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赋予生命意义的时候生命就有了意义

2014-04-29 03:58莉丝默里
讲刊 2014年3期
关键词:莉莎哈佛原谅

莉丝?默里

父亲知道,当我们挨饿时,如果他买毒品被莉莎发现,那将引来无休止的咒骂、侮辱、眼泪和争吵

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学生。我真的努力了。我要做这样的学生:每次回答问题时都高高地举起手,每次都能给出正确答案,完成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就像米歇尔一样,上故事课时她是最棒的,每次都在同学们面前大声地朗读。或者像马科一样,总是知道数学题的正确答案。我努力地像他们一样,做个好学生,得高分。可是,事与愿违。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父母几乎整晚进进出出,永无休止。他们对毒品的依赖越来越严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我都知道他们每天什么时候会做些什么。

每个月的前六七天,父母就会把救济金花完,一分不剩。没钱了,母亲就会到水槽酒吧或麦戈文酒吧,从各种不同的老男人那里要一两美元。有时她会恳求别人给几个25美分的硬币去玩自动点唱机,或者干脆从别人口袋里偷钱。有时母亲会带着男人来到家里的卫生间,或者带着男人去后面的小巷,几分钟后,她就能赚更多的钱。直到她攒够了买毒品的钱,才会罢休。

购买一点点毒品最少需要5美元。每次从酒吧回来后,母亲便直接向父亲汇报:“皮特,我有5美元。”这时,他们会静悄悄地穿上衣服,偷偷溜出去,以防被还没睡着的莉莎发现。

父亲知道,当我们挨饿时,如果他买毒品被莉莎发现,那将引来无休止的咒骂、侮辱、眼泪和争吵。

莉莎和父母争吵时,我知道她做得非常正确。我们饿着肚子,冰箱里只剩下一些变质的蛋黄酱和生菜,他们不应该将所剩的最后几美元都拿去买毒品。莉莎的愤怒并没有错。

但对父母吸毒这回事,我的态度却不像莉莎那么坚决。母亲说她需要毒品来麻醉自己,来忘记童年时期悲惨的遭遇,这些遭遇经常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雖然我不确定父亲吸毒是不是也为了忘记过去不幸的遭遇,但我知道,如果父亲不吸毒,他将会十分痛苦,一连几天在沙发上痛不欲生地躺着。那时,我都很难认出他是我的父亲。

他们不会故意伤害我们。他们并不是白天跑出去疼爱其他的孩子,而晚上回来时对我们凶狠。父母没法给我所期望的东西,可我又怎么能责怪他们呢?

我记得,有一次母亲在我生日那天偷了我5美元。这是奶奶从长岛邮寄给我的。我把钱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准备去杂货店买些糖果吃,可是转眼就泡汤了。母亲看到我将钱放在那里后,等我离开就把钱拿走买毒品去了。

半个小时后,母亲带着一小包东西回到了家。看到她,我非常愤怒,我要她把钱还给我,大声地说了一些至今仍很难想象出来的尖酸刻薄的脏话。母亲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我跟着她继续骂着。我想,她肯定是想躲着我,私下里享受她的毒品,但我错了。我看见母亲将那小包东西扔进了厕所,在那儿大声地哭着。这时我才意识到她丢进厕所的是她买的可卡因。

她满含泪水地看着我说:“莉丝,我不是个怪物,我忍不住,停不下来,原谅我好吗,小南瓜?”

我原谅她了。她自己也不想那样做;如果她自己能控制,她也不会那样做。

“好啦,妈妈,没事啦,我原谅你!”

这次我原谅了她。两个月后,当我看见母亲将我们从教堂拿来的感恩节火鸡卖给隔壁邻居换钱买毒品时,我再次原谅了她。原谅她并不意味着我没有受伤害。每次当我们挨饿时,我的心都要碎了。但我不会因为自己受伤害而责怪我的父母。我不生他们的气,我不憎恨他们。如果我有什么需要憎恨的话,我憎恨那些毒品和毒瘾。

晚上,母亲偶尔会来到我的床边,帮我盖好被子,对我轻声地唱那句永远重复的“你是我的阳光”。她对我微笑着,用手指梳着我的头发,亲吻着我的脸,对我说:“你和莉莎是我的小天使,我的小宝贝。你们是我今生最大的快乐。”我知道她一直深爱着我们,她那云斯顿香烟和可卡因的混合味道一直在屋里盘旋着。闻着这些味道,我渐渐地进入梦乡。

