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自我
——西奥多·罗特克及其诗歌

2015-11-15 01:37涂慧琴
中国诗歌 2015年1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精神

□涂慧琴

自然·自我

——西奥多·罗特克及其诗歌

□涂慧琴

西奥多·罗特克(Theodore Roethke,1908-1963)是美国当代诗坛上最具有独创性和影响力的诗人之一。虽然他在诗歌创作方面的成就不小,但他只是逐渐地被人们认识,并在死后才被大家全面认识。

罗特克于1908年5月25日出生于密执安州的安吉瑙,祖籍德国。他对文学产生兴趣源于他13岁那年做的一次关于少年红十字会方面的演讲,他的演讲词被国际红十字会译成多种语言并在多国出版发行。之后,他开始大量地阅读爱默生和梭罗等人的经典作品。在密执安大学读书期间,他对语言和文学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并尝试进行诗歌创作。本科毕业后,他在密执安大学法学院攻读法学,但后来转到研究生院学习文学,并于1930年在《竖琴》杂志上发表了3首诗歌。1930年秋,他进入哈佛大学研究生院继续攻读文学硕士和文学博士,且在诗歌写作方面取得了巨大进步。因为经济大萧条,罗特克迫于生计,在宾夕法尼亚州的拉法伊托学院任教,随后在宾夕法尼亚州州立大学、佛蒙特州的本宁顿学院任教。他不仅在教学方面深受学生们的喜爱,而且在诗歌创作方面不断取得卓越的成绩。

罗特克大量阅读了约翰·邓恩、华兹华斯、惠特曼、叶芝和爱略特等经典诗人的杰作,汲取了诗歌创作的各种元素,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独创风格。他一生完成了10部诗集和277本笔记,其主要作品包括:第一部诗集《敞开的屋子》(1941)、获普利策奖的第四部诗集《苏醒》(1953)、获全国图书奖的第五部诗集《说给风听》(1958)和第七部诗集《远方的田野》(1964)。他的诗歌语言优美、音韵娴熟,诗歌形式不一:既有格律严谨、诗行整齐且短小的格律诗,也有诗行长短不一、节奏自由的自由诗。其诗歌题材具有多样性,包括富有机智的哲理诗、饱含情趣的爱情诗、流露真实情感的抒情诗及幽默诙谐的儿童诗。罗特克从“花房诗”开始,发现自然界中动植物的生命和精神,进而探索自我的精神和心路历程,最终将自我和自然乃至宇宙融为一体。可以说,他的诗歌最突出的主题与最显著的特征是自然和自我。

一、置身自然世界,探索生命的奥秘。一般来说,家庭环境、童年生活和成长背景对一个人的性格的形成和个人的发展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对罗特克来说,这是最正确不过了,他的“花房诗”或“温室诗”便是佐证。罗特克祖父于1872年由德国移居到美国,先以种植蔬菜为生,后改行种花。其父亲奥托·罗特克继承并发展了其祖父的事业,并把房屋建在花房旁。罗特克从小就喜欢呆在花房里,将花房当成了自己的“天堂”、“避难所”和“课堂”。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他认识到了一个鲜为人知的动植物的世界:既是一个各种鲜花盛开怒放、充满阳光的世界,也是植物根须的生长、落叶的腐烂和蜗牛、甲虫等动物爬行的幽暗的地下世界。罗特克对这个空间充满了好奇,产生了丰富的想象,并称其为“整个生命的象征,一个子宫,一个人间天堂”。

