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广场》中凯瑟琳·斯洛泼的心理成长经历

2017-03-20 12:38鞠冰梅
关键词:亨利詹姆斯

鞠冰梅

摘 要:亨利·詹姆斯的作品在英美小说史上一直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其作品的诸多特点一直为后人所称道[1]。詹姆斯擅长心理描写,本文拟就其著名中篇小说《华盛顿广场》中的女主人公凯瑟琳的心理成长经历进行探讨,以便更加深入地理解詹姆斯小说作品中心理因素在体现人物特征方面的独特作用。

关键词:亨利·詹姆斯;《华盛顿广场》;心理成长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6)12-0158-02

亨利·詹姆斯的中篇小说《华盛顿广场》是一部充分运用心理元素刻画主人公的作品。对于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凯瑟琳来说,小说就是对她心理成长的真实记述。与詹姆斯的《仕女图》和《黛西·米勒》中的女主人公一样,经历了感情的付出与极不公正的回报后,这几位天真的美国少女们都为成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最终看清了人性的复杂多面,走向心理上的真正成熟。

《华盛顿广场》的时间背景是19世纪中叶,叙述的依然是詹姆斯熟悉的上等人群的家庭生活,故事的焦点也依然是集中于利欲熏心的青年男子试图通过与富贵之家的小姐缔结婚姻的手段一步登天的桥段。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凯瑟琳经历了从天真懵懂到逐渐认清自己倾心之人的真面目的痛苦蜕变,在与心机很重的男友莫里斯和老于世故的父亲斯洛泼医生的艰难对抗中,逐渐变得坚强、成熟,完成了心理上的可贵成长。

正如侯维瑞老师在《华盛顿广场》代译序中提到的那样,作品中詹姆斯对于凯瑟琳的设定是“诚实憨厚、温和善良”,“虽不失端庄,但有欠妩媚”[2],少了风姿绰约,这对于尚不省世事的凯瑟琳并没什么,而老于世故的父亲斯洛泼医生却另有盘算,因为根据当时的继承法律,凯瑟琳可以继承到她过世母亲每年一万元的赡养费,而一旦斯洛泼医生过世,这位相貌平平的姑娘还可以另外得到每年两万元的遗产。如此一来,凯瑟琳的终身大事便成了斯洛泼医生心头的头等大事。果不其然,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莫里斯·汤森德先生很快便进入了父女二人的视线。凭工于算计的头脑和锐利的眼光,眼前这位潇洒聪慧的小伙子立刻成为斯洛泼医生眼中的敌人。他调查了年轻人的全部身份,甚至找到年轻人因穷困潦倒而不得不投奔的姐姐蒙哥马利太太家里一探究竟。之后,斯洛泼医生就竭尽所能反对这桩婚事,威胁要取消女儿对自己的财产继承权,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而已经取得了凯瑟琳信任的莫里斯却和天真的凯瑟琳私定终身。经过痛苦的抉择,凯瑟琳决定放弃父亲将来的遗产,此举却使莫里斯露出原形:当眼睁睁看着一个金罐突然之间变成了铁罐,年轻人开始爱惜自己的容貌与所谓的才情,抱着“可能还能找到更好的”的侥幸,从凯瑟琳面前骤然消失了。残酷的现实使凯瑟琳找回了理智,遂决定终身不嫁。詹姆斯并没有就此结束这个故事,在小说最后一部场景分切换到了20年后,一生浪荡的莫里斯又回到华盛顿广场,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找到凯瑟琳,然而经历和岁月的磨练使凯瑟琳更加成熟,虽然眼前的莫里斯风采犹在,凯瑟琳依然果断地拒绝了莫里斯。如此结局,正如侯维瑞老师在代译序中所说:“金钱与婚姻是小说的一个传统题材,但在詹姆斯笔下又放出了新的异彩。”[2]

温力亚在《电影〈华盛顿广场〉女主人公的心理成长》一文中认为,凯瑟琳的整个心理成长历程可以归结为三个阶段:个体意识缺失-个体意识觉醒-心理成熟[3]。而纵观全篇不难发现,这三个阶段还可以分为在事实面前被迫成熟与时光淬炼之下的真正成熟两个时期。这几个成长阶段和凯瑟琳有相似成长模式的女性几乎都会经历,除非够幸运,不会遇到处心积虑在婚姻上做文章的男子,或者生活在亲人的呵护下。

在第一阶段,由于成长于父母或者其中一方的严密呵护之下,她们通常严重缺乏对社会的了解,由于认知范围有限,很容易将社会想象得过于简单与美好,同时,对于对其密切注视的父母她们都会无条件地服从。类似情节的描述也出现在其他文学作品中,典型的比如威廉姆·福克纳笔下《献给艾米丽的玫瑰》中女主人公和她刚愎自用父亲之间的从属关系。此时的少女们并没有独立的个体意识,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附属于父母而存在的,从而形成父母-子女之间的俯视-仰视关系。