一个冬日,大概凌晨4点钟左右,憔悴的父亲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答应陪我出去感受那年的第一场雪。那时,在清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洁白的初雪像钻石一样闪烁着,我依偎在父亲身边,推着他向前走。他边走边讲着他大学时发生的事情,并教我他在上大学时学到的东西,反复强调着这些东西对我今后很有用。我们一直向前走,大街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当时我感到父亲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整个世界都属于我们俩。我知道父亲一直深深地爱着我。

我坐在大学门口的石头隔板上,看着人来人往。

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面试,厌倦了被拒绝,厌倦了听到说不行。如果无论如何只能听到不行这两个字,那我去面试还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走了,至少还能买点比萨吃。如果更现实一点看,可以说我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我坐在那里,又反复思量。如果……是的,很可能这个学校和其他学校一样,但是如果这次的回复不是不行呢?也不知这个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既简单又吸引人。“如果……尽管不大可能,但如果就是这下一次面试,就这一次,学校招收了我呢?”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一阵感动,不由得想起了母亲。我独自一人站在人行道上,身边都是“那些人”。我的思绪开始迸发——我有家,有家人,头顶上有屋顶,有我爱的人为我在世界上指明方向。现在,我在第65大道,母亲死了,父亲走了,莉莎和我也分开了。一切都不同了。生活总是这样:一会儿所有东西都有意义,下一刻,一切又都变了。人会生病,家庭会分裂,你的朋友会关闭曾对你敞开的那扇门。我坐在那里,经历过的那些快速的变迁折磨着我,心里却没有悲伤。不知从哪里,也不知为什么,一种异样的感情偷偷地占据了悲伤的位置,那就是希望。我想,如果生活可以变得很糟糕,那么,它也可以变得更美好。

有可能,我会进入下一所学校,也很有可能,我会取得优异的成绩。

是的,想想以前所有发生过的事,没必要那么现实,很有可能我可以改变一切。

我放弃了吃比萨的想法,赶去参加面试。

我渴望进入哈佛。我收到了一封信,哈佛没有接受我,但我被告知在等候的名单上。我鼓起勇气,努力往好的方面想。毕竟这不是拒绝,所以我依然有机会进入哈佛。我赢得了一次机会,生命中如此多的事情都改变了—我在预备学校表现优异,我获得了《纽约时报》提供的奖学金。然而,表面的积极只是掩盖了我内心的疑虑。我担心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挥霍掉所有的幸运了。进入哈佛的梦想是不是一个奢侈的、过分的要求呢?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哈佛是我脑子里想的唯一的事。

装奶油的卡车靠边停下的时候,孩子们跑在家长前面,在窗户前吵吵闹闹。不知道谁打开了消防龙头放水来抵御炎热。不远处,一群青少年打着篮球。我看着邮递员,慢慢地,慢慢地,离我越来越近。我知道他的邮包里很可能就装着那封信。我一边满怀着期待,一边用佩里的话安慰自己:“不管怎样我都会没事的。”我焦急和担心了几个月,就快等到答案了,它就在我面前。然而,我却没有感受到原以为会感受到的沮丧。事实很简单:该写的都已经写在信里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当时我意识到,该做的我都做了。

上帝赋予我平静,让我接受无法改变的事情;赋予我勇气,让我改变我能改变的事情;赋予我智慧,让我发现事物的不同……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最终只关注我能改变的那几个为数不多的生活领域,不得不承认,还有一些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

我不能把萨曼莎从她的家庭中拯救出来,但是我可以做她的朋友。我不能改变卡洛斯,但我可以保留那份友谊,让自己好起来。我不能治愈我的家人,尽管我很想,但是我可以原谅他们,爱他们。

我还可以选择努力为自己创造一种生活,这种生活绝对不会被我的过去所束缚。

看着邮递员越来越近,我意识到这封信,这封来自哈佛的信,无论里面写了什么,都不会打破我现有的生活。而且,我渐渐明白,无论这儿会发生什么,将来会发生什么,我的生活绝对不会被外部条件所控制。如以往一样,我的意愿会决定我的生活一步一步向前。

我非常肯定一件事:不管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是商务人员,不管是医生还是老师,不管你的背景如何,只有当我们赋予生命意义的时候,生命才有了意义。

(摘编自《风雨哈佛路》,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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