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会客厅海外留学,睁开眼睛看世界

2016-12-20 18:19
中华儿女 2016年14期
关键词:留学生

吴永强:话题主持人、全国青联十、十一届委员、中央国家机关青联三、四、五届委员马援:中国社会科学院科研局局长、中央国家机关青联常委、社会管理界别主任许传玺:第18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北京市社科院副院长刘林:北京城市学院党委书记、校长、全国青联委员

任群言:中科院水声环境重点实验室副研究员、比利时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博士

自清末一代贤哲容闳奏请成立“幼童出洋肄业局”始,近代中国掀开“西学东渐”之帷幕,风气为之大开。一个半世纪过去了,远赴重洋、负笈海外的留学生从当年的首批30A到现在年超50万人(教育部2015年数据),堪称蔚然大观。中国经济社会的发展,更饱含着无数前赴后继留学生的智慧和汗水,乃至生命。

历史车轮滚滚,百年回眸。本期青年会客厅,特别约请几位具有代表性的嘉宾,或是向中央高层建言的智库学者、或是曾亲历留学的“海归”,或是高校教育掌门人,来聚焦“中国留学之路”,希望解读、梳理留学岁月中的故事与情怀,聚焦当下留学热点问题,并展望未来的留学趋势,以飨读者。

主持人:欢迎各位做客“会客厅”。中国留学之路可谓岁月漫长,各个时代亦呈现出不同风采。传玺兄是;十多年前留美的,群言兄是留欧的。在各位眼中,这些风采有何不同,又体现了怎样的留学特点和情怀?

许传玺:从1978年开始,我国到欧美等地的留学热潮一直有增无减。这个留学大潮的主流是与我国本土在这段时期的主旋律相一致的,那就是改革开放。在最初几年,留学人员基本都是公派,而且以访问学者居多;经过这些年,留学人员已经从公派为主,变成公派与自费并重,又变成目前以自费为主。攻读学位也已取代访问学者,成为留学主流。就整体而言,我国这段时期的社会发展是与上述留学热潮(特别是留学归国人员引进的思想观念、方式方法、制度规范等)密切交织在一起的。假设没有留学,我国社会将是一幅完全不同的图景。留学对于我国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由此可见一斑。

任群言:我对留学的历史没有太多关注,但从接触到的老一辈和新一代的留学生看,依然能感觉每个时期的留学生都担负着相应的历史使命,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除了殷切关怀着国家的发展和民族的命运,新一代人更承担着向留学国家和人民介绍和宣传中国的义务。

马援:每个时期的留学风潮都有其时代背景和差异特征,如果探究其中的共同点,可归结为一句话,“开放和赶超背景下的中国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冲动和渴望”。满清末期国门被迫打开,诞生魏源、容闳、徐继畲等一批最早“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渐渐开启了近代国人留学海外大潮;改革开放之初,我们打开国门,可以想象,当年小平同志参观美国农场庄园、乘坐日本新干线火车时的心理震撼,也可以理解改革开放作为一项国策出台的历史背景,这也是新一轮留学大潮开启的历史背景。

主持人:传玺兄是上世纪90年代留学美国顶级名校耶鲁和哈佛的双博士,群言兄则是放弃了全球首屈一指的美国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的博士后邀请而刚刚回国不久。就时代感受而言,中国留学生群体在心态和留学选择上有何变化?

任群言:我的个人感受是:国人对待留学的心态是越来越理智,选择也是越来越多样化。我接触的大多数留学生在出国前就对国家、学校、专业进行了深入的比较,并且对自己未来发展也就是国外就业、移民还是回国发展的问题都有了一些考量,不再是单纯地跟风出国读书来仅仅获取一个洋文凭。

刘林:过去相当一部分或者多数留学生是抱着一去不归的心态出去的,留学然后留在国外去就业,成为多数人的选择。而现在好多留学生出国时就想清楚了,是要回来的。

许传玺:确实有些不同。我自己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赴美留学的,那段时期的留学生总体来说有更强烈、更清晰的责任意识、担当意识,更倾向于学成回国、为国效力。当然,那时的经济条件也更加艰苦。我当时只身去美国,身上只带了区区60美元。虽然学校给了我全额奖学金,但那是要在注册学籍后才能领到的,之前的两周只能靠带来的这点现金和一位师兄主动借给我的100美元。现在的留学生普遍有更好的经济条件,在心态和留学选择上也更加丰富多彩。这是自然的发展;也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之一。除经济条件外,现在的留学生在语言、文化知识等方面通常也准备得较好。

主持人:马援兄是在国家顶级智库机构为高层领导提供决策参考的,那么这种不同时期留学心态的变化是否也折射了时代的诸多特质?国家有关人才决策部门其实是密切关注到这种变化的。