罗特克的诗歌中有个庞大的植物家族,其中花卉多达几十种:菊花、康乃馨、百合、茉莉花、马鞭草、玫瑰、兰花、波斯菊、美人蕉等等。在这个植物的世界里,各种鲜花争芳斗艳,具有顽强的生命力、栩栩如生的动物般的神态和灵性。兰花“长着猪鼻一样的嘴”,“刚刚绽放,柔软,诱人”(《兰花》),根须似“淫荡的猴尾巴从排水沟孔垂下”,而在其上面“百花争艳,/百合,淡红色的仙客来,玫瑰”(《拔草者》)。有的植物在恶劣的环境中仍拼命生长,表现出了顽强的生命力,令人敬畏:“藤比手腕还强健,/比橡胶般的幼苗更坚韧,/茎干上的浮渣、霉菌、煤灰,/硕大的美人蕉和娇嫩的仙客来的尖芽上,/都在和发出巨大声响的暖气管一起搏动”(《温室》);“美人蕉像矿渣一样闪亮,/蛞蝓一般软的茎,/整坛整坛的花被丢弃成一堆,/康乃馨、马鞭草、大波斯菊”,“但土堆顶上的一株郁金香,/神气活现地昂起头”(《花堆》);野草“以不可阻挡之势/侵占我那狭小的蔬菜园地!……/那苦涩的岩石,那贫瘠的土壤/迫使人类之子辛勤地耕耘”(《野草永生》)。但也有植物在恶劣的气候中,仍会遭到摧残和厄运:“它吹弯了树木,半倾向大地,/摇松了果园里最后一批干瘪的橘子,/吹倒了柔弱的康乃馨”(《暴风雨》)。

罗特克诗歌中的植物不仅有生命和灵性,还似乎有情感和感觉,具有与人类相同的生命特征。且读《天竺葵》,垃圾桶旁的天竺葵“看起来多么慵倦,多么凌乱”,“像一只生病的卷毛小狗”,看到“她”可怜的样子,“我”又把“她”带回家,但“我”用杜松子酒、小发卡、雪茄蒂、漏气的啤酒和碎牛肉油脂等“养料”培植“她”,“她”默默承受这一切,终于在半夜里“失声尖叫”,当“我”对“她”呼出酒精,“她从花盆里伸出斜靠窗户”。最后,“她似乎听到我的心声——/且感到惊惧——”。诗中的天竺葵似乎具有人类所具有的感觉和情感,当人类虐待“她”时,她会沉默,也会反抗,或感到畏惧。如果说天竺葵象征着一切有生命的事物,“我”则代表着扼杀生命的邪恶力量。但“我”与“她”的斗争最终只会导致“我”并不宁静、快乐,而是感到孤单。

除了自然界中的植物,自然界中的各种动物也在罗特克诗歌中被有所描述,如草地鼠、螃蟹、蛇、蝙蝠、蟾蜍、蚂蝗、蜗牛、鹭、狗鱼、鳝鱼、蚯蚓、蜥蜴、乌鸦、蛞蝓、水獭、鹪鹩、海鸥、蜘蛛等等。罗特克对动物的描写细致入微,表现出了对动物世界的极大关注。如蛇:“一条雏蛇/从斑驳的树影下滑行而出/歪歪斜斜地匍匐在一块石头上:/它那张薄嘴、轻舌/伸展在凝滞的空气中”(《蛇》);如蝙蝠:“午夜翻飞现狂影,/绕树穿枝面角灯”(《蝙蝠》);如蚂蟥和螃蟹:“蚂蝗也爬在一块石头上等候;/还有那静静呼吸的螃蟹”(《访客》)。在仅有11行的《小生物》一诗中,诗人观察到的动物多达7种:山蛭、甲虫、蝾螈、聋鱼、昆虫、蠕虫和细菌般的爬虫等等。诗人不仅描写了动物们恶劣的生存环境,还着重描写了受伤的细菌般的爬虫“用苍白的嘴舔着新伤”,“直至痊愈”。动物们的生命本能被描写得淋漓尽致,诗人也借此感叹动物们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并对它们表示敬畏。

二、剖析自我心灵,探索精神成长。作为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时期的诗人,罗特克还深受荣格和弗洛伊德等心理学家的影响,其诗歌特别关注自我、个人精神和潜意识,探索自我的心灵历程,展现自我和精神的成长过程。

他的第一部诗集《敞开的屋子》(1941)就是以自我为题材,描写自我的精神和潜意识,探寻自我的心灵之旅。诗人在诗歌《敞开的屋子》中,描述了一个赤裸裸的自我,暴露无遗的灵魂:“我的秘密放声恸哭”,“心中有座敞开的屋,/我的门儿全都开足”,“我的爱,毫无掩饰”,“我的真情皆被预知,/痛楚已经显露在外。/我剥光自己到骨殖”。“我的秘密”和心中的“屋”是诗人潜意识里被压抑的欲望、情感或意向,当它进入意识领域时就以一种替代物形式,如歇斯底里和过失行为等表现出来,构成了潜意识的精神历程。“我”以恸哭、愤怒、响亮的哭等方式将潜意识中的被压抑的欲望、情感或意向表现出来,完成了“自我”的心灵之旅。

