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色花开一景颇织锦技艺

2016-07-14 14:57木然湘楠
青年时代 2016年11期
关键词:景颇景颇族织锦

木然湘楠

手艺人的工作其实就是他们的人生本身,那里边有很多自古以来的智慧和功夫,甚至包涵了这个文化的历史。一盐野米松

斑色花是长在深山里,在很大的树枝桠上才会长出的一种花,这个花儿是景颇族心目中最最美丽的花。作为大山的儿女,将这份美丽延续是种愿望也是生活态度,这份美丽就体现在织锦里。

云南德宏景颇族的织锦技艺,与景颇族漫长历史文化密不可分,可追溯到上千年的历史。提到景颇族,美丽斑斓的服饰就离不开景颇织锦,织锦的产生和发展与景颇民族的发展、开化历程息息相关。

从一根根五彩缤纷的棉线到一条繁华似锦的景颇筒裙,无数根细线要在景颇女人指尖来回穿梭无数个日夜才能织出一块织锦。一块景颇织锦不仅织出了景颇人的丰衣足食,也织出了景颇族母亲们代代相传的美好祝愿。景颇人常说“不会耍刀的男人出不了远门,不会织布的女人嫁不出去。”所以在过去,教会女儿一手织锦技艺、留给孩子们精美的织锦用品是每个景颇母亲最珍贵的礼物。

现在许多的景颇织锦手艺者,同样有着将手艺传给孩子的愿望,有的人得以实现,有的老人就无法传授自己的手艺给女儿,幸而美丽的景颇织锦,还在织锦手艺人中得以延续。

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德宏,景颇族目瑙纵歌之乡陇川,景颇族妇女石玛丁一直用勤劳的双手编织着一条又一条美丽的织锦,56岁的她凭一双巧手,为景颇族传统织锦技艺的传承做出了极大贡献,被评为云南省非遗传承人,命名为云南省文化厅民族民间美术艺人,由于织锦工艺的精湛,她织出的织锦常常被慕名而来的收購商抢购一空,供不应求,景颇织锦从过去的自给自足的服饰用品,现在已成为了石玛丁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不仅仅是景颇族传统节日之时,在每个家庭重要的日子,景颇女性都会身着织锦筒裙,而石玛丁家的织锦因为技术精湛更加美丽,受到了大家的喜爱,不会做织锦的母亲为女儿订下织锦,为家人订下织锦,一年之中石玛丁就有许多织锦是为别家人准备的,有着自己的织锦筒裙,才是景颇姑娘的必备装扮。

过去,在景颇族中,每位女性都要学习纺线织布,掌握精湛的织锦编织技艺是女子引以为傲的事情。如今,随着各民族社会文化的交融,日常穿着的转变,以及机制织锦的产生,这门手艺已不再是景颇族女性的必会手艺,掌握这门技艺的人也偏老龄化,景颇织锦的文化显得更为宝贵。石玛丁在通过这门手艺获得成就感的同时,也更有着想要传承这一手艺的强烈愿望,平日就有不少年轻人或村里的妇女前来想她学习这门技艺,自己的孙女也总是在她身旁围着看,于是她决定给自己的孙女进行教导,教会她一些简单的织锦手艺。

石玛丁的孙女小名叫生买,在放寒假的这几天,石玛丁要抓紧时间教会生买几个腰带纹样,清晨她早早叫醒孙女,就在院子里开始学习,阳光照在园子里枚红色的三角梅花瓣上,生买的织机就在三角梅树下,阳光穿过三角梅斑驳疏离,石玛丁在旁边手把手教她。一老一少,坐在院子的织机边,伴随着织刀发出的有规律的“当、当、当”声和挑花竹竿碰撞的声音,绚丽的织锦就这样一点一点织就。有时,生买会想尝试自己织,只要她准备开始挑花,一旁的石玛丁就手里绕着线团,眼睛盯着生买的织机布面,全神贯注地看自己孙女的进步。虽然手法生疏,图案也总是歪歪扭扭,但是孩子的好奇与懵懂总是让石玛丁心生喜悦,似乎在看一颗小树苗在茁壮成长。

