进人退”到“人进沙退”的历史性转变。

“爷爷、大伯他们用一辈子自己开了个银行,是‘绿色的银行。”郭玺说,古浪县先后从南部山区移民6万多人至沙漠边缘,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这就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最朴实的写照。”

现在,郭玺还不断在琢磨压沙造林的新方法,尝试采用“细水滴灌、地膜覆盖”等技术,提高植树种草的成活率。同时,他还盘算着向沙漠要效益——在林场养殖“溜达鸡”、在梭梭树下嫁接肉苁蓉,用实际行动争取治沙与致富双赢。

一天,郭玺无意间看到女儿作文中的自己,眼角微微泛红。

“他们黑了,八步沙绿了。古铜色的皮肤、粗糙结茧的手掌,脾气倔、韧劲足,这是爸爸给我的第一印象。他从小生长在沙漠中,如同‘大漠胡杨,活得分外坚强。但我更想叫他‘沙漠愚公,一代接着一代继续治沙守绿,建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绿色长城。”在《我的爸爸》作文中,郭玺大女儿这样描写自己的父亲。

这让郭玺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相信不久的将来,腾格里沙漠一定会在新一代青年人手里彻底改变模样”。

(摘自《中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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