罗特克的第二部诗集《迷失的儿子》(1948)被认为是一本心理自传,描写了诗人探寻自我和精神的成长过程。其中《如意》是一首语气欢快的诗,也是一首关于实现自我成长的诗。诗人重复使用“若他们能就让他们探索神秘”和“如意事儿总眷顾快乐的人们”两句,强调了探索精神和快乐精神的重要性。诗人还强调了“肉体和灵魂合一”,认为人或者“自我”只有与“灵魂”、精神结合起来才能克服一切困难,办成大事,即将“小事变成大事,大事变成小事”。这也是为什么“黑暗之子”能凭个人的毅力,“冲出太阳的守护”的原因。诗人还认为探索神秘的过程是令人期待、令人愉悦的,只要人们愿意,必能使“神秘消失殆尽”。

罗特克对自我的探索还表现在他在诗中把自我和他人联系起来,奇妙地表现出了自我和世界的关系。首先,诗人童年时期对父亲的认同是一种深厚持久的影响,也是自我理想的起源。罗特克15岁时,他的父亲因肠癌去世。父亲的死带给他的迷惘和痛苦一直蛰伏在他的潜意识里,父亲的形象反反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他的名篇《我爸爸的华尔兹舞》和《萨吉诺歌》的尾声部分及《预感》等诗中,诗人勾画出了这样一位父亲的形象:一位用自己的劳动带给大家无数欢歌笑语的普通人,一位严厉可畏的父亲。在《萨吉诺歌》的尾声部分,诗人这样描述父亲:“我父亲从不用棍棒,/他只用手轻轻掴我”。父亲有着德国人的威严。当“我”做错事时,父亲展现出了他威严的一面,可他只是“用手轻轻”地打“我”,父亲又表现出他慈祥的一面。因此,“我”也乐于“每天跟在他身后”,走在温室的周围。在《预感》中,诗人回忆起多年前的夏天,他紧跟在父亲的身后,以自己的两步赶上父亲的一步,一直走到一条河边,看到父亲“把一只手浸入浅水中:/河水在他窄小手腕骨的/体毛间缓缓地静静流过”。父亲给诗人带来的不仅是童年的快乐,更是一生的记忆,童年的记忆反复出现在诗人的脑海中。如果没有对这样一位可敬的慈父的追忆,诗人也许会少了许多优秀的诗歌,诗人也不会在《新生》中,在夜风渐劲时,还幻想着“我的父亲还在尘寰?”其次,自我在认同父亲的同时,还发展了对母亲的一种对象贯注,对母亲充满了深情,产生了简单积极的俄狄浦斯情结。罗特克的母亲对他早年的抚养和他患精神分裂症期间的悉心照顾是诗人的生命延续的保障。在患精神分裂症住院治疗期间,在母亲和妹妹等的尽心照顾下,他慢慢康复,提起笔一行一行写完了第二部诗集的所有诗歌。母亲的伟大形象在《萨吉诺歌》的尾声部分可窥见一斑:“我看见云中一个倩影,/一个小孩依偎在她怀中,/噢,那是,噢,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她袒胸露乳”。弗洛伊德认为小男孩发展对他母亲的一种对象贯注最初和母亲的乳房有关。诗人通过丰富的想象,幻想母亲给他哺乳的情景,这是对母亲贯注的表现。如此温馨、美丽的画面让诗人感慨“噢,天下女人都有魅力/倘若她们都袒胸露乳”。诗人在此由对自己母亲的赞美升华到对天下女性的赞美,不仅彰显了天下女性伟大的共同品质,而且也表现出了自我性本能和爱欲。最后,自我性本能和爱欲在女性身上得以实现。罗特克诗歌中的女性如同救世主一样,把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他创作的理想化的女性与他的个人经历是分不开的。他曾经爱过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图书馆管理员基蒂·斯托克斯(Kitty Stokes)。基蒂善良又热情,她鼓励罗特克坚持诗歌创作,并在空余时间帮他打印诗稿。诗集《敞开的屋子》就是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完成的。在纽约举行的一次诗歌朗诵会上,罗特克遇上了曾在本宁顿学院教过的女生阿特丽斯·奥康内尔,随后不到一个月,两人结婚了。甜蜜的婚姻生活不仅让罗特克安定下来,还给他的诗歌创作带来无限的想象空间和动力源泉。《访客》中的“她”就是这样一位给诗人带来无限想象和无穷动力的令人神往的女子。在一个明朗的下午,“我”在湖边走累后,依靠着一棵小树,期盼着“她”的到来。终于,在温柔的黄昏,“一轮明月渐渐升起”的浪漫氛围中,“我”与梦中的女神偶遇,“她”婀娜多姿,徐徐而来,“裙裾不触及一片叶子”,身体“不轻碰那潮湿的石头”,“微风拂过她的发梢”。然而,“我”在晨曦中醒来时,发现“她”已离开,因此,“我”感到“无比失落”。可以说“我”在下午的偶遇纯属想象,只是一种幻想,但是这留给“我”的是“失落”和惆怅。纵观全诗,诗人不仅表达了“自我”对温婉、美丽女子的渴望及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而且以这种情感实现了自我性本能和爱欲。