现在作为景颇族织锦传授老师,长期的织锦,使她的这双手已布满老茧,一根根普通的丝线,正是在这双手的弹奏下,似乎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组成了色彩斑斓的美丽织锦。在拍摄织锦的纪录片时,石玛丁这样回忆起自己的织锦历程:“我十四岁时,就开始和本村织锦好手彭果双学习景颇族织锦,特别在参加了本村举办的目脑纵歌节后,我发现景颇族织锦的图案、花纹简单,颜色也是以黑色为主,当时心里就有了想法,自己要使景颇族织锦更加漂亮!于是,我更加努力,学习织锦。”就这样她一直坚持着,不断努力着。

在问到“这些织锦图案如此美丽,都是您自己创造的吗?”这个问题时,石玛丁说:“我们景颇族的织锦因地区、支系的不同,图案也不尽相同,每个人会织的图案也不同,主要有宗教、纯生活、生产三类装饰性的图案,”她笑了笑,接着说:“但是我啊,更擅长编织一些与众不同的细致图案。”四十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在不停的织,努力的教授着身边的人,教授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苦吗?但是我只要看到年轻人眼里那炙热的目光,我又如何能停得下来呢。”在2015年5月和9月,陇川景罕镇和章凤镇举行了织锦技艺培训班,石玛丁等一些织锦老艺人担任授课老师,并在今后也将继续开设,她的织锦技艺将传给更多的年轻人更多的景颇后代。

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景颇族女性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作创作出了独具特色的织锦技艺,世代传承,如今成为了景颇族服饰文化中最绚烂夺目的一部分。在德宏各个地方举行目脑纵歌之时,能看到景颇人民身着美丽各色的织锦筒裙,图案各不相同,有时款式也不尽相同。同时也能发现,织锦的材质也各不相同,石玛丁所传承的织锦技艺织出的筒裙大部分人都在穿着,还有一些更为轻便的织锦也为景颇人民所穿着,是怎么回事呢?

景颇织锦过去多以棉、木棉、麻、羊毛捻成细线,然后印染,如今大多购买彩色的细棉线。红、黑、白三色为主色调,编织过程中多以黑线作为经线,纬线多以红色为主,依次用黄、蓝、绿、白等颜色的细棉线为挑花图纹。织法包括机排自序图案织锦和手工挑花织锦两种。机排自序的织锦更为轻便,更适合日常穿着。织布机主要由“工”字型主线支架、一条牛皮或者马鹿皮制成的腰带、一个木制织刀和数对梭子、线轴、挑花竹竿等工具组成,最多时需要使用20多个工具。

景颇族传统织锦用品主要有筒裙、毯子、祭祀毯、腰带、挎包、护腿、包头等,不同年龄、场合、地域、支系、等级所织和使用的制品都有所不同,石玛丁所制作的织锦,根据需要做成了不同的产物,人们用美丽的织锦给自己的生活增添了美感。

织锦上的图案多为几何图形,主要取材于景颇族先民所熟悉的自然环境和生活环境中的动物、花草、自然现象,在石玛丁教孙女织锦的时候,她就指着织好的织锦告诉她,这上面比如有桃花、茴香花、蕨菜嫩芽、南瓜子、老虎脚印、牛角、螃蟹、蜻蜓等等,买生听得津津有味,对制作织锦产生了更大的兴趣。现在的织锦图案纹样多达400多种,形态各异,惟妙惟肖,呈现出一种绚丽、神秘的服饰艺术风格。还有一种说法是,景颇织锦上的图案可能是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景颇族先民们把这种文字作为了装饰之用。

