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智治:我国超大城市治理的目标选择和体系构建

2022-11-26 02:40蒋俊杰
理论与改革 2022年3期
关键词:管理

蒋俊杰

近年来,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兴信息技术在我国的城市治理数字化转型中得到广泛应用并不断向纵深拓展。2020年3月31日,习近平在考察杭州时明确指出,“让城市更聪明一些、更智慧一些,是推动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由之路,前景广阔”[1]。如何运用新兴信息技术赋能超大城市治理,探索一条符合超大城市特点和规律的新路已经成为学术界必须回答的一个时代命题。融合公共管理理论和现代信息技术工具,构建横向互动、纵向贯通、数据共享、流程优化的新体系,探索形成智能化、精准化和全周期的整体智治新模式,是我国超大城市治理数字化转型的一项重要内容,也是推动超大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然选择。

一、我国超大城市治理面临的新挑战和新问题

超大城市是我国城市规模划分标准的分类之一。根据国务院2014年下发的《关于调整城市规模划分标准的通知》,城区常住人口1000万以上的城市为超大城市。超大城市是一个庞大的复杂系统,人口密度高、管理要素多、民生服务需求总量大、社会的多元性和流动性强,城市运行的潜在安全风险极高,这些都对超大城市的体制机制、治理能力和治理方式等方面构成极大的挑战。

(一)庞大的城市治理要素与治理能力不足之间的矛盾

我国的超大城市治理要素庞大,呈现车辆多、高楼多、企业多、管道多和电线多等特点,各个治理要素之间纵横交错,流动性强,形成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复杂体系。超大城市的特点决定了其风险点多,且各种风险相互交织,极易形成风险的集聚效应、蝴蝶效应和多米诺骨牌效应。在信息化时代,超大城市这样一个巨型系统的治理难度前所未有。面对体量庞大的城市治理要素,一些职能部门仍习惯于沿用拉网式巡查、人工发现处置的传统模式,城市治理能力不足的问题显得尤为突出,已经难以确保城市高效精准施策、安全有序运行,这也倒逼超大城市进行数字化转型,提升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

(二)超大城市治理场景的变动性与治理模式变革滞后之间的矛盾

随着互联网技术日新月异,新技术、新业态、新产业和新模式层出不穷,催生了大量新的消费和生活场景,快递、外卖、网约车、共享单车、移动支付、直播带货和无接触消费等新兴生活方式和生活场景不断涌现出来,并有力地推动社会的变革,引发了一系列全新的城市治理问题。面对快速增长的城市治理新问题,有些干部对管理对象的高速动态变化不敏感,理念陈旧、方法落后,[2]城市治理者的经验和能力都难以适应新时代的要求。建立治理主体和客体之间的互动机制,并应用新的理念和技术工具构建全新的治理流程成为摆在超大城市治理者面前不可回避的一道难题。

(三)超大城市社会形态的异质性与治理模式单一之间的矛盾

异质性是刻画社会整体性特征的重要概念,强调的是一个社会或社区的结构性特征。[3]社会结构的剧烈变迁导致社会的异质性大大增加,这将对超大城市治理产生深刻影响。超大城市社会结构多样复杂,治理的目标群体呈现明显的不平衡性和差异性。从城市化状况看,既有深度城市化、快速城市化地区,也有城郊接合部和农村地区;从区域功能特征看,既有产业功能区域,也有城市功能区域;从社区类型来看,国际社区、高档社区、普通社区、“老小旧远”小区、保障房社区和农民住房等多种社区形态并存;从社会群体特征看,城市与农村人口、户籍与非户籍人口呈现双重二元的状态。我国的超大城市市域范围广,各区域工业化进程和城镇化进程并不一致,不同社会形态中人口结构、居住形态和价值理念的异质性特点非常明显,而且居民的利益诉求和民生需求日益多样化,单一的城市管理手段已经难以适应社会结构和形态异质性强的新要求,这就要求超大城市针对不同社会形态的社会服务、社会治理和资源配置采取不同的治理方式。