在《华盛顿广场》中,体现父女之间的俯视-仰视关系的记述俯首皆是。从一开始,故事似乎就展露出沮丧的苗头,斯洛泼医生,拥有傲人的一技之长,且按照他的人生计划,娶得富家女,人生至此一直顺风顺水。可惜爱子很早就夭折了,盼来的第二个孩子却是个女孩,对于望子成龙的医生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打击,“这个小女孩使他失望”[2]。而后爱妻的病逝使斯洛泼再受打击,“幸运的是,他的小女儿终究活下来了,虽然不称他的心愿,他还是打算要将她好好抚养成人”[2]。对于小女孩儿的其他描述,詹姆斯选择了类似“结实又健壮”这一类的词语,而且揶揄道:“长得像她这般模样,他(斯洛泼医生)至少不必担心再失去她(凯瑟琳)。”[2]在父亲如此冷漠眼光的笼罩之下,凯瑟琳终究成长成为了一名在“大多数社交场合,她总是退居后台”的一位平和温良的姑娘。而且,“她无比热爱她的父亲,又极其惧怕他……那种因畏惧而产生的战栗非但没有冲淡她热诚的孝顺,反而给她的温情增添了几分异趣”。这位可怜的姑娘,将取悦父亲当作此时的人生理想,“能够使父亲高兴便是她对于幸福的概念”,可是这一人生理想却只“取得了有限的成功”[2]。这样的少女时代,对于像凯瑟琳这样的女孩子来说,在她的头脑中,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编织好了一副人生框架。在父亲的少有温情的俯视中,最大程度的精神依附已经形成。以取悦父亲为早期的人生目标,毫无自我个体意识可言,也不利于她的成长。

随着凯瑟琳年龄的增长,斯洛泼医生担心的事情也渐渐迫近。个体意识的觉醒通常不是个人的自觉表现,需要有人打破暂这种现状。斯洛泼医生果然聪明过人,正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一位英俊的年轻人的出现,轻易地打破了父女关系目前的平静。莫里斯·汤森德先生,出现在华盛顿广场舞会上,按照凯瑟琳的评价,这位年轻人“长得英俊过人,他的容貌使当时的气氛变得十分自然融洽”[2]。这种评价的出现是危险的讯号,斯洛泼医生真正的对手自此出现。冲突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当斯洛泼医生意识到自己曾成功打造起来的父王像因这位年轻人的出现和进一步介入他们的生活而逐渐在凯瑟琳心中破碎、坍塌时,他丝毫未妥协。他已经习惯了的对女儿的蔑视态度令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处于不利地位。莫里斯越来越急迫地要成为华盛顿广场斯洛泼家宅中名正言顺的一员——未来大笔遗产的分享者,他对凯瑟琳的追求也越发热烈,虽然每次相处都不免对这可怜的姑娘多有腹诽。而凯瑟琳的决心也随着莫里斯的追求变得越发坚定,父亲的各种威胁和冷嘲热讽都丝毫不能动摇她半分,相反,在竭力反抗中,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做出抉择这件事本身有多可贵,炽热的情感使她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从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痛苦地选择放弃父亲将来的遗产那一刻起,她变成了完全独立的个体。表面上看是她争取了经济的独立,事实上,这更是她回身用力斬断连着自己和父亲之间那条曾被认为永远不会消失的脐带,从而在精神上也摆脱对父亲的依附,成为完全独立的个体的心理成长过程。

凯瑟琳心理上的成熟经历了漫长的阶段,事实上,她面临的一切折磨,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凯瑟琳温柔敦厚、恭顺忍耐,愿意为父亲作出任何牺牲,这一切可能会打动父亲的心”[2]。詹姆斯近似戏谑地将关键词放置于括号之中,貌似无意的补句,实则是凯瑟琳最重要的宣告。如此设计,读者也不难看出凯瑟琳心中对于爱情和亲情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无奈,以及即使爱莫里斯至深,依然不愿伤害父亲的心理。对于这括号中的体恤,斯洛泼医生非但不领情,反而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即对两个年轻人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时空拆散——带着凯瑟琳去欧洲各国游历。詹姆斯对《华盛顿广场》设计的过人之处即在于赋予读者一丝希望:即使离开了莫里斯,每日面对无感的欧洲风情,还有父亲偶然的盘问和妄图说服,凯瑟琳只是以平静对待。当然凯瑟琳的平静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莫里斯有规律的来信,这无疑是精神上的巨大支撑。在这漫长的6个月延时旅行中,欧洲的风景,冷峻的山河,都尽在凯瑟琳眼底,却似乎从未被在意过,一切似乎都是凯瑟琳心中那段火热的感情的背景。然而旅行对于一位年轻女子的历练也是绝不可否认的。如果说,这一次旅行算作一次历练的话,莫里斯蓦然消失的漫长20年,更是对凯瑟琳磨练,她渐渐参透了人生,心理完全成熟。

正如许多学者分析的那样,詹姆斯在作品中非常注意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4],作品中情节的推进都是在人物心理成长中完成的,心理成长是《华盛顿广场》不可错过的一个研究点。

参考文献:

〔1〕董洪川,王庆.新时期我国的亨利·詹姆斯研究:回顾与反思[J].英美文学研究论丛,2008,(02).

〔2〕(美)亨利·詹姆斯.华盛顿广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12.

〔3〕温力亚.电影《华盛顿广场》女主人公的心理成长[J].电影文学,2013,(15).

〔4〕李晨歌.《华盛顿广场》中的斯洛泼医生[J].宁波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6,(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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