马援:其实留学生心态最大的变化来自于对中国国家地位的认知。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国家在世界格局中看,可谓“老少边穷”,这样的背景下出去的留学生,其积极心态自然是发奋、自强、吃苦精神、报国情怀等,从消极方面来讲,也可能伴随着自卑、敏感、疏离、不适应等。

晚近一批留学生的心态面貌则大为改变,随着国力增强和国际地位提升,心态更加自信、开放、乐观、敢于接受挑战、融入能力强等,但也出现了一些消极面,比如自律性差、贪图享受、国家意识和公民意识淡薄等。每一代人都是其时代精神、时代文化的产物,时代在变化,每个时代的留学生群体表现出一些差异性的特点,也是非常自然的。

主持人:近年,“留学低龄化”成为中国留学潮的新动向。据美国国安部数据显示,中国留美小学生人数5年来大幅增加,如何解读‘早留鸟”这一现象?

刘林:其实早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处于萌芽状态,到了21世纪呈现迅猛增长态势。这主要是新一代家长对于现行教育不能满足他们需要的一种现实反映。对此现象也不必大惊小怪。我相信随着国内优质教育资源的增长,包括国外优质教育资源进入国内市场,选择会更多。

马援:“早留鸟”所反映的一个积极信号,表明相当一部分中国家庭有能力负担较高水平和较长时期的留学支出。回想十几年前,这是不可想象的。如果究其原因,可能就比较多样化了,比如我们中小学教育体制、文化偏好和未来发展定位,以及环境和食品安全因素等,都可能是中国家长做出决策的重要原因。

任群言:我个人觉得可以从几个方面解读这一现象:一是以往留学人的成功案例让很多人心里就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留学是成才之路,因而有很多人就认为留学越早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其次是国家政策上的导向,留学是我们国家实行改革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政府关心的重要领域。此外,国内优秀教育资源的缺乏、高考的残酷也是小学生留学越来越多的原因之

许传玺:留学低龄化是这些年出现的一个显著变化,这是一种自然的发展。对于留学本身,低龄化有它自身的优势。中国近代留学运动的开创者容闳就提倡幼童留学;詹天佑(著名铁路工程师)、唐国安(清华学校首任校长)、唐绍仪(民国首任总理)等一批改变了近代中国的杰出人物就是早期幼童留学的成功代表。但从古至今,幼童留学也有它的突出问题,在日常生活、价值观培育、适应当地社会等方面都可能经受额外的困难,给留学生本人、家长和其他相关人士带来额外的挑战。

主持人:国内曾有大学教授主张上完初中就把孩子送到国外。很多家长也希望让自己的子女出国留学,您觉得应该怎样看待?

任群言:首先我认为将孩子送出去接受教育是没有错的。这样可以拓展孩子的视野、感受不同文化的熏陶、结识更多的朋友,但是什么时候把孩子送出去以及送出去多久就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这也需要考虑孩子的个性差异。我个人觉得应该等孩子心智稍微成熟了、有比较独立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之后再送出去才比较稳妥。

许传玺:我觉得不必一概而论。何时把孩子送出去留学、甚至是否送孩子留学,这些问题都应该由家长、由学生本人等综合考虑、审慎决定。留学有它的积极作用,但也并非适合所有人。有些朋友从未留过学,但也成长、发展得很好,为社会为国家也做出了不少贡献。至于是否在初中毕业就送孩子留学,似乎更不应当—刀切。而应当根据孩子的具体情况(如性别、心智发育程度、拟学专业、未来就业设想、家长能否陪读或提供其他日常支持,等等)做出具体判断,并根据留学情况适时做出调整(不排除在初中后送孩子留学,但因效果不佳而中断学业,待孩子成熟后择机再送)。

主持人:在多种因素作用下,中国大陆地区出国留学人员和回国人员的数量近年处于“双向持续增长”的基本态势,究其根本原因在于什么?中国留学生归国就业又遇到哪些问题?

刘林:这也反映出中国经济、教育在90年代快速起飞过程中,随着广阔的市场和国力不断增长,对海外留学人员的吸引力也在不断增强。海外留学人员逐渐开始把回国就业作为一个重要选择。出去的人也比较多,反映出还是有比较多的人是对国内教育的不满意,觉得出去能够有更优质的教育。而且自费留学人数是一个增长的主力部分,说明中国人富起来了,更多家长有经济能力来承担孩子出国费用。

马援:“双向持续增长”的最直接原因,是中国发展的机遇,以及与世界的开放度、融合度不断加深。在全球经济体深陷经济危机的泥潭难于自拨的时候,中国连续多年成为对全球经济增长贡献最大的国家,回国发展,意味着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意味着“出去的人愿回来”;当然,中国还是赶超型国家,中国需要新技术、新理念,需要高素质人才,在中国的赶超发展阶段,人力资本投入回报是巨大的,意味着通过留学积累人力资本寻求更大回报和更多发展机会的需求是越来越强的。这应该是“双向持续增长”的原因。