(四)超大城市社会问题的跨界性与条块分割之间的矛盾

近年来,超大城市社会问题的治理越来越呈现跨部门、跨区域和跨层级的特征。在原有的城市管理中,由于条块分割、职能分散、各管一摊,政府职能部门的职责相互交叉,面对大量城市社会问题部门间相互推诿扯皮,形成“九龙治水”的格局。我国的政府管理体制是按照科层制原则设置的,即通过设立横向职能部门和纵向层级政府的方式将各种职能、职位和部门按权力等级组织起来,形成一个统一的垂直指挥系统。[4]在大数据时代,这种传统的科层制管理模式已经难以适应对超大城市跨界社会问题的治理。各个部门间缺乏协调中枢,导致“看得见的部门管不着,管得了的部门看不见”,城市管理中出现大量的“死角”和“盲区”,以至于出现“牛皮癣式”的顽症痼疾。地方政府动用大量资源力求解决这些“顽症”,却进入到一个“整治—反弹—再整治”的恶性循环中。进入新时代,人民群众对城市生态、城市文明和城市秩序等各方面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超大城市的各相关职能部门因部门权力界限,对跨部门、跨区域和跨层级问题难以统筹协调,治理效能不能有效发挥出来。

(五)超大城市治理的精细化要求与传统管理的模糊性之间的矛盾

进入新时代以来,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需求对城市治理的精细化提出了新要求。如何将城市善治的理念精准地变成政策并加以执行,并在此过程中实现对于社会各主体的民心治理,提升治理韧性,这是新时代超大城市精细化治理提出的现实背景。[5]我国超大城市的城市网格化管理体系已经运行多年,但原有城市网格主要是对城市运行部件的管理,管理的范围和管理的精细化程度远远不能满足对超大城市社区公共安全、城市公共服务等进行综合管理的新要求。运用新技术对城市治理数据进行精准分析,实现公共资源精准联动,为城市居民提供高品质的城市公共服务,创建优美宜居的城市环境成为超大城市治理者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二、整体智治在我国超大城市治理中应用的理论维度

从技术变革与公共治理模式关系的视角来看,公共治理模式变革一般遵循“技术(工具)发展—社会分工越来越复杂—社会复杂性增加—治理超载严重(知识和能力弥散化) —新技术的应用—新的治理理念”的演化路径。[6]整体智治正是在现代社会复杂性增加和治理超载的背景下,公共治理与现代信息技术革命进行的一次深度融合。整体智治将技术逻辑深度嵌入到政府与社会的制度结构,通过治理主体之间的有效互动,以及权力转移、数据共享、流程优化、场景设置和资源配置等方面的系统性重塑,提升公共治理的有效性。作为一种新的治理模式,整体智治不是整体治理和智慧治理的简单叠加,而是两者的有机融合,并能够减少治理供给与治理需求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部分替代对治理主体的能力要求。[7]本文从以下三个维度解释整体智治模式的理论意蕴和实践价值。

(一)整体性治理

整体性治理是一种整体主义的思维方式,为跨界社会问题提供了更加有效的治理工具和治理模式。[8]碎片化导致分散化,导致部门机构间协调困难。整体性理论着眼于政府内部机构和部门的整体性运作。[9]整体性治理就是通过协同、整合和联动等机制,破解治理权限、治理职能和信息系统的碎片化问题,促进各部门和各层级从分散走向集中,从部分走向整体,从分割走向整合,形成管理和运行的无缝衔接。针对超大城市治理中治理碎片化和各自为政等问题,整体性治理要求以“高效处置一件事”为核心,整合各类治理要素,集成各种治理场景,打破经济、社会、城市治理之间的界限,推动跨层级、跨地域、跨部门的协同管理。整体性治理为超大城市管理者提供了一种新的治理思维,并为打破部门信息壁垒,破除部门利益藩篱,再造运行流程,构建协同联动的运行体系提供了理论支撑。