三、自然和自我高度统一,达到和谐的境界。罗特克承袭了浪漫主义的传统,不仅极度关注自然、讴歌自然的美丽和单纯,还抒发了自我对自然的强烈情感、探讨自我与自然的和谐,以及揭示自然对自我的精神启迪和道德影响。罗特克偏向于泛神论的思想,他诗歌中的自然是有灵性和生命的,一切动植物的生命与人类的生命是相通的。

以《草地鼠》为例:首先,诗人讲述“草地鼠”时,用“他”(he和him)而非“它”(it),以及“孩子”一词,说明诗人将“草地鼠”当成人类的伙伴,并非将其视为低等动物;其次,当看到“草地鼠”在“树枝下瑟瑟发抖”,诗人“将他带回家”,用手“捧着”,喂他干酪和水,给他鞋盒睡,足见诗人对“草地鼠”的关怀无微不至,如尊重人的生命一样尊重“草地鼠”的生命;最后,诗人对“草地鼠”的关爱在第2节中得以升华,当看到“鞋盒已空荡荡”,诗人急切想知道“草地鼠”的下落,并凭借丰富的想象力,想象他“或许逃亡在鹰隼的猛翼下,/逃亡在榆树上巨大猫头鹰的眈眈俯视下,/苟活在伯劳、蛇和雄猫的仁慈下”,诗人还想到了“落入深草丛中的雏鸟,/爬行在尘土飞扬的碎石堆里喘气的海龟”和“昏厥在浴盆里、或涨潮的大海里中风的人”,这不仅表现了诗人对弱小动物或群体的莫大关切之情,也表现了自我尊重自然界中一切有生命的生物的本能。

在《蛇》、《蝙蝠》和《小生物》等诗中,诗人笔下的动物形象逼真、活灵活现,给予自我精神启迪和心灵慰藉。《蛇》中的“雏蛇”伸出嘴舌在空中,虽然让诗人感到害怕,血液“冷却”,但是它溜走后,诗人是“多么渴望幻化成它”,有它那样“纯洁、动人的身躯”。乍一看,诗人的愿望是多么奇特!但是,像邓恩等玄学派诗人那样,诗人借此奇特的想法表达了蛇对自我的精神启迪和心灵慰藉。《蝙蝠》中的“蝙蝠”令诗人惊骇、“心怦”,它血脉流动缓慢,诗人以为“它已死”。可是它“午夜翻飞”、“绕树穿枝”的超强本领令人折服,给自我精神上的启迪,因此也让“我”误以为它是“带翼”且“有人面”的老鼠。

在《再一次,圆圆的》中,诗人既表达了自己对生命的热爱,也强调了个人精神及内心与自然和谐统一、融为一体:“如今,我热爱我的生命/陪伴鸟儿、永远的树叶,/陪伴鱼儿、求索的蜗牛”。诗歌结尾处“随着我们跳啊、跳啊、跳啊,/万物合一”,说明了诗人与自然融为一体。自然中鸟儿、树叶、鱼儿和蜗牛都富有生命和灵性,给予了自我无穷的精神力量,自我融入大自然的怀抱,超越了个体的局限性,进入了超灵和永恒。这首诗与华兹华斯的《水仙花》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表达了诗人与自然中的生命一起翩翩起舞,并超然物外,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歌声》中的“蓝鹂鸟”用一声低唱深深地吸引了诗人。诗人将“蓝鹂鸟”的低唱藏在心海,如追随恋人般地跟随“她”,并陶醉于鸟鸣声中,哪怕是“轻轻地歌唱一声”,他都能听到。