景颇先民为了御寒、妆扮,逐步学会了取麻、种棉、纺棉纺麻直至织布一整套的技能。这个过程很漫长。先民在适应周边环境,深刻认识周边环境,认真仔细地观察和研究植物的特性和生长规律,洞察和了解动物的生活规律和生存方式之后,从植物的属性、生长规律和动物的习性与行为特征得到启示,学会织布,编制出豐富多彩的织锦图案,织锦图案符号也说明先民对环境的理解、对生物的了解和熟识。景颇族创世诗《目瑙斋瓦》上是这样讲述的:

远古,

大地上的人们,

上面不沾衣,

下面不着裤,

赤裸的身子,

又灰又黄真难看。

潘格来遮能代,

给人们棉花籽,

人们把棉花籽搬到大地上,

棉花籽发芽了,

棉花苗长高了,

棉花可以收获了。

远古,

大地上的人们,

不会收棉花,

就去看山丫口,

一团一团的白云,

学会了收棉花。

大地上的人们,

看那些弯下的竹梢,

学会了做弹花弓。

看翻起的水花,

学会了弹棉花。

看落下的树枝,

怎样穿过树叶,

学会了穿捻线陀。

看蜘蛛抽丝,

学会了捻线。

看蜘蛛结网,

学会了织布。

远古,

大地上的人们,

不会穿衣裤,

就到竹蓬下,

看裹着的笋叶壳,

学会了穿衣裤。

显而易见,景颇先民在观察了解自然界时即使受到挫折,但他们百折不挠,与自然界挑战,认识自然规律、认识生物现象和功能原理,进而征服自然、改造自然、支配自然界,使自然界为人类服务。在了解和熟识自然界的过程中得到了启发,学会了生活的本领。

随着日常生活中文化的交融与改变,景颇族在穿着上有了很大的改变,即使生活中织锦还占有很大的作用,但有更多的布艺融到了服饰文化中,年轻姑娘们在缝制新裙子时,喜欢将不同布艺和织锦混合起来,例如纱料,例如绒布,都能形成自己的风格,又不失景颇特色。除了传承人以外,许多织锦手工艺人提供的织锦都会被放到店铺上,和机织的面料一起供人选择,这就产生了选择性,选择性的增多使年轻人跟随自己的审美来挑选服饰,因此景颇织锦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对景颇织锦的变化,石玛丁是这样理解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审美。特别的爱好新颖的年轻人,但是织锦的文化不论经历怎样的审美,还是会符合景颇人民的眼光”。她说的没错,对于景颇族传统织锦的使用和审美虽然因为不同的人不同的眼光而不同,但颜色、图案和基本轮廓造型经过时间的洗礼,总是能流传下去,对于景颇织锦的使用也是如此,无论单独用在筒裙上,还是和其他面料混合做成服装,都能回归质朴流传:这可能就是文化的作用。

文化的意义在景颇织锦上的体现还能从图案上看出,不论服饰样式的变化,筒裙颜色的各种改变,能体现景颇文化的就的图案,每一种景颇图案出现在织锦上,就是景颇的标识。比如龙纹、回形纹,花草的纹路、动物脚印纹、菱形的纹路等等,都是一眼能使人认出的景颇图案,它们会一直出现在景颇族的服饰之中,保存在织锦之中。这些图案蕴含着的文化不会因为服饰的造型而改变,只要织锦一直延续,这些文化还会一直延续。

作为传承人,石玛丁总是时时都想着能教授这门技艺,遇到非常感兴趣的景颇姑娘,总会笑笑的说:“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啊。”只要和她交谈,总能从心底能感受到她的那份亲切与好意。经过几次纪录片的拍摄宣传,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织锦技艺的复杂,也有了钦佩而来学习的姑娘,这正是她所希望得到的,能够用自己的一份力量来延续织锦,也是自己这么多年织锦的一份成就。织锦的魅力得以延续是一代景颇人民的愿望,正是由这样一位又一位的手工业者和文化传承者得以延续。

石玛丁抚摸着自己的织锦说:“如果问我的梦想是什么,那只能是把景颇织锦不断的,不断的传下去,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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