(二)智能化治理

运用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推动城市治理手段、模式和理念的创新,实现智能化治理是推动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由之路。智能化治理的前提是推进城市数字治理,其战略目标是为所有治理主体——政府、市民和企业提供技术支持、简化治理过程,通过在线服务互动满足公众的需求和期望。[10]近年来,我国的一些超大城市运用新兴信息技术赋能城市治理,建立“城市大脑”运行中枢,对城市运行体征、城市管理问题和群众需求进行实时感知,增强对城市运行趋势和规律的分析能力,提升对城市问题的预警、研判和协同处置能力,实现对超大城市全覆盖、全天候、全时段的治理。新的信息技术为城市治理提供了有力支撑,但仅仅依靠技术驱动难以实现城市治理智能化。简单地整合城市治理要素和汇集治理数据,应用相关的算力和算法构建模型,并不能有效提升城市治理能力,甚至会造成“城市大脑”的建设与使用脱节。新的信息技术必须有效嵌入到超大城市治理的制度结构、运行流程和管理细节中才能确保智能化治理的有效运转。因此,超大城市的智能化治理必须以问题和需求为导向,以管理思维驱动技术层面应用,通过城市治理主体、治理对象、技术专家和公共政策专家之间的有效互动,不断拓展充满活力和创造力的治理场景。

(三)全周期治理

超大城市的治理就如同一个生命体,它不是固定的,而是在“技术—制度—文化”的治理生态中不断演进、动态调适,形成周期性的循环。2020年3月10日,习近平在湖北考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时强调:“要着力完善城市治理体系。城市是生命体、有机体,要敬畏城市、善待城市,树立‘全周期管理’意识,努力探索超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新路子。”[11]2020年11月12日,在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庆祝大会上,习近平再次强调:“要把全生命周期管理理念贯穿城市规划、建设、管理全过程各环节。”[12]“全周期”蕴含了系统治理的理念,把全周期治理引入到超大城市治理中,就是要将城市视为一个动态、开放、生长的生命体,在城市发展的各个阶段实现从源头到末梢的全流程治理,构建城市规划建设、风险前期预警、问题研判、资源动员、问题处置、监督反馈、后期复盘和提升优化等各个环节间的有效循环和闭环管理体系。

三、整体智治与我国超大城市治理的目标选择

在传统的城市治理模式中,受到体制机制、技术能力和思维模式的影响,面对复杂多样的社会诉求,超大城市治理者的手段缺乏、力量不足、流程不畅,难以深入挖掘城市治理的深层次和规律性问题,呈现被动应对的状态,极大地制约了城市的发展和稳定,影响了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构建整体智治模式,形成智能治理、精准治理、主动治理、协同治理和科学治理的新格局是超大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然选择。

(一)超大城市治理实现从人工巡查到智能识别的转变

针对城市治理顽症痼疾和城市运行安全问题,在传统的城市管理中,执法部门通常采取蹲点固守、定期巡查、人海战术等方式来应对,这不仅消耗了大量的行政资源,管理效果也不明显。由于数据搜集滞后,信息流转梗阻和部门协同困难,一些城市运行安全隐患在暴露甚至暴发后才能得到处置,这加大了超大城市运行的风险。以群租房为例,近年来一些超大城市的群租房现象屡禁不止,不仅在消防安全、邻里纠纷、噪音扰民、环境卫生等方面带来了诸多问题,而且造成了严重的隐患,危及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由于居委会、物业管理人员敲门入户难,人工排查无法快速发现并准确判定哪一户存在群租现象,这就需要对群租房进行智能识别。以整体智治为引导,构建群租房算法模型,通过搜集用水、用电、用气和外卖数量等多源异构数据,对一户内水电气用量增长过快、外卖送餐活跃度过高的账户进行智能识别和排查,及时协调城管、物业、社区共同上门,依法开展综合整治,有助于群租房治理实现从人工巡查到智能识别的转变。

(二)超大城市治理实现从粗放管理到精准治理的转变

在超大城市治理中,由于管理标准不统一、管理规则松散、约束性不强,极易造成管理过程混乱、大而化之和效益不高。运用大数据精准识别社会诉求,科学配置公共资源,实现对城市社会问题的精准治理是超大城市治理的题中应有之义。以共享单车的管理为例,共享单车在解决市民出行“最后一公里”上发挥着积极作用,但相关企业普遍“重投放、轻管理”,造成维护不及时、无序投放、超量投放和挤占道路资源等严重问题。在整体智治模式下,建立共享单车治理算法模型,对共享单车的需求和资源配置进行精准匹配,每一个街镇的共享单车数量和泊位数都能在共享单车协同治理平台上以热力图的形式实时动态呈现,实现共享单车在区域内的动态调配,达到供需平衡和有序停放。当某个区域的共享单车供给超出或低于居民日常出行需求时,系统自动报警,并实时推送给相应的共享单车公司和街镇“城市大脑”分中心,由网格管理员进行搬运和整理,实现共享单车的合理投放和有序管理。“城市大脑”建立在海量数据和强大算力之上,它会思考并进行深度学习。例如,在治理交通拥堵方面,针对上下班高峰时间必堵车的路段,通过物联网智能设备实时掌握干线道路上机动车、非机动车和行人的流量,通过人工智能模型算法进行后台优化,精准预判可能拥堵的时间点和拥堵的严重程度,并提供相应的优化方案,提升交通出行效率。