诗人也认为“自我”能够经过黑暗和死亡获得新生,个人精神和潜意识可以冲破自我,与大自然、超灵和宇宙中的精神融为一体,实现自我和精神的成长。《新生》是一首具有代表性的诗。在第一部分,诗人借助丰富的想象,进入潜意识,隐忍一切痛苦,“像树木,忍受万物的更迭轮换”。在第二部分,诗人描述了一个虚幻的意境:“黑暗飘浮在灵魂的水域上;/我的肉体在呼吸,比墙还要缓慢。/……/这些水域令我安然入睡/我慢慢游走仿佛感到轻风拂面。”在“黑暗”笼罩下,“我”呼吸困难,但灵魂的水域使“我”安然入睡。诗人通过运用象征手法,再现了我在痛苦中挣扎、又在安睡中积蓄力量,准备获得新生的过程,“黑暗”象征着一切苦痛和令人感到压抑的力量,“水域”象征着精神上的洗礼,预示着重生。在第三部分,“自我”在无意识状态下聚集大自然和精神中一切可实现新生的力量:“我抓紧黑暗”,“抓紧午夜飘移的空气”及“我彻夜在游走,为保住五种官能的温度”。在第四部分,“自我”通过死亡(“枯骨”),冲破了黑暗,从无意识到有意识,找到了“我的那颗爱心”,最终,“我”的灵魂“裸露无遗”,“我无处不在”。“我”与超灵和宇宙中的精神融为一体,并获得了新生。《防患》这首诗也可以象征着“新生”:诗歌的基调由悲伤变为激昂,“我”由消极转向积极。在该诗中,首先,“我”“如鱼离水/从真我中脱壳而出”。接着,“我”失去了曾经独自享有的天堂,“游走在邪恶的人间”,“真我的碎粒”稀稀散散,到处都是。此节也具有宗教象征意义,“我”可喻指圣经中的人类祖先亚当和夏娃,他们受撒旦的引诱,违背上帝的意志,被愤怒的上帝赶出伊甸园,流落人间并受尽痛苦和磨难。最后,如要摆脱一切苦难和幽灵的控制,“我”必须将内心和智慧联合起来,也就是只有与精神结合,才能实现自我和精神的成长。

在少数诗歌中,诗人还从消极的、负面的角度描写自然,表达了个人对自然的关注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想情怀。在《萨吉诺歌》中,诗人这样描写天鹅溪:“水蛭咬过的水龟有伤口,/它的腿脚肮脏满是青苔;/迁徙来的野鸭从中游过/屁股上的羽毛稀稀落落。”在天鹅溪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水龟和野鸭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水龟受到水蛭的侵袭,身上还有伤口;天鹅溪的水肮脏、布满青苔;野鸭屁股上的羽毛也脱落不少。尽管如此,水龟和野鸭还是在天鹅溪中慢慢游弋,这反衬出了水龟和野鸭生命的顽强和伟大。罗特克也是位善于用象征手法的诗人,如果说天鹅溪象征着美国大舞台或人类社会,那水龟和野鸭是不是象征着美国人或整个人类呢?诗人是不是站在更高的角度表达了人类共同的愿望:对美好生活的共同向往?对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向往?

罗特克在诗歌中关注自然,关注自我,探索精神和心理、意识和无意识,寻找自我和自然的和谐相处,高度统一。虽然罗特克的一生非常坎坷,他的后半生未曾离开过药瓶,其自我也总是处在一种矛盾和痛苦的状态之中,但是纵观他的诗歌,我们不难发现其诗歌中的动植物意象充满生命和灵性,它们的生命与人类生命是相通的,动植物的生命精神是自我冲破黑暗和死亡并获得重生的精神的隐喻和象征。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当今社会,在人类对自然的破坏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可以说,罗特克本人及诗歌中体现出的积极向上的精神和和谐观是对现代人的生活的重要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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