许传玺:我对这种“双向持续增长”没有做过专门研究,但觉得这样才是正常、健康的。它说明我国对留学人员的供与求已经达到了基本平衡,能够让出国留学数量与学成归国数量大体相当,因此能够让这种重要的中外交流持续发展下去。留学生归国就业难,并不一定说明留学本身出了问题,而可能更多地反映出当事人在就业意愿与职位匹配上遭遇了(暂时的)挫折,经过调适可以得到不同程度的解决。

任群言:回国人员持续的原因主要有国外的阻力以及国内需求的拉动力。华人在国外就业存在着一个“透明天花板”的问题,也即工作到达一定年限后、总有一些不明的原因,大多数华人工作者很难寻求上升的空间。这是让很多华人学者苦恼和回国寻求发展的原因。中国目前正在处于发展模式转型的关键时期,在很多行业都需要一些具有国际视野或者在国外有过工作经验的人才。国家和各级政府也出台了很多相关政策、为归国人员提供生活上的便利、打造良好的平台、创造优越的条件,这是回国人员持续增长的重要原因。

主持人:我们注意到,随着时代发展,世界各个国家来到中国留学的学生也明显增多,怎样看待这种现象?

马援:这其实还是反映了中国充满机遇,或者说中国能够为这些来华的留学生带来机遇。

许传玺:这当然是一种很好的现象。说明我国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也已成为不少国家和地区学习、借鉴的榜样,成为留学、访学的目标国。这就象以前我们在立法时通常要请欧美专家提供咨询指导,现在有些国家和地区在起草相关法规时也会邀请我们做指导专家。它说明我们已经从单纯的学生成长为一定意义上的老师(至少是师兄),说明我们的改革开放,包括与之相应的留学活动,已经取得相当程度上的成功,得到了相关国家和地区的认可。

任群言:个人觉得这是国际全球化、经济一体化和中国国际地位越来越重要的必然结果。由于中国综合国力的快速发展、在国际事物中发挥正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因而如何跟中国打交道是很多国家越发重视的问题,这也是营造中国形象的良好契机。

主持人:我知道传玺兄曾是参与十八届四中全会《决定》建议稿起草组成员,是向中央高层提供重要决策建议的智囊专家。四中全会提出了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总目标和重大任务。而海内外高端人才的建设、储备、发展趋势毫无疑问关系到国家建设目标和任务能否得以实现。在这方面,您怎么研判未来趋势?

许传玺:任何事业的成功,首要在于^才。其实从中央决策层近年来针对国家人才建设、储备所出台的一系列很有力度的政策来看,海外高级人才可谓重中之重。比如说中组部推出的“干人计划”就可见一斑。就我国的留学趋势来看,我觉得目前这种留学体量会继续保持相当长的时间。但随着留学和归国人员数量的累加,留学人员之间的竞争(如竞争理想学校的录取、竞争理想的奖学金等)会愈加激烈,归国人员之间在就业等方面的竞争(更不必说归国与本土人员之间的竞争)也会愈加激烈。实际上这种情况已经在不同地方、不同程度上发生。

主持人:来自教育一线的实践者怎么看?

任群言:我觉得可能有几个特点:1.出国人群越来越广泛:城里人对留学不再陌生、会在合适的时机送孩子出国读书和深造,而乡镇的人也逐渐了解到出国留学距离自己并不遥远。因而会有更多不同层次的人群出国留学。2.由于国内教育资源紧缺,小留学生增加越来越成为一个重要的社会现象。3.国别和专业选择越来越理智,这个原因在前面也有介绍,可以预见将来会有更多的学生在不同国家开展自己的学习生活,这对我国的全球化布局一定会产生积极的影响。

刘林:其实从留学生回国就业经历的过程变化可看出某种发展趋势。从过去的奇货可居到现在局部出现了“海待”现象,说明国内用人市场目趋成熟。由于回国人员不断增多、群体不断扩大,用人单位从过去饥不择食到现在慎重选择是一种必然趋势。从另—方面来看,从留学生留学的学历、学校的水平层次也发生了变化。过去大都是在一些一流大学比较多,现在有一部分高考落榜生跑到国外二三流院校,甚至更差的不入流的学校也不少。特别在有些把高等教育作为贸易的国家,把在本国教育体系中相对低端的学校作为争取中国留学生的创收市场,因此大开方便之门、不断降低门槛、降低入学要求。那么,这样的留学生回国之后,遇到困难也是必然的市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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