(三)超大城市治理实现从被动处置到主动治理的转变

在以往的城市管理中,执法部门不是对社会问题进行主动治理,而是对已经出现的问题进行被动处置,常常造成资源浪费和疲于应对的局面。整体智治模式要求城市治理者拓展治理场景,提升城市治理的预见性和主动性,实现从被动处置到主动发现的转变。主动治理是以大数据分析为基础,对城市公共事务和社会问题进行前期预判,以最小成本达到最佳治理的效果。以街面治理为例,面对体量庞大的管理客体和管理需求,原有的行政资源、社会资源和治理能力显得捉襟见肘。以整体智治模式为指引,建立覆盖全区街面商户的数据库,确定高风险、中风险、低风险三种不同等级,按照不同的风险等级实施管理,最大限度地优化并合理使用公共资源,对街面违法行为形成智能发现、智能预警、快速推送和线上线下一体处置的管理闭环,有效推动街面治理从被动处置型向主动发现型转变。

(四)超大城市治理实现从条块分割到部门协同的转变

维护城市基础设施、保障公共秩序和公共安全是超大城市治理的重要内容,但这些事务都呈现跨部门、跨区域、跨层级的特征,部门间难以统筹协调,任何一个部门的缺位都会影响治理效果。构建超大城市整体智治模式,能有效打破各部门的壁垒和边界,实现从部门分割、单打独斗到部门有效协同的转变。以渣土车治理为例,渣土车运输环节中存在着跑冒滴漏和违法偷倒等突出问题,但管理权限分散在城市政府的各个职能部门:固废领域的审批审核由生态环境部门管理;城管部门只对有证的渣土车运行是否符合市容规范进行管理;交警部门负责审核审查渣土车的运行是否符合交通规范;发改委负责管理企业的信用体系建设。管理部门之间的协调成本非常高,且经常出现管理漏洞和管理盲区,政府部门召开各种协调会也难以从源头上对渣土车进行治理。在整体智治模式中,超大城市治理者将涉及渣土车治理的各部门资源和数据存储在“城市大脑”枢纽上,让数据流动起来,渣土车的管理数据实现跨部门共享,管理过程在后台无缝切换,政府部门不开协调会就能进行全生命周期的协同治理。

(五)超大城市治理实现从经验决策到科学决策的转变

在传统的城市治理中,决策主体的治理理念更新滞后,依赖长期以来形成的经验进行公共决策,决策的科学性和时效性不足。城市治理的决策机制在数据的搜集中存在部门壁垒和信息孤岛,数据分析速度难以跟上社会的需求,决策时滞问题严重。大数据技术的出现将极大地改变超大城市的决策响应机制,决策主体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模式也将随之变革。整体智治模式要求超大城市的治理者要改变“自上而下”的思维模式,将数据视为宝贵的决策资源,通过“自下而上”的挖掘和利用,高效配置资源,精准有效回应社会需求。以12345热线为例,这一平台对城管、公安和交通等方面的社会诉求进行回应,平台上留存下来的各项数据如果不流动、不共享就会成为“死数据”。在整体智治模式下,超大城市治理者整合各项数据并进行精准分析,厘清群众需求的优先顺序,预判城市运行风险,优化公共资源配置,实现从经验决策到科学决策的有效转变。

四、整体智治与超大城市治理的体系构建

构建科学有效的运行体系是超大城市整体智治模式的基础。超大城市治理者要适应信息技术变革和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新要求,及时转变治理理念,破除部门利益的掣肘,搭建运行体系,打通部门壁垒,再造治理流程,实现治理要素全覆盖、治理场景全领域、治理对象全周期的整体智治新模式。

