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治病记

顾乔

隔壁李老太病了。

入秋前，女儿一家搬到城里去了，原本精神抖擞的老太太ー下子就蔫儿了。原来总喜欢东游西逛、张家长李家短闲扯上一阵的她，现今连门也不串了，邻家屋前空地上的广场舞人群中也不见了她的身影，整日坐在家里发呆，眼神中总有一股空洞和茫然。

奶奶不放心，去看了看，发现李老太头发又白了不少——据李老太说，她一闲下来就睡不着觉，还时常头晕眼花。她女儿得知消息，急忙寄回了燕窝、人参、脑白金等一大堆补品，还有许多昂贵的进口药，可是李老太的状况却始终不见好转。

李老太的老伴儿去世得早，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几年。李老太过去一直健实得如同圈栏里的黄牛，操持生活的劲儿不输村里的汉子，为女儿和不完整的家遮风挡雨。如今这一病迟迟不见好转，可急坏了李老太的女儿。

后经人指点，女儿打电话向李老太撒娇：“妈，您能给我做双鞋吗？商场里賣的鞋看似光鲜，但都没您做得敞亮、养脚，您得空再给我做几双呗，鞋面还要燕子纹的！”李老太在电话里笑出了声：“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妮子似的，行，妈给你做啊，城里卖的哪有妈做得好啊！”李老太一挂电话，就急忙上街去扯布、挑线，拎了一大袋子材料回来。邻居一惊：“李奶奶，咋提这么多红红绿绿的，都是啥呀？”“丫头说想穿我纳的鞋呢，快过冬了，我得赶紧给她做几双啊！”李老太边说边提了提沉甸甸的袋子。

没过几天，女儿又来电话了：“妈，您今年再腌点儿萝卜干吧，我们倒是买得着，可不是您腌的那味儿啊，早晚喝粥就想这口了。”李老太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那是，妈当初可是咱们村里的腌菜高手呢，等着，小馋猫，妈给你做啊！”扔下电话，李老太又急急忙忙到街上去买萝卜了。

李老太一下子又忙活起来了，脚步有力，眼里泛出光彩，声音响亮了，精神也抖擞了。

奶奶去串门，一回来就说：“老太太的病好了，心情可好了，刚刚唠了一阵，还一边摸着萝卜一边笑呢，不停地念叨‘这是我家燕子最爱的萝卜干。”我扒上墙头一瞧，李老太的小院墙角处摊着两大块白色塑料布，上面晾晒着切成细条的萝卜，老人蹲在边上拨弄着，就像守着自己的孩子，眯着眼笑着……细碎的阳光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女儿索要的布鞋、腌萝卜，竟治好了老母亲的疑难杂症。

鸦有反哺之情，羊有跪乳之恩。远方的子女始终是父母心中的一份牵挂。其实，“孝”有时也可以是一份精心设计的“索要”，让空巢老人有一份实在的念想和寄托。

（责任编辑/袁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