(一)搭建运行体系

纵向上,构建层级贯通、上下联动、无缝衔接的“市—区—街(镇)—村(居)”运行体系。实现整体智治需要有一个顶层的统一指挥系统,超大城市设立“城市大脑”成为近年来的流行趋势。“城市大脑”是为城市生活打造的一个数字化枢纽和界面,城市治理者通过这一数字化枢纽配置公共资源、作出科学决策、提高治理效能;市民凭借它触摸城市脉搏、感受城市温度、享受城市服务。“城市大脑”负责统筹政府、市场、社会的职责、人员、流程和数据资源等,以群众和市场主体需求为导向,科学高效配置资源,群防群治重大风险,集成优化公共服务。

建设“城市大脑”首先要求信息系统实现纵向贯通和上下联动,从市一级的中枢延伸到各个区(县)一级政府,在街镇依托网格化管理设立“城市大脑”分中心,并将毛细血管和神经网络渗透到最基层。超大城市的人口规模、资源要素和基础设施更加集聚,很多“大城市病”往往下沉至社区。[13]“城市大脑”平台要实现“纵向到底”,链接超大城市治理的最底层,聚焦居(村)基本单元,在居(村)一级打造微平台,围绕解决城市治理、民生服务等方面的痛点和难点问题,聚合各辖区内的人口、房屋、企业和部件等基础情况,通过数据汇集、智能分析和应用,实现“主动发现—快速上报—部门协同处置—反馈监督”的闭环管理循环体系。

横向上,超大城市的整体智治要求以“城市大脑”为枢纽,打破部门壁垒,达到互联互通。在超大城市的治理中,各项公共事务的管理权限分散在各行政部门,这就要求“城市大脑”对建设交通、社会治安、生产安全、极端天气等各种专项管理模块进行深度整合,把各个职能部门联通起来,提升信息处置能力,强化社会风险研判预警,优化社会诉求的回应和处置流程。

“城市大脑”作用的有效发挥取决于线下的指挥体系和能力,超大城市的整体智治必须明确指挥长负责、平急融合、领导轮值、联席指挥、联勤联动等运行机制。在人员配备上,市、区和各街镇的分中心都要配置相应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在网格、社区、村居、楼宇里的监督员,负责巡查和监督,确保线上线下协同运行。

(二)实现数据共享

超大城市治理者在探索运用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5G等技术的过程中形成海量数据,这些数据是一座潜力无限的富矿,但孤立的数据并不能转化为治理效能。让数据流动起来,实现数据共享是超大城市整体智治的前提。在整体智治的体系中,市级层面建立大数据中心,帮助各区“城市大脑”共享公安、市场监管、建交委和生态环境等各条线部门的数据。市和各区(县)利用数据中台对各类数据进行归集,采取批量化和模块化方式进行管理与分析,为超大城市风险预警预报、城市管理科学决策以及城市问题的精准施策提供强有力的技术支撑。在数据归集中,城市治理者要防止“大水漫灌”,把无用数据释放到城市管理领域中,而是要根据管理需求有选择地对政务数据、社会数据以及物联感知数据进行集成。

在传统各自为政的职责导向下,必然形成碎片化治理和“数据烟囱”。[14]超大城市整体智治模式中实现数据共享,其难点在于“数据烟囱”问题。这一问题的产生是由技术和管理等多方面的因素共同导致的。从技术层面看,各职能部门的数据标准和规范不统一,数据之间不兼容,难以共享;从管理层面看,有的职能部门为了规避风险而不敢共享,有的部门将数据视为资源,因部门利益而不愿共享。因此,超大城市治理者必须树立新的数据观,运用块数据解决信息烟囱、数据壁垒、标准不一、结构多源异化等问题;[15]在构建整体智治模式中,超大城市要形成高位推动态势,破除部门狭隘主义和部门利益的制约。

(三)拓展治理场景

超大城市的整体智治要求对人口分布、城市运行、交通运输、综合执法、防台防汛、消防井盖、电力基础设施等领域的各种治理要素进行汇集,实现覆盖公共安全、综合执法、疫情防控和应急管理等各种场景的综合运行和治理。近年来,一些超大城市建设“城市大脑”,通过分中心“AI视频智慧感知平台”和“神经元智慧感知平台”建设,汇聚物联、视联等各类信息实时监测城市运行体征指标,准确感知城市运行的“脉搏”和“心跳”,实现日常城市管理问题的智能发现、自动推送和线下处置。

在整体智治模式下,城市治理场景是动态变化的,城市治理主体要根据社会需求和技术变革不断进行迭代更新,尤其要打通各项治理的边界,推进模块融合和功能整合。2020年11月12日,习近平出席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庆祝大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指出:“要构建经济治理、社会治理、城市治理统筹推进和有机衔接的治理体系。”[16]对“三大治理”智能化场景进行系统整合已经成为超大城市整体智治的核心任务。例如,发展生物医药产业属于经济治理,打通体制机制堵点,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集聚产业高端人才,对生物医药产业至关重要。就城市治理和社会治理而言,生物医药企业的人才吸引又离不开整个区域良好的公共服务、城市生态和人文环境的有效支撑。这就需要从生物医药产业发展的全链条、企业发展的全生命周期出发,统筹推进经济、社会和城市三大治理体系,为产业发展和人才吸引提供公共政策、社会安全和服务、城市生态等全方位的支持。

(四)再造治理流程

治理流程的梳理和再造是整体智治的难点。针对体量庞大的城市治理要素和问题,城市治理者要构建“前端多渠道发现+线上线下一体化处置+事后考核监督”的闭环管理流程。在前端,城市治理者建立多渠道的发现机制,主动识别城市管理的各种问题,确保对城市运行中的问题隐患做到“早排查、早发现、早预警、早处置”。市民通过12345市民服务等热线反映问题,线下监督员通过日常巡查主动发现问题。除这些传统的问题发现方式外,城市治理者要利用现代物联感知技术,建设“神经元”系统,通过“城市大脑”数据中台提取城市治理核心管理要素,实时感知覆盖城市基础设施、环境保护、交通运输、城市安全和城市执法等领域的城市运行体征。

超大城市运行是一个复杂的巨系统,在治理结构整合、功能融合和要素集成等方面日趋精微。整体智治的“全周期管理”维度要求城市治理者站在对象的初始生成、成长演进直至终结退出的全过程、全要素的角度,统一理念、目标、组织以及规则,并在此基础上建立集成化的治理系统和流程。[17]这就要求超大城市治理者破除部门边界,围绕“高效处置一件事”构建线上线下一体化的处置流程,实现从前期研判预警,到中期响应处置,后期反馈考核,以及复盘优化等各个环节的有机衔接。“城市大脑”作为一个数据运行枢纽,对城市运行进行研判和预警,对相关问题和诉求平台在第一时间根据各部门的权责划分进行派单,对于需要多部门参与的事项,做到联合处理和协同作战;处置完成后,把结果反馈到“城市大脑”平台,形成管理闭环;管理部门对各部门处置情况和各街镇处置情况进行实时排名和考核;针对突发事件,相关领导运用“城市大脑”进行实时指挥,打破以往部门各自为政的分散管控模式,突发事件实时动态集中上屏,确保数据信息贯通融合,指挥通畅有力。

结 语

加快建设与超大城市功能定位相适应、与人民群众期盼相符合的整体智治模式是破解超大城市治理困境的有效路径,也是超大城市治理体系的一次革命性重塑。在城市数字化治理中,同样面临协作困境与信息孤岛、技术理性与制度滞后、技术风险与治理危机、工具理性与价值迷失等许多问题,实践中也可能陷入治理平台繁多、数据难以整合、技术手段运用层次和水平较低等困境。[18]在我国超大城市的探索中,政府要因地制宜、量力而行,同时要加强统筹规划、破解政策难题,形成多元合作和持续发展的格局。构建超大城市整体智治模式要坚持需求导向,防止智能化“城市大脑”建设一哄而上;坚持问题导向,倡导以管理驱动技术应用,围绕问题的现实场景打造应用平台,防止平台建设华而不实;坚持动态更新,“城市大脑”平台的建设不是一劳永逸的,而是要根据新问题、新需求和新的技术发展进行迭代更新,满足城市治理者和人民群众的双向需求;坚持底线思维,对城市安全风险的最严重后果要有充分估计,城市运行要预留空间,一旦突破安全底线,要做到有能力及时弥补,